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殿下，你为什么非要叫彩云先去调查那神秘人的身份呀？”
被玥无悔从美梦中唤醒的渚彩云明显是还没有睡醒，此刻正睡眼惺忪地擦着眼角。
“你想啊，你亲眼看到是凉王率领的凉州铁骑了吗？”
玥无悔轻声问道。
“没有，当我回到部落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只感觉得到那些骑兵离去的声响。”
渚彩云，想了想，答道。
“那时的你已经看不见了？”玥无悔问。
“嗯……”
渚彩云的情绪有些低落，明显是想到了那个无比血腥的日子。
尽管眼睛看不到，但鼻子和耳朵不会骗人，那些血腥味和惨叫声不会骗人。
“那你又为什么断定来者是凉州铁骑？是凉王带的兵呢？”玥无悔再问。
“听得出，不同的骑兵，声音不一样。至于是不是凉王亲自带的人……”
渚彩云顿了顿，继续道：
“彩云觉得并不重要。他凉州骑兵杀我族人多少？随便是任谁带的兵，找他凉王总归没错。”
渚彩云语气很是认真，但言辞间的冰寒和杀意却是清晰可闻。
“但是，如果这么算的话，凉王他也是听的武朝皇帝的命令，那是不是应该先找皇帝？”
听见玥无悔的提问，渚彩云沉默了下去，这个问题她的确是没有想过的。
玥无悔没有再问，给了渚彩云充足的思考时间。
即使两人只认识不过一天，即使两人之间的那奇异的“关系”，还是渚彩云给强加上去的。
但如若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与这个让“她”怜惜的女孩儿为敌。
“嗯，你说的没错。要找也要也找武朝皇帝，他有儿子吗？”
良久，渚彩云思考完毕，认真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非得和儿子过不去啊？”
玥无悔心中无奈，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说道：“没有，只有三个女儿。”
“噢~好吧~”
玥无悔能够明显得感到渚彩云有些失落。
怎么就非得杀儿子啊喂？杀女儿不行吗？
没有理会渚彩云的莫名执念，玥无悔继续说道：
“所以你才先要查出那神秘人的身份呀！~”
“唔？”
渚彩云偏着头，右手食指指着嘴角，尝试思考，然后思考失败。
“唔……彩云不懂耶？为什么？”
思考失败的渚彩云只得向玥无悔求教起来，拉着玥无悔的衣服，抬头望着“她”，一副还望先生教我的虚心模样。
那小小一只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晨曦下，渚彩云那吹弹可破的皮肤粉嫩的近乎发光，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虽然对方眼睛上系着绸带，但玥无悔知道。
如果对方看得见的话，对方的眼睛里现在一定是将整片博兰湖都装进了里面的，在阳光下浮光跃金。
“嗯，你不懂是很正常的。乖，等你找出那神秘人的身份，你就会懂了。寻找的过程，也就是你解密的过程。”
玥无悔面不改色的说道。
尽管“她”心底有着不少忽悠小孩的负罪感。
“真的吗？可是你都没见过那个告诉我‘现在京城有很多从江州来的流民，很方便行动’的神秘人呀？”
渚彩云有些迟疑。
“小彩云，我问你，在你们长生天教，是圣女厉害，还是教主厉害？”玥无悔问。
“爸爸听妈妈的，爸爸打不过妈妈。唔……妈妈叫爸爸‘阿犬’，爸爸叫妈妈‘圣女殿下’，唔……所以是圣女厉害！”
渚彩云思考成功，大声回答道。
“那不就对了，因为我比较厉害呀，所以我才能知道彩云不知道的事。”
玥无悔声音温柔，充满着蛊惑，哄骗着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儿。
“噢~有道理！”
渚彩云拍手笑道。
“等等，可是圣女殿下，你打不过我呀？你连穴道都解不开。”
而正当玥无悔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哄骗高兴的时候，却听到了渚彩云抛来的这一死亡问题。
“因为我是属于智将的那种，你看，就像是那种坐在后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物一样。”
玥无悔回答得信誓旦旦，斩钉截铁。
“得亏我早有准备。”玥无悔的心中淡然一笑。
“原来如此！爸爸说，咱们长生天教就缺一个会谋划的军师！所以长生天就把圣女殿下你给我了！还真是长生天庇助！”
渚彩云闻言兴奋地跳了起来，感谢起这个一直不知道具体究竟有什么用的长生天来，只觉得父母和族人们的日拜夜拜终于得到了一点回报。
“只是……如果长生天真的会庇助我们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为什么要等到……”
意识骤然流动到了父母和族人被残忍杀害的那一天，女孩儿的情绪顿时低落了起来。
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该感谢长生天还是埋怨长生天。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啦。”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下一刻，渚彩云被玥无悔张开双臂，抱入了怀中。
这一瞬间，柔软而轻缓；
这一瞬间，安适而温暖。
就像是梦里落了花，落到了古井，落到了水中，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唰——
忽得一下，洞内彻底光明。
晨曦彻底照入了洞中，洒在了相拥二人的身上，为她们铭上了一层金辉。
……
“妈妈……”
“彩云好想你……”
山洞中，玥无悔怀中的渚彩云一声喃喃自语近乎细不可闻。
天彻底亮了。
————
“彩云，你叫我圣女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总要加上殿下二字？”玥无悔问。
虽然“她”被叫殿下叫得多了去了，但老被人叫什么“圣女殿下”，还是让“她”很不舒服的。
“唔……因为爸爸总这么叫妈妈……”
渚彩云有些扭扭捏捏，有种心事被人戳破的怕羞感。
“额，好吧。彩云，再过一会，你且就去吧？”玥无悔轻声道。
“圣女殿下真不和彩云一起吗？”
渚彩云声音酥濡，带着哀求。
“彩云，乖。我还得待在京城为我们长生天教招收新鲜血液呢。”
玥无悔轻声道。
如果对方只是个普通女孩儿的话……
但草原和武朝……
自己还是凉王世子……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
本世子是男的啊喂！难不成要做一辈子的圣女不成？！
“好吧~”
渚彩云很是失落，尽管两人才认识一天，但有些人就是这般……
你在她最为脆弱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温