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二节

作者:危险时代的太空垃圾 更新时间:2024/5/3 1:34:18 字数:4713

寻思与安渊的相识,是在大学宿舍里。

四个人的宿舍像是只住了三个人,因为有一个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那个十四岁的天才少女就是一个学分机器,疯狂的投入于研修、研修,还是研修。她出人的自理能力,令她完全不需要他人的帮助,她自己也不与其他人交流,久而久之,谁都无视了她的存在。

她上铺的女孩,过着多姿多彩的生活——去过乐队兼任鼓手,去过兵击俱乐部练习和比赛,去过漫展玩COSPLAY,还有就是,来地球一年多交了六个男朋友。作为月联人,她才不想浪费这个在地球玩的机会,用她的话说,就是“吾乃月之民寻思,岂能陷于尔等窠臼?”

寻思像往常一样,把宿舍的扫把杆拧下来当作刺剑,为下一次俱乐部的比赛练习——她一次也没有赢过,不过她的精神和气质,还有美貌,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名气。

刺击、格挡…

门突然打开,抱着书和笔记本电脑的天才少女走了进来,不过迎接她的是——

“啊!!”两人都惊叫起来。

——是一棍。

天才少女抱着脑袋倒在地上,眼泪汪汪,寻思则惊慌地把棍子扔在一边,想着这下摊上大事了,连忙背着她跑到医务室去了。

好在没什么大碍,头上鼓个包而已,不过寻思十分内疚,想着要好好给她道个歉,于是她找了个日子,约天才少女出来吃饭。

虽说是吃饭,寻思实际上带她去了好多地方,商场、游乐园、机厅全都去了一趟——寻思自掏腰包。一天下来,两人都筋疲力尽。

“我叫寻思,那天的事我非常抱歉!”

“我认识你的,没关系。我叫安渊,很高兴认识你。”

“那以前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无所谓,现在认识了。”安渊莞尔一笑。

寻思这才发现,安渊那常常被头发遮住一半的脸,出奇的可爱,可惜钱带的不够,今天没能给她换个造型。

寻思是安渊的第一个朋友。

此后寻思经常带安渊到处玩,寻思乐此不疲,安渊累得半死,也很开心。

寻思带安渊去漫展出过COS。“女骑士”寻思背着“魔法使”安渊,走在会场里,引来不少人拍照,没人拍照的时候,她因为害羞披着寻思的风衣——这风衣至今都没有还,送给星鹭了。

寻思拉着安渊和另外两个学姐组过乐队。安渊特地学了EB吉他(Extra Bass Guitar,增贝吉他,吉他与贝斯的合体,是22世纪60年代的产物),以安渊恐怖的学习能力,一个月就跟着乐队登上漫展的舞台,演唱了原创的几首歌——主唱依旧是安渊。

寻思也带着安渊到兵击俱乐部看自己的比赛。安渊看着寻思提着剑上场,与对面鞠躬,激动地在心里加油。在安渊的注视下,寻思展露出从未有过的斗志,身上仿佛燃起熊熊火焰,随后——不出所料地输掉了——不过屡战屡败的精神才是她成为这里“吉祥物”的原因。作为寻思的朋友兼半个妹妹,安渊也成为了这里的吉祥物。

安渊从未停歇过前进的脚步,很快便毕业了。她们依旧保持着联系——其实就住在一间公寓,直到…

……

“这衣服不就是我当年给你那件嘛,你又转手送给星鹭了?”寻思照着安渊告诉的方式折叠起星鹭的风衣,放进车载的小型洗衣机。

安渊准备在兰阖的基地休息两天,趁着水源充足,把脏衣服洗一洗。

“这件我不是说要挂起来吗?!你叠这么一大块占不占地方啊,还能塞五六件呢,一边去,我来!”安渊把寻思叠好的衣服摊开,重新叠了一遍,和另外两件一同挂在架子上。挂着衣服的圆形架子撑在洗衣机上,剩下的贴身衣物则人在洗衣机里,倒入清洁剂开始注水。

“这个不是滚筒的,你那样叠又占地方还洗不干净,能不能学着点,还有你,也好好看!”

寻思和星鹭站在车外,大气不敢出听着安渊的数落——平时大大咧咧的安渊,在这种事情上非常认真,星鹭早就领教过了,反倒是寻思,被安渊的强大气场震慑得大气不敢出——这是我认识的安渊?!

水注满后,安渊放下洗衣机盖子,按下开关。

“你俩要在那杵多久?唉…瞧你那怂样,我有那么吓人?”横躺在车座上,翘腿玩着手机,顺带瞟了寻思一眼,“我又没让你们罚站,外面冷死了,赶紧进来!中午你们想吃什么?既然是旅游,那肯定吃点好的——牛排怎么样?”

