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雨,河道纵横,乘马车多有不便,好在楚长庭自己就会撑船。
五日后。
一叶扁舟行于水上,悠悠划过一个时辰,直直驶入丹阳郡。
鄂春城。
此间景色宜人,举目皆绿,望满山茶树苍翠欲滴,实乃钟灵毓秀之宝地。
看见了,天泉剑宗所在的那一座青峰。
说是领教武艺,其实跟踢馆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之处,对方只能派出和楚长庭实力相近的弟子,一一败阵以后,再逐渐的跟上强度。
据传,大炎国上任皇帝的兄弟,现任皇帝的叔叔,清肃王,仍在天泉剑宗里清修闭关。
这位老王爷毕竟是皇亲国戚,且实力不俗,要想与大炎皇室作对,他很有可能成为一大阻力。
故趁机探明他究竟在不在山上很有必要。
如果在,有意插手当朝事务,务必找机会除掉;如果不在,权当练手了,无所谓惹怒天泉剑宗。
楚长庭对叶天霜还算有些了解,她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既然目的明确的来了,多半是已经确定了清肃王的所在,只剩确认具体的方位,他要是能主动露面再好不过。
关键在于如何把他逼出来,暗中查清闭关的具体方位也行。
杀他,用不着楚长庭。
这场密谋,楚长庭代表“明枪”,明目张胆的吸引注意力;“暗箭”另有其人,足够灭杀清肃王的实力。
叶天霜的手下高手众多,一个个神出鬼没,就连楚长庭也没见过几个,还都带着半截獠牙的面甲,眼里的杀意格外渗人。
“二位,真不巧,本店就剩最后一间客房了,您看?”
“一间?”楚长庭问着,“这么大的酒楼,还能天天客满?”
堂倌陪笑道:“小的怎敢欺瞒二位大人?确实只剩一间了。”
他接着认定楚长庭两人是外地来的,不了解鄂春城的节日。
二月的更年节后,是本地独有的采露节。
鄂春城的茶叶,天下有名,头春的芽茶就要这时候采摘,各地的爱茶人士每年都赶过来,各家客栈、酒楼次次住满。
听完解释,楚长庭拿不定了主意。
楚长庭从不喝茶叶,压根不关注什么天下名茶,倒是在这上面吃了没能提前打探情报的亏。
一旁戴着斗笠面纱的叶天霜则不以为意,仿佛知晓一切。
“那就一间。”她道。
“欸!好勒,二位大人请跟我来。”
楚长庭不由暗叹,抓了两下后脑勺,无奈的跟了上去。
这间酒楼是鄂春城最好的住店之一,价格自然比一般客栈高的多,更贵的上房住不满,完全合乎情理。
叶天霜有钱,富可敌国。
楚长庭作为她的贴身护卫,靠每月发的工资,勉强住几晚。
但这不代表楚长庭没钱,平云王临终前留给了楚长庭不少好宝贝,够潇洒好几辈子,根本花不完。
两人去到客房,再未出来。
正逢采露节,不宜快些露面,万一被人认出平云王妃的身份,小麻烦肯定不会少。
当然,也没那么严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长庭的挑战名正言顺,若有人问起来,叶天霜就说是对手下护卫的磨练。
纵然清肃王在这期间突然暴毙,也跟楚长庭没有关系。
谁敢怀疑平云王妃?大炎皇室的宗亲那边,可还欠着她的人情,出了事定有人主动护着,所以放心大胆的做即可。
是夜。
城内灯火通明,街上游人如织,人头攒动、喧嚣鼎沸,好不热闹的场面。
一轮明月渐渐西移,到了肩膀的位置。
这时还在外面游荡的,就不剩多少好人了。
楚长庭抱着臂膀,靠坐露台一动不动,侧目望着月下的连绵俊峰,时而藏进灰色云层,别有一番欲拒还迎的趣味。
淮南和江南的天气,差不了多少。
二月,乍暖还寒的时候,江南这边更湿润,又遍地都是山,昼夜温差更大。
楚长庭吹着风。
有些凉了。
不过于大宗师而言,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干坐一夜也无碍,不至于得病。
楚长庭冷不丁的回头看一眼,正准备转回去,碰巧与躺在床上的叶天霜对上眼神。
四目相对,互视无言。
所谓的上房也只一张床,楚长庭独坐一边,略显落寞。
叶天霜自始自终未说过不准楚长庭上床休息,是楚长庭自己自吃罢饭,一直坐到了现在,叶天霜都小睡一次了。
“……”
叶天霜的美眸澄澈如清冽冷泉,在与楚长庭的对视中,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一角,看的楚长庭微微一愣。
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长庭心脏的跳动强劲有力,不禁加快速度,迸发的热血流遍全身。
索性不客气了。
还不等上床,途中就把衣服脱了,袒露健硕有力的上半身。
待楚长庭走近,屈膝登上床沿的同时,已然伸手抱住了叶天霜,软香入怀一阵口干舌燥,眼热的恨不得马上把她吃干抹净。
楚长庭压上去已经亲好几口了,却不料被她轻轻推开,挡住了楚长庭索取的口与吻。
叶天霜眸光偏移,不去看他,淡然道:“赶路累了,先休息吧。”
楚长庭一度以为听错了,仔细一想,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听错。
怔怔的盯了她很久,确定她没在开玩笑。
楚长庭昂扬的火气如淋了一盆冷水,彻底的熄灭,连烟都不冒了,只剩下无尽的怨怼与不满。
楚长庭生气了,心道不做还叫我来,睡一起的意义在哪,居心何在。
楚长庭走的干净利落,兴兴而来,悻悻而去。
期间不曾言语。
此一幕,叶天霜看在眼里,望着楚长庭转而赌气的背影,极为罕见的笑了,几度淡漠的眸光也染上促狭的颜色。
只见他一路走一路捡,怎么脱的衣服,还怎么穿回去,重新找到他吹风的露台,望向外面再未看过来。
叶天霜露出的浅笑,美的摄人心魄,痴痴的看着怄气的楚长庭,心情莫名的舒畅了。
没有唤他回来,更没有解释因何拒绝,再不会道歉求原谅。
本就无行房的意思,纯粹不忍他干坐一夜,结果他自己会错意,落得满腹难受,怪得了谁。
罢了。
随他去。
叶天霜最后看一眼楚长庭的背影,重新掩好被子,嗪着恬淡笑意,随后沉沉睡去。
留楚长庭一人坐着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