[月球联邦共和国 银宫201会议室]
“临时民调显示，百分之七十以上民众有支援地球的意向，选民中也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中期选举在即，我们对此的态度恐怕对中期选举，甚至大选意义重大。”
会议桌前，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拿着手上的资料说。“而且，两个在野党同时组织了民间团体和民众发起对地面的物资甚至人员援助。对此我认为，我们更应该表明态度，主动稳住支持率。”
“援助可以，问题是，钱从哪来？来自地面的供应链断了，多行业进入停摆状态，我们自身难保，怎么援？”桌子另一边一个男人放下几张纸。
“不如找独联合作好了，他们那帮亲地派巴不得这样！”一角坐着的男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请您严肃一点，不要提缺乏建设性的意见，财政部长先生。”另一个人冷冷地说，把“财政部长”四个字说的很重。
“我认为，和月独联合作值得一提。”
“看来财政部也不是次次都添乱！”
会议室里吵了起来，乱作一团。
“咳咳，请各位听我说。”一个个子矮小，头发油光发亮的男人等风浪稍稍平息时起身，“我认为，和月独联合作可以一定程度解决目前的问题。请大家翻到附录二。”
一阵翻动声过后，他接着说：“目前地球表面存在三种状态：完全受损、涉及资源的部分受损和不涉及资源的部分受损，分别在图上的A,B,C区。和我们建立往来关系的地面资源点主要集中在C区和B区，资源损失相对较少，而独联方面建立往来的资源点多半在AB区，我们的援助成本远低于独联。而且，即使我们不恢复与地面的经济和资源往来，凭借国内循环和太空经济区，也不至于崩溃。独联的资源大部分来自地面和我们，经济发展也以进出口贸易和高精尖产品制造为主。地面遭此重创，相当于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意思是我们要给独联恢复经济？”
“非也。现在的独联经济能力十分受限，担负不起援地的支出，所以他们现在只有向我们申请援助这条路能走，我们只提供一部分贷款，资源压力给到地面，让独联以提供设备为由加入地球援助，依靠地面的资源喘一口气。但是，援地是以月联的名义进行的，登陆人员以月联人为主，资源的获取我们也占大头，等到经济复苏，时机成熟就向独联收网。”
会议室再次喧闹起来，接着陷入死寂，有一个人看向最里侧正中央坐着的那个一言不发的老人，接着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总统，您意下如何？”
“散会。”
第九次全体紧急会议落下帷幕。
[银宫办公室]
“总统，二十五亿是不是不够？”
“自然不够，只有我们怎么可能够。”
“共同出资？”
“共同出资，我们出的越多，他们抬价越高。这钱，我们可能不出，他们不可能不出。”
…
“在看什么呢？诶？我的论文？”安渊开车载着大件小件的东西，开了快一周。
“嗯，因为无聊。”星鹭翻着一张张大白纸，看故事一样扫读那些奇怪字母和符号。
“看懂了？”
“大概。以前上课也讲过这些东西，我只是很好奇，PZ-2合金为什么能这么泛用？”
“啊哈，特殊结构罢了，一种能让蒸发粒子展不开场的力场和结构罢了——别管这些了——上次引火的一摞书还记不记得放哪了？里面有本红皮子的帮我拿来，里面有厉害的东西。”
星鹭在车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摞书。
“这本八月的？”
“应该是，让我瞅一眼。”
星鹭带着书翻回座位上，把书给安渊看了一眼。
“就是这本。”
“我去，你的论文还往这上面登了？”星鹭看着封面的那个单词，略有震惊。
“当然不是我的，你往后翻两页。”
“翻到哪？”
“我忘了。”
“嗯？”
“嗯。”
星鹭看着安渊一脸迷惑，安渊则摆出无事发生的表情，嗖的一下抽过星鹭手中的书。
…
“意思是…克兰粒子本质上是坍缩成微粒的空间碎片？”星鹭放下手中的书。
“他们连论证都做了，应该没跑，诶，你能不能看出来哪里有漏洞？”
“我就那点理论知识你让我找茬？脑袋被草籽卡住了？”星鹭无语地说。
“你才卡住了，你不是比我还聪明吗，怎么分析不来？”
“算了算了算了，别搁这纠缠了，接下来往哪走？”
“还不清楚，一路朝西边开呗，哪有月球人的援助就往哪开。”安渊低头看导航地图，上面标着黄的绿的圆点——月球人援地避难所的位置。
“你不是说旅游吗，放我鸽子？”
“先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去再说吧，我认识一个地方，再开几百公里就到了，那地方还完好无损呢。”安渊把地图的比例尺拖了一下，指给星鹭看。
