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坦蕾再次袭来,而克莱茜还没走稳住身形以躲避攻击。
看着那漆黑的刀刃越发逼近,她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把将被刺中的部位部分水雾化躲开攻击。
但是这样的话,想到丝坦蕾穷追不舍的追打方式,她也没有把握能躲开后续的追击,而且在幻术之外,她不能长时间大面积的使用水雾化,否则会让她魔素快速耗尽,无法恢复。
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忽然映射在两人中间,一道弯月形的无形力量凭空产生。丝坦蕾的直觉告诉她这亮光的危险性,立刻停下脚步侧身闪躲,却仍被那弯月命中。
她的胸前立马绽现一道狰狞的伤口,黑色烟雾从中倾泄而出,疼痛让她一个踉跄,摔倒在道路的侧面。
克莱茜敏锐地发现,仅仅是从她袭来到被命中的几秒之内,丝坦蕾先前被风刃造成的伤口便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溢散的黑色烟雾被重新吸纳其中。
反观被那月牙命中的伤疤却迟迟没有愈合,黑色烟雾仍持续不断地外溢,令她彻底失去的反抗的能力。
克莱茜对着凭空出现的光芒感到疑惑,因为在她之前的感知中,并没有发现除了三人之外的异样魔素。
唯一能解释的通的说法是因为阿尔米的狂风驱散了水雾,妨碍了她的感知,而就在水雾重新聚集的间隙,这光芒的来源隐匿地出现并出手帮助了她。
话虽如此,克莱茜也无法判断那个存在对她没有恶意,待水雾重新聚集,她立刻继续了对周围环境的持续感知,仍然没有发现光芒的来源。
她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丝坦蕾,本来并没有杀心的她此时也有了忌惮,如果对方再次用她没有预料到的技巧进行反扑,她没有把握能保全自己。
在刚才的战斗中,她的魔素已经所剩不多。
权衡之后,克莱茜决定先把她和阿尔米一样,先封印进那片西索图莉娅提供的特殊封印空间,也就是那把雨伞之内。
克莱茜撑开雨伞,伞内星芒乍现,细雨再次坠落。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克莱茜的施法。
她警戒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组织她的确实那个熟悉的身影——帕尼·米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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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寒冷的房间角落,妲茜坐在潮湿的霉地板,蘸着奶油咀嚼着略微发硬的面包。
狭小的房间和她更为娇小的身躯比起来,也显得有一点空旷。
她听到屋外激烈的打斗声,害怕地蜷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打斗声渐隐,应该是双方分出了胜负。
从时而浮现的水滴声判断,其中一方应该是先前用水魔法救下她的那个冒险家姐姐,而另外一方,她没有什么头绪。
“难道那些黑色的怪物又出现了吗?”她惴惴不安地想着。
“噔,噔,噔……”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忽然从窗边响起,速度中等,不急也不缓。
妲茜本能地向墙角又缩了缩,就像是想要把自己压扁在那黑暗之中。
常年拉上的窗帘外,一个中年男性的影子缓慢出现,他伸出古铜色的干瘪龟裂的右手,推开了窗户。
窗户常年紧闭,已经显得陈旧,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妲茜感到害怕,她开始寻找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却发现房屋内空无一物,连一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那只手伸入屋内,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室外的阳光顿时挤进昏暗的房间,透过空气中浮动的水雾,在地板上留下一道亮光。
一只眼睛从缝隙探进来。
那只眼睛呈深灰色,瞳孔处有某种特别的图案,但因为距离太远,妲茜没能看清。
那人只是恶狠地瞪了她一眼,就让她感到如同掉进冰窟窿一般浑身发寒。
但那人并没做出其他举动,在做完这一切后便离开了窗边。
妲茜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环顾了四周之后,艰难地移动脚步到窗边,确认了刚才的陌生人已经离开。
她本能地想要求助,快步跑到房门附近,但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一下!”
