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灯光爬上白色的长发,映照出衣缕阑珊的瘦弱少女,映照出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妇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干活?”监工提了提肥大肚腩上的腰带,亮出手里的可怖皮鞭,反复拉伸,让它发出“啪嗒啪嗒”的怒号。
瘫坐在地上的白发少女,身上布满尘土和淤青。她嘴巴努动,想要发出声音,却不能将它们编织成一句清晰的话语:
“额啊……啊……嗷……”
而她怀中的妇人年近五十,与她一样伤痕遍布,面色铁青,嘴唇发紫,眼窝深陷,躺在少女的怀里,没有一点动静。
“啊?你在说什么?”
“嗷……嗯嗯……啊——”
“是个哑巴……”监工眉头微皱,收起了皮鞭,对两人翻了个白眼,然后一脚把少女踹倒在地:“滚去干活,这家伙已经死了,你找我也没用。”
摔倒的少女艰难地爬起,匍匐着移动到妇人身边,摇晃她仿佛随时会掉落的头颅,然后跪着爬到监工的脚下,抓紧他的裤脚。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少女仍然没有放弃。
于是迎接她的便是皮鞭的抽打,伴随着恶毒的谩骂:
“区区俘虏,还敢跟我叫嚣?
“这老太婆死了关我屁事,你们这些贱种配活着?
“让你干活你就干活,哪来这么多屁事?杂种,贱畜,给我滚远点!”
污秽之言连续不断,少女娇嫩的皮肤已经被皮鞭抽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监工似乎还不解气,继续抽打着羸弱的少女,顺便对地上妇人的尸体补了几鞭。
忽然,少女从地上爬起,紧紧抓住监工手中的皮鞭缠绕在手腕上,让他无法继续抽打。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哎呀,你这小妮子……”监工失笑摇头,缓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起——然后用他粗大的右拳撞击少女稚嫩的脸庞。
一直在监工视角看着的克莱茜越发不忍,但无论她如何地用力呐喊,如何地运用魔素,如何地想要收回殴打少女的拳头,都无济于事——她只是一名旁观者。
克莱茜闭上眼,殴打声和悲鸣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一声可怖的“咔嚓”传入她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终于结束。克莱茜忐忑地虚睁双眼,少女的脸庞已不成人样,雪白的发丝染上血红……
“畜牲……”克莱茜在心里暗骂,她闭上双眼,为少女祈祷。
眼前光景突然变化,仍然是漆黑的天幕,仍然是火红的提灯,仍然是毫无生机的矿场,只是这次的视角格外的低——她附身到了一只老鼠的身上,一只头上戴这白色花朵的老鼠。
“这……老鼠还爱美的吗……”
老鼠贴近地面飞快爬行,它淌过血泊,翻越血肉,来到了一具尸体旁边。
克莱茜认出来这是刚才少女怀中的妇女。
但令人奇怪的是,妇女的尸体并没有流这么多血,地上的血泊应该来自被殴打的那位少女,但现在血液早已凝固,少女的尸体却不见踪影。
“被矿场的负责人搬走了?那为什么又把妇女的尸体留下?再说他们真的会负责吗……”
克莱茜刚有这个念头就被打消——嗅着妇女尸体的老鼠被一只纤细的手抱起,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那位白发的少女。
——而她身上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
“这……”
在克莱茜诧异的注视下,少女安抚好手中的老鼠,然后将它轻轻放在地上。少女又蹲在妇女的尸体旁边。
虽然只是意识附身的状态,克莱茜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魔素涌动——是这个少女在施展魔法?
但正当克莱茜凝神注视的时候,老鼠头上的白色花朵突然迅速生长,花瓣遮挡了它的视线,连带着克莱茜看不到任何事物。
视角再次转变!克莱茜的视角又来到一位穿着麻布衣服,正坐在灯光明亮的房间中的医生身上——依旧是火红色的灯光。
“这里的人貌似的习惯了这种光亮……还好我现在是意识体,如果『诺蒂姆』也是这样的黑天红光,我可能不会想拥有眼睛……”克莱茜想着,感觉眼眶一阵幻痛。
医生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那大腹便便,穿着蓝色衣裤的监工。
克莱茜感到莫名的怒火。
“哦,杰尔逊医生,请您快帮我瞧瞧!”监工一开口就是对于上层人物的谄媚语气,与矿场中的粗俗语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咋舌。
监工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了他的右手,拆开纱布——苔藓覆盖他粗大的毛孔,针状的叶片撬开指甲盖冒出,荆棘普通血管一般,埋在皮肉之下。
看到这种情况,杰尔逊医生也惊愕的一阵,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监工长满植物的右手。
“嘶——疼疼疼!”杰尔逊轻轻触碰一片花瓣,就听到了痛苦的呻吟。
旁观的克莱茜联想到安娜太太,敏锐的意识到了那个近日常常在她耳边出现的词汇——“蔓生病”。
杰尔逊面对这种症状也无济于事,只能给他开了一些止疼的药物,让他观察一阵子。
最后一次的视野飞跃又回到了那个监工的身上。
推开家门,看见妻子的拖鞋摆在门前,桌上空空如也,没有留晚饭,衣帽架上属于妻子的大衣和提包也不见踪影。
“这臭婆娘……又去鬼混了……
“要不是老子这饭碗是她爸给的,老子早就他妈弄死这婆娘!