“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没有遭破坏？”星鹭缩小地图，看着地球受损和未受损的分界线问到。
“她给我发消息了。”
“他？你男朋友？”
“不是，我的一个朋友，给。”安渊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消息递给星鹭。
“这个‘花心大萝卜’是谁啊，你前男友？”
“是我舍友。她两年交六个男朋友分六次手，三次她甩男的三次男的甩她。还有你刚才说的…”
“她现在呢？”
安渊调侃起她那个可怜的舍友：“嗯…过几年三十的人了还没结婚，这下好了，末日一来孤独终老。我跟你讲，学蒸发粒子的就这个下场。”
“她叫什么？”
“寻思。有名无姓的三代单传正统老月联人。”
“哈哈哈哈…你要去找她？”星鹭笑着问道。
“是啊，我还有她委托的货没给她呢，等会给你看看。”
“好吧，她现在在哪？”
“额…叫啥来着…我们一般叫‘弯岛’。C55实验室的总仓库也在那，不过现在实验室里除了她可能也没人留下了。我说，停车休息会吧，我屁股麻了。”
“看，这个！”安渊从车里找出一个狭长的盒子。星鹭打开盒子，一把套着剑鞘，剑柄镶金的长剑映入星鹭的眼帘。拔剑出鞘挥舞了几下，感觉平衡感差了点，剑柄有点轻。
“要是用她的话说，这叫‘圣剑’，你信不信它能把什么都斩开？”安渊接过星鹭手中的剑问。
“我信。”
“敢打赌吗？”安渊从口袋里掏出碰在一起咣咣作响的什么东西。
“不赌。”
“真没意思，看好了！”安渊从剑柄里抽出一根圆柱体管子，把那两节看着就很重的银白色物件塞进管子的凹槽。管子被塞了回去，转动剑柄，剑身忽然亮起金色光芒。
“蒸发粒子！”安渊挥剑解释道，“我们学蒸发粒子控制的干的就是这种活，上到大工程下到艺术品都得搞。剑身是PZ-2锻的，强度不比成品钢差，放古代妥妥的神兵。”
“凡是涉及蒸发粒子的东西都要用到PZ-2合金吗？”星鹭像小孩一样用剑尖画着地，在地面上横着竖着划出直线。
“怎么，躲冰柜整出心理阴影了？”
“我只是觉得…不严谨。关于克兰粒子的东西都像是…随口编一样，一种合金就能控制一种粒子或者空间这样的。”星鹭把剑身整个插进地里，像钻头一样钻出一个以剑刃宽度为直径的孔。
“你也发现了啊。有一说一克兰粒子的相关原理啦实验啦应用啦，都透露出来一种…额…任性的感觉。我跟你讲，其实蒸发粒源PZ-1，合金PZ-2还有引信PZ-0的核心都是同一种物质，一种能进入什么什么状态的，名字老长一串的物质——谁知道这玩意怎么从外太空抠下来空间碎片的。以前空间碎片说没提出来的时候，几代科学家费尽心思夜以继日提出了‘蒸发粒子在接触这种物质所展开的力场时会绕着它转半圈反射回去’这种解释——后来，你懂的，全推翻了。”
安渊把剑从地里拔出来，扭了一下剑柄，金光便消散了。
“以前我不相信什么自然和真理之美，什么宇宙的终极和谐这种东西，自从接触蒸发粒子之后我就相信了，因为克兰粒子力学那些原理啦公式啦都特别难看，像章鱼一样绕来绕去，分了一大堆特殊情况。你去看麦克斯韦方程，四条式子一目了然。反正我是没见过比克兰力学的定理更扭曲更复杂的定理，我觉得它就像在稀里糊涂的辩解一样——就像是一个小孩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句‘**妈’，你看见别人对这张纸上的东西有反应，就去研究这个图案到底有什么意义，分析这个‘操’字横着几画竖着几画横着的是竖着的几倍，建个坐标系把每一条曲线的方程求出来，最后总结出来一堆分了好几种特殊情况的长串公式，小心翼翼缩头缩脑地把‘**妈’这几个字像摆灵位一样摆在台上，说这就是我最伟大的发现，下面的人也开始叫好‘太好啦’‘太不容易啦’，接着你就得了诺奖，带着这三个字和一堆公式和证明到处演讲…我当初真是被鬼迷心窍才会选这个破东西研究啊…”安渊自顾自嘲讽着。
“又在自说自话了…”插不上话的星鹭在一旁心想着。
“要是以我两年前的性格，发现这样的事情之后绝对会困扰整整一年，想着‘难道我一直认为的真理只不过是外星人高维生物上位叙事者随口说出来的吗’。现在的我才懒得想那些，知道这玩意能炸山能挖井能毁灭地球能给一个大龄中二病造一把契约胜利之剑——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啊对了，星鹭你饿了吗？”安渊从自己的“锐评时间”中脱离出来，把装剑的盒子扔进车里说。
“不饿，我想躺一会，天色挺不错的。”星鹭把玩墨镜，发现这所谓的墨镜功能多得不像是墨镜能承担得起的。
“毯子被压住了，只有床单，躺地上还是算了吧。”安渊伸了个懒腰，“要不我把床搬下来？”
“麻烦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