……

洗衣机脱水的嗡嗡声停止,安渊翻身爬起来拼命伸手够电源开关,然而始终差一点。

后面的星鹭过去帮安渊关掉电源,安渊见状一翻身躺了回去,狡黠的笑着,说:“星鹭~就知道你最好了~帮我晾下衣服噻~”

星鹭“啧”了一声,并不是不想帮,而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好给整蛊安渊提供一个借口。星鹭悄悄靠近安渊,打算给她来个出其不意,手刚伸出去,星鹭突然想到什么,刚想把手收回来,就被抓住,整个人被拽了过去。

“放开!!我去晒还不行吗?!啊!”

“不用你晒了,我这就陪你玩玩!”

寻思看着两个少女在车上打打闹闹,叹了口气,心中作为姐姐的责任感被唤醒了——不过月联人似乎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她一件一件收拾洗好的衣服,挂在车顶可折叠的架子上。车里最后一丝光亮被衣服遮住后,“作为姐姐的责任”也消耗殆尽,她躺到床上,百无聊赖。

星鹭和安渊到车外面去了,寻思躺了一会,觉得车里过于潮湿,推开车门出去透气,门刚推开,一件衣服就滑落下来,幸亏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落下的衣服,乘安渊不注意挂了回去——免得又挨一顿骂。

“我还以为你要窝在里面下蛋呢,快过来,有事说!”安渊把寻思招呼过去。

“来了。”

“你们c55好像有什么大动静,不会把我卷进去吧?我好像也是研究员来着。”

“你爹是安文泉,德斯兰和你又有关系,那六箱pz-1也是经你的手运走的,你绝对脱不开关系。”寻思看着地面说。

“那个是德斯兰和我签的合同啊,那时候是为了确保pz-1的安全才让我们造假货的,运走也是合同上写的啊!”安渊心中泛起几丝不安,又生出几丝烦恼,她开始后悔起自己当时的作为——要是那一年不去掺和这些事情,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情。

“你这次上月球,赶紧把这个事情跟德斯兰解决掉,然后向c55辞职,知道了吗?这场灾难,他们绝对知道些什么,那是他们的事,你千万不能掺和,我这次和你上去,也是去辞职的。”寻思握住衣角,呼了一口气,又缓缓松开,说。

“烦死了!!老娘当年凭什么要和蒸发粒子扯上关系!?”安渊生气地踹飞地上的一颗石子,看着地上扬起的烟雾状土灰骂道。

……

蒸发粒子,引发灾难的主犯。

蒸发粒子(克兰粒子)一个世纪前从粒子加速器中被发现,十余年来,理论研究的进展十分缓慢,它扑朔迷离的性质,被视为“现代最大未解之谜”,突破这一难关遥不可及。直到青年时期的克兰·顿尔和数位科学家选择另辟蹊径,在原理尚不明确的情况下,顶着学术界的质疑,进行应用方面的实践,才让这一领域焕发出新的生机。应用方面能够得以突破的基础,便是是冠以“PZ”之名的一系列研究成果。

PZ-1,蒸发粒子源,用于释放出蒸发粒子。PZ-1并非某一种物质,而是拥有特定结构和性质的物质的总称。太阳系中可提取的PZ-1并不充裕,但即使一点点,就能释放出极大量的蒸发粒子。

然而蒸发粒子有其独特的性质,会将自身作用范围内的其余蒸发粒子一同蒸发,这就导致了pz-1释放的极大量蒸发粒子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和同类反应的——低效,这就是蒸发粒子用于大规模场景时的缺点。

第二次冷战,地球联盟为了军备扩张,制造了35枚堪称怪物的超巨型战术蒸发弹,企图“用资源改变原理”,提高蒸发粒子的有效利用量。蒸发粒子的密度越大,作用效率越低,最终稳定在1.5%,即使是1.5%,在技术极其庞大的情况下,也会形成恐怖的数字。

PZ-0,蒸发粒子引信,用于启动PZ-1释放蒸发粒子。Pz-0在能量驱动下,在一定范围内相互作用,能量超过临界点,PZ-1就会向外放射蒸发粒子,而能量恰好达到临界点,会向外“泄漏”蒸发粒子。

蒸发粒子泄露时,即使密度很高,也不会与其他蒸发粒子作用,这是目前唯一一种提高蒸发效率的方式,然而这种方式过于危险,在高达95%的事故率面前,几乎所有研究员都望而却步。泄漏能让效率提升到70%左右,也就意味着,那三十五颗战术蒸发弹,如果发生泄漏,足以让地球消失。

冷战结束后,《拉格朗日裁军协定》中明确规定,统一收容所有巨型蒸发弹,自此,那些“蒸发怪物”便被封装收容在同步轨道。为了防止泄漏,科学家设计了“交互吞并措施”,在泄漏发生时,用一部分蒸发模块蒸发其余模块,阻止进一步泄漏。