“我在外边累死累活,她连饭都不给我留……”
克莱茜在心中暗骂:“你说的累死累活,就是指累着改变别人的死活?”
监工走进厨房,但没有准备食物,而是从橱柜拿出了一瓶酒,往玻璃杯里倒了大半瓶,然后咕嘟咕嘟地喝下肚。
克莱茜被迫听着他发酒疯,听他为了攀附权势如何娶了他的妻子,听他升官如何不如意,听他抱怨矿场上的矿工如何懒惰……克莱茜心中越发愤怒,但无济于事。
监工忽然爆发,举起玻璃杯,重重地扔在墙上,玻璃杯顿时破裂,碎片四溅,酒水溢出。
男人一边狂吐着污秽的词语,一边愤怒地打砸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好像想要拆掉这座房子。
忽然,他踩到了地上的酒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手中一阵刺痛。他抬起头,一块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右手。
正当他准备破口大骂,他却突然发现,手上的各种植物被碎片刺破,以飞快的速度枯萎,失去生机。
“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玩意,还不是……”
他的喉结突然一阵抽动,视野变得昏黑,心脏梗塞,躺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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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梦境,克莱茜从床上惊醒,窗外月光依旧,手中的『残像结晶』仍然闪烁。
由于结晶直接影响意识体,克莱茜顿时感觉疲惫不堪,连带着后脑一阵疼痛。
“为什么薇尔琳要给我看这个……”稍微缓解了疼痛感,克莱茜靠着墙思索起来,“或者说,她提到的那位‘茧’,为什么要收束记忆创造这个结晶。
“没有日月的漆黑天空,用火红的提灯照明,看上去不像是『诺蒂姆』世界……”
『白夜』是由『物质』『时间』和『意识』三个本源概念构成的现象,普通事物被经历了『白夜』不可能保留下来……除非和她的骨笔和伞一般,被神明授予了免疫『白夜』洗刷的能力,成为『圣物』。
想到这里,克莱茜基本确定了这枚结晶是由『茧』代为创造的『圣物』。
与此同时,她也一阵寒噤——把“蔓生病”与结晶中描述的记忆片段结合起来,指向了水面下的深渊。
“普通的病症不可能在白夜中被保留,
“‘蔓生病’……是人为创造的……
“『园丁』……”
克莱茜有不好的预感,『园丁』作为神明的代理人,没理由去播散疾病,更别提跨越世界的疾病。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
克莱茜下床,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她的家中有三个呼吸声,在这个世界中,她可爱的妹妹,她亲近的父母,正在房间中安睡。
“被白夜冲刷了那么多次,我是不是也算个老古董了?”克莱茜自嘲着摇摇头,但又立刻严肃下来。
——这是她为数不多拥有一个家的人生。
白色光晕越发皎洁,明月攀爬到越发难以触及的高空。克莱茜想做什么,却发现没什么可以做,她就站在客厅,倚靠着门檐睡着了,然后在次日的清晨,在家人都还在睡梦中时走出家门。
只留下一张纸条:“不用为我准备午饭。——克莱茜·伯纳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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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茜打算从今天开始围绕冒险家协会活动,一方面可以为家里提供一定经济来源,一方面也能磨练自己,更重要的是能在任务或者和其他冒险家的交流中得到情报——蔓生病的出现和其背后的操纵者让她有了危机感。
但在去冒险家协会之前,克莱茜要应约去帮康缇娜作证人,毕竟对于一个魔约一级的学生,在档案上留下诸如“曾疑似恶意损坏学校藏书”之类的罪状,总不是什么好的影响。
顺便也要和她解释清楚背后的真像,还有帮薇尔琳道歉。
“她误食了致幻蘑菇,把我当成史莱姆了。”这就是克莱茜打算用来应对学生会的说辞。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要注意食物安全。”
这个说辞还真被相信了……康缇娜一阵汗颜,但想到事情能这么简单地解决,她也松了一口气,点头附和道:“嗯嗯,知道了。”
因为今天是假期,归还完书本之后,康缇娜也跟着克莱茜离开了魔约,并主动提出请她一份早餐,当做之前那回事致歉与谢礼。