打斗声结束过后,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出现。妲茜略微退后,选择了再次退回角落。
因为帕尼的阻止,加上丝坦蕾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克莱茜中止了对丝坦蕾的封印。
“帕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对帕尼的到来而不解,克莱茜并未放松警惕,提防着能够意识操控或者伪装等敌人。
帕尼见丝坦蕾虚弱地躺在旁边,先前被那月牙型白光造成的伤口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决定向克莱茜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从他为了找药来到渔村,中途被丝坦蕾和阿尔米两人袭击,后来澄清误会,这一连串如故事一般的展开让克莱茜很想吐槽,但从种种细节判断有能称得上合理。
她趁帕尼不注意,用雾气做掩护发动了『奥秘术·雨涤』,确保了帕尼并没有被影响意识,才决定姑且相信他的话。
双方误会解开,因为克莱茜试图检测村长库扎特是否被影响意识而发动魔法,触发了阿尔米提前部下的封印术阵陷阱。
“陷阱的目的只是困住我方便后续的‘审问’,但因为我挣脱了陷阱,让她们起了戒备心,所以打算先打残后治疗?这俩人…不大聪明…”克莱茜在心里捋了捋,突然觉得有一万个槽点,随即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们是要追回那个叫凯基·赞因格的通缉犯,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奥沃西渔村的,总不能是地毯式搜索?”
丝坦蕾又一次习惯性撇过脑袋,不再发话,克莱茜对此不解,而帕尼在短暂愣神后反应过来,慢慢移到克莱茜身边:“那个…丝坦蕾好像话不大多……应该是想让你把阿尔米放出来当‘嘴替’。”
“好好好,你还社恐上了。”克莱茜下意识想要扶额,但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把手中的雨伞抛出。
伞在空中自动撑开,从中坠落的雨点勾勒出了阿尔米的身形。
这个戴草帽的男人脱离了环境与封印之后,立刻警惕起四周,下意识想要反抗,但看到安静地坐在一边的丝坦蕾,又收起了这个念头。
“阿尔米先生…”帕尼主动上前,把情况再解释了一点,这让克莱茜感到莫名欣慰:
“有个‘嘴替’真好,我有点理解丝坦蕾了。”
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之后,阿尔米与沉默寡言的丝坦蕾不同,主动地自嘲起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啊哈哈…这真是一场误会啊,这位…克莱茜小姐,请你原谅我这位朋友的莽撞……”
他斜过眼瞟了一下丝坦蕾,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冷酷,好像随时可能拿刀割断阿尔米的喉咙。而阿尔米到并没有很在意,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被丝坦蕾这样盯着。
“我都有点磕你们两个了…”克莱茜再次有了想扶额苦笑的冲动。
“嘛,总之,果然又是要我来负责事后的说明吧……”阿尔米无奈地摇摇头,对着丝坦蕾挥挥手,而后者看到这个举动之后后退几步,先先前一样影化,融入阴影。
“她去哪了?”帕尼惊奇地问。阿尔米不慌不忙地回应道:“额,这是她的能力,‘影遁’,不用担心,她只是去警戒周围了,她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
“先说正事吧。我和她来自『伊诺布鲁』,对就是南边那个号称‘公正之国’的地方,当然,那是高层的那些人自己说的。
“我们本来是个赏金猎人,拿点钱,接点狩猎委托什么的。
“除了我和丝坦蕾,我们小队,额,姑且说是小队吧,不过也就是几个经常一起行动的熟人,还有两个人,一个有很厉害的预言和占卜能力,另一个是很靠谱的医师。
“我们接到了教会的委托,至于是哪个教会,恕我不能外传。他们委托我们追回逃跑的偷窃者兼通缉犯——凯基·赞因格。”
说到这里,阿尔米斜过眼看了一眼帕尼,略显尴尬地说:“根据教会的情报,凯基有一种很棘手的伪装能力,自己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恐怕早就伪装了起来。所以我们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嗯,就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是在这个渔村,则是我那位占卜家队友的指示了。”
他再次尴尬地瞟了一眼克莱茜:“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够了够了你别再说了,我都替你尴尬。”克莱茜无声吐槽道。
帕尼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勉强也理解了他的意思,再次考量起了内心对阿尔米和丝坦蕾的评估,究竟是笨,还是精明。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产生了羡慕的感情。那两人作为赏金猎人,其实力只会在三阶更上,而同级生的克莱茜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还能勉强压制住两人,她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四阶了。