也许那时的计算结果显示,防泄漏系统天衣无缝,可事实摆在面前——交互吞并措施启动了,地球的一面依旧被夷为平地。

蒸发粒子灾难早有人设想过,能抵挡蒸发粒子作用的物质也早已发现,但也只是设想和发现罢了。

PZ-2,抗蒸发粒子材料,用来抵抗和引导蒸发粒子作用。在“空间碎片说”提出以前,PZ-2的作用机制,被解释为:通过微观粒子间的特殊作用,使蒸发粒子在间隙中转向,进而与其他蒸发粒子作用或飞向别处。这种说法广受争议,但在数十年中仍为主流。

“空间碎片说”是蒸发粒子领域的革命性突破。蒸发粒子是脱离空间并坍缩的空间碎片,与实体粒子接触后回到原先的空间,同时带走自身空间中的全部物质。这种解释不仅大大简化了“粒子转向说”中复杂的定律与说明,而且完美解释了数十年来未解决的问题。

蒸发粒子领域本应因此成为世界最尖端领域,可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这一切。不过地球之外,仍有人进行着研究,取得了极其伟大的成就,即使他们委身于漆黑荒凉的深空中。

……

“你在防空洞过得这么滋润,那时候还抱着我一边哭一边抱怨,说什么一直提心吊胆,你这叫提心吊胆?”星鹭咽下一块牛排,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绿色饮料,向慢条斯理享用大餐的安渊瞥了一眼,吐槽道。

“那帮人后来没怎么跟踪我,那我就放七颗心吊三颗胆过日子呗,也算提心吊胆。”安渊轻轻放下刀叉,手指捻起餐巾纸一角,擦擦嘴角,又举起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口,说道。她转了转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附在杯壁又缓缓流下。她轻嗅一口,感受碳酸饮料的气味。

“这就是熟成牛排?我从小到大没吃过几次牛排来着…”星鹭又倒了半杯饮料,拧着瓶盖说。

“干式熟成,四摄氏度二十八天,我自己摸索的,那个家伙教我做结果一次都没成功。”安渊用眼神指了指寻思,星鹭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如果说安渊算得上优雅的话,寻思可谓是“真正的上流人”了,优雅的姿态和规范的礼仪不说,她甚至真的开了瓶巨昂贵的红酒——一瓶的价格够安渊吃草籽攒半年钱了。她到弯岛时就带着这个,本想着临海独酌,没想到这个实验室临海倒是临海,结果临的是黑水的那面海(弯岛一面蓝水一面黑水),海上还飘着各种垃圾…寻思当时只能把酒收起来了。

“你那时候老防着我,不跟我透露你家有多大产业,现在能跟我讲了吧?”安渊也收起了餐具,抓起星鹭还没喝完的小半杯饮料,一口灌下肚。

“我还没喝完呢!!”星鹭不高兴地翘起嘴。

“家产?哈哈…家里经营一家小企业没错,赚的钱在首环太空城买了套别墅——那又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分家他们就一分钱都没给我了。”寻思抿了口红酒,说。

“挺惨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在月联,子女和父母分家,就得自己打拼了,他们就负责把你养成年,之后的事,全得靠你自己。月联要是还像你们地球一样,天天家里的事都忙不完,谁来搞建设?”寻思将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感受肉的汁水四溢,咽下后,她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将安渊和星鹭的杯子收来放进水槽,“一次性盘子自己扔。”

安渊一边收盘子一边抱怨:“大厨还要打杂是吧,哼…”

……

“你们真打算见死不救?看着别人痛苦自己享受快乐?哇…真是群泯灭人性的变态呀,我要代表圣光教廷制裁你们!”寻思看看一旁正仔细对照地图确定路线的星鹭,又看看趴在她背上的安渊,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二人,“漆黑的龙之息,降下惩罚!”

“圣光教廷用黑魔法?”星鹭双眼不离屏幕,一句话拆了寻思的台。

“啊…那换一个,圣光裁决!”寻思有点尴尬。

“好好圣女大人,您真想拯救苍生?”安渊坐到星鹭旁边,不再打扰她了。

“唔…不太想。”道德制高点沦陷了。

“我还想着,等他们断粮了,就把你细细切做臊子,供他们吃上几顿呢——啊对对,胸口那两坨脂肪得去掉,不然吃完就得心血管病。”安渊毫不留情嘴炮着寻思。

寻思紧紧捂住胸口,好像真的有人来要一样,红着脸。几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有个问题啊,就是,你俩相遇才一个月吧,关系怎么这么好的?”

听完寻思的话,安渊和星鹭对视一笑,随后转向寻思。

“两个报复社会的变态——”

“——历史性的会晤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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