“啊哈哈……虽然主谋另有其人,不过按康缇娜的性子,我要是拒绝,她会很为难吧……”
『茵特诺尔』的某个角落,薇尔琳·莫蕾纳蒂打了个喷嚏。
克莱茜和康缇娜来到鸢尾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简单聊了一会,开始挑选食物。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与昨日的蒙蒙细雨截然不同。眼前坐着的单纯的少女,也和同为『园丁』的薇尔琳感觉很不一样。
过了一会,一份奶沫抹茶蛋糕和焦糖咖啡摆在了克莱茜的面前,康缇娜则点了柠檬芒果蛋糕卷配茉莉花奶昔。
“抹茶蛋糕的颜色……和克莱茜学姐的瞳色好像……”康缇娜摇了摇头,确定自己这时没有被克莱茜所说的叫做薇尔琳的人影响,但心中的仰慕如此真实。
用餐进行到一半,克莱茜刚端起咖啡杯往唇边送,咖啡厅的门却突然伴着铃铛作响声被打开一道缝,又很快地关上,可是却不见有人进来。
“诶?是恶作剧?”康缇娜不解。
“不像……像鬼。”
“鬼?!!咳咳……”康缇娜被吓到,不小心呛了一口奶昔。克莱茜则是一边道歉,一边拍打她的背部。
“开玩笑的,诶嘿——”这个“诶嘿”她并没有说出来。
等康缇娜回复过来,克莱茜再次往门口张望,仍然没有人在那里。
“奇怪——”
克莱茜回过头来,愣在原地——
她剩下的半块蛋糕没有了……
被偷吃了……
偷吃它的……是一只猫。
一只有些和她一样的碧绿色瞳孔,长着灰色短毛的毛,爪部的毛色纯白,就像白色的手套。
愣了半天,克莱茜才反应过来。
“我的——蛋糕!”虽然她并没有说出来。
而猫咪则是满意的舔了舔爪子,刨弄胡子,跳下了餐桌。
“哇——好可爱的猫猫,和学姐好像!”
“原来我的定位是可爱吗……”克莱茜无声吐槽,“如果它没偷吃我的蛋糕,那确实是挺可爱的。算了,当我倒霉吧,不过半块蛋糕换个撸猫的机会,倒还不错。”
克莱茜理了理头发,把手伸向慵懒地坐在地上的猫咪。正当她的指尖触及猫的一刹那,那只猫忽地转身,沿着克莱茜的手臂向上攀爬。
克莱茜受惊回缩,本能地想要挣扎,但猫咪已经顺着手臂绕到了她的后颈,然后在她的右肩一蹬,跳到了克莱茜的头上,用她银色的头发作自己的“宝座”。
“噗,哈哈哈哈……”康缇娜看到这情景,没忍住笑出声。
克莱茜则是惊慌地想要把猫从头上拿下来,但手却被两只白色猫爪推开。
“克莱茜学姐……猫猫好像很喜欢你……哈哈哈……”康缇娜再也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笑了起来。
和猫猫大战了几回合,还是没能把它甩掉,克莱茜也放弃了挣扎,任由它揣着手手坐在头上。
“这猫怎么这么难对付……到底是我撸猫还是猫撸我啊……”
打闹之后,两人还是想到了那个最现实的问题——这只猫的主人。
猫猫从来到身边开始,就全程一句也没叫过。是流浪猫吗?但它这么干净整洁,看上去不像流离失所的样子。是离家出走的?但它身上也没有项圈之类的标识物,而且那种猫不会那么亲近陌生人。
“伊诺斯……”
正当克莱茜疑惑之际,意识海内却突然响起那个空灵而饱含神性的女声——西索图莉娅。
“它的名字是伊诺斯……”
受到西索图莉娅的提示,克莱茜恍然大悟——这只猫恐怕不是普通的猫猫,否则也不会得到一个神明的注视。
“嗯……我决定了,收养这只猫猫。”
“啊嘞?真的吗?”康缇娜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担心,但更多的是喜悦。
“嗯。”克莱茜简短的回答。
闲聊一阵之后,康缇娜与克莱茜分别,打算去东区的藏品展览会逛逛,克莱茜则是带着伊诺斯走向冒险家协会。
克莱茜试探性提问:“那个,伊诺斯,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伊诺斯打了个哈欠,没有回应。
“也是,猫猫怎么可能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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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特诺尔西区,贫民窟内。
“这段时间别下床,也别剧烈运动,伤口避免沾水,也别吃刺激性的食物。”灰杰克医生应约来到贫民窟,为前些日子一个被马撞伤的中年男人看病。
“我……我也吃不起那种东西……”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无声低语。