和班上那些动辄“要成为十阶强者”的口嗨哥口嗨姐比起来,这简直就是主角剧本。
只是他并不知道克莱茜『园丁』的身份罢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两波人也没必要针锋相对。阿尔米表示他和丝坦蕾会继续在奥沃西渔村附近寻找凯基的踪迹。
到这个时候,克莱茜才忽然想起来,转而对帕尼提问:“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帕尼把他去找佛罗校长帮忙,在贫民区见到的众多感染者,自己陌生的冷漠少女提供的线索,以及在路上遭到阿尔米二人的袭击等事一五一十地诉说了出来。
“这家伙遇到的事还挺多…”克莱茜把帕尼提供的信息和自己所知道的进行了对比,发现了几个需要留意的疑点:
其一,能够治疗蔓生病的药物。
根据之前的猜测,以及薇尔琳给出的残像结晶,克莱茜可以大概判断蔓生病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线的疾病,而且极有可能与其他的『园丁』,甚至神明有关。
且不提这种药剂过分的治疗能力,光是能够暂时抑制住蔓生病就足以说明它的特殊性,可能它的背后也涉及了什么高层次的存在。
记下这个疑点后,克莱茜打算在一切结束之后和阿尔米二人交流,看能不能从中提取到什么关键信息。
同样,为什么佛罗校长会有这种药,也是第二个需要弄清楚的地方。
但是她知道佛罗那老登说话精明的很,想要从他的嘴里挖出点什么,至少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
“薇尔琳的能力能影响人的意识,在这方面应该比较擅长,不知道能不能拜托她调查……”
此外,帕尼提到的陌生女孩,还有阿尔米他们的占卜家队友也是需要留意的对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阿尔米他们会有这种药剂。克莱茜的初步猜测是教会提供的,但她认为这种珍贵的药剂不可能如此浪费地使用,他们必定有更加便捷的获取途径。
“难道是那位药师队友?哎,还是需要收集更多信息才行……”
克莱茜把自己接到委托,来到奥沃西渔村的事情也告诉了帕尼,并叮嘱他在危险解决之前,暂时不要贸然行动。
帕尼相信克莱茜的判断,只好把为安娜太太找药的事推迟。实在不行,他就得考虑拜托阿尔米他们了。
至于先前那道帮助克莱茜反击丝坦蕾的月牙形亮光,她暂时没有什么头绪,只有再调查一下周边。如果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也许可以向西索图莉娅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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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特诺尔』,黑灌木公寓内。
窗外日落黄昏,云如灼燃。
薇尔琳·莫蕾纳蒂坐在床上整理着一天的收获。
虽说答应了克莱茜要去寻找所谓的“三段预言”,但是她一个人,要找一个隐匿多年的神秘启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的思路是顺着『蔓生病』这个异样进行调查,既然它可能涉及其他的园丁,甚至于神明阶层,那顺藤摸瓜,总能摸到些眉目。
另外,她最初的目的——来到『茵特诺尔』,找到那位隐藏的『茧』,也没有忘记。
急不得啊……薇尔琳顿感疲惫,改正坐为平躺。在没有别人的房间内,她不需要过于在乎贵族的礼仪。
今天白天,她大概找到了城门的守卫和一些外城区的警督,大致了解了『茵特诺尔』的整体布局——位于最中心的是一座华丽的宫殿,是城主的住所,以及中央管理层的办公政厅,用一条河环绕,与外边隔离,在东西南北各设有四座桥梁;中心区之外是所谓的“内城”,主要居住着城内的贵族侯爵,也是魔约分校,各类收藏馆和一些上层建筑的所在地。
一道城墙把内城与外城分割开来,在八个主方向设置了城门且有士兵把守。外城则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主要由居住区和商街构成。
最特殊的是外城的东侧,这里是所谓的贫民区,是最下层的人居住的地方,即使还没去过,薇尔琳也几乎可以想到那里的环境和治安会是什么样子。
同样,这也是她次日的目的地所在。从下层区的居民入手往往最容易了解一个城邦的真实情况。
另一个原因就是,虽然她的能力是影响人的意识,但那并不等同于操控意识,如果对方戒备心很强,或者提前对类似能力有了解,那么在能力生效时间结束之后很容易意识到不对,甚至当场反应过来。
“就好像一个极其讨厌吃西红柿的人今天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盆,吃完后肯定会感到诧异吧……”
所以说,偶尔用这个能力应付城门的守卫还好说,要是太频繁肯定会引起多人怀疑,这也就是为什么薇尔琳在打下人脉,或者有合理的理由之前,不能随心所欲地出入内城。
再回到公寓之前,薇尔琳到附近的百货商店里买了一身行头,以免她身上精致的装束在贫民区会太引人注目。
她换好衣服,走到房间的全身镜前打量了一番自己:榛色的软呢帽,同色的大衣配上卡其色的衬衫,穿着及小腿的中长靴,看起来不像是个贵族,更像是个画家或者作家的穿着。
她又把披散的黑色长发在耳朵下方扎了两个低马尾,带上了圆形的眼镜,用书卷气息盖过了先前的华丽感。
她对自己的品味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毕竟对于『园丁』这类经常变换身份的人来说,善于打扮伪装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