周围的人眼中既有担忧又有放心,而在角落的奥伦屠夫心中满是不甘。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正确与否,他承认自己一时愤怒赶走达伦家的旁亲是不明智的行为,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带头用了贵族丢来的金币,去内城请了较为资深的灰杰克医生。
他深刻的记得在内城打听时,周围的体面人士对他投来的鄙夷目光,不只是对他沾满血污的围腰,更是对外城人这个身份。
从人群中挤出,灰杰克又在帕尼的带领来到安娜太太的家中,查看了她的诡谲病症。
“身体上生出植株……”他不可耳语地低语一句。
床上的安娜太太脸色很难看,只是呆滞地盯着窗外,偶尔根据灰杰克的提问模糊地回答几个单词。
“抱歉,我无能为力……”灰杰克摇了摇头,对于一个普通人,哪怕资深如他,在面对这种前所未闻的病症,也束手无策。
帕尼听到这话,目光顿时黯淡了几分,而安娜太太却仍然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末路。
“这不是普通的疾病,涉及到魔法领域,我无能为力……也许你可以去问问这方面的专家。”
帕尼心中无望,连克莱茜也不能给出准确的答复,他又去哪里寻找更加精通的魔法领域专家呢?
只有魔约……
他决定要去魔约寻求帮助。
在西区贫民窟更往西约两百米处,安魂者墓园内。
某个存在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了漆黑的一片,想要伸手,却碰到了木制的天花板——一个狭窄的封闭空间。
快得离谱地接受现状后,他开始梳理乱麻一般的记忆:
“我的名字是霍茨提·忒姆沃克,沃尔克人……这个名字的含义是‘时间行者’……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这是我的又一次苏醒……
“『白刻暮德』世界……『花园』……『原初造物主』……”
他尽量平复心境,压低呼吸,小心地摸索着眼前的漆黑空间。
“棺椁……原来上一世我还有个体面的死法……”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身体恢复如初,只是格外衰老。他穿着纯黑的亚麻衣服,只有一枚戒指作为陪葬品。
“只能用这个了……”
他竖起薄弱的魔素之墙,防止发出太大动静被人听见。用戒指顶端的宝石猛地敲击棺椁的顶部,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
敲击数次之后,棺椁的顶部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痕。他一边朝着裂痕继续击打,一边拂去掉落到身上的木屑和泥土。
良久之后,棺椁的顶端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裂缝,更多的泥土往下掉。
他抓紧时间,直接用手掰下碎裂的木板,尽量让自己的口鼻不被掩埋。
终于,棺椁被他破出一个较大的窟窿。得幸于瘦骨嶙峋的身体,他能够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勉强蜷缩身子。
霍茨提尝试站了起来,屏住呼吸,拨开不断掉落的泥土,向上方蠕动。
数分钟后,一只苍白的手从土层中伸出,紧接着是霍茨提长满皱纹的脸。
霍茨提看到了纯白的天幕,心中一惊,慌张地寻找着天空中那发光的事物。万幸,他看到的是太阳,也就是说,这是普通的白昼。
“还好…还以为一出土就要面对白夜……”
通过太阳辨认了方向后,霍茨提四下环顾,霍茨提发现自己在一个墓园里,大部分的坟墓只有一个简易的墓碑,有的甚至已经在岁月的冲洗下溃烂。
唯二的出口分别在西方和东方,各有一个守墓人小屋驻守。
为了防止被当成僵尸并引起骚乱,霍茨提没急着离开,而是用周边疏松的土壤填补了他钻出来时塌陷下去的土坑。
“虽然我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个僵尸了……还是活在沃尔克文明的上古僵尸……”
收回了脆弱不堪的魔素之墙,霍茨提向西方的出口走去,在守墓人小屋前,他看到一个穿着老旧大衣的中年人正在打瞌睡。
“还好……”
霍茨提弯下腰,绕过小屋的窗户,离开了这个了无生机的墓园。
他的记忆还是一片混乱,就像被猫抓乱的毛线球。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在这座城邦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忽然,几个单词从毛线球般的记忆中豁然清晰。
『诺蒂姆』,『茵特诺尔』,『蔓生病』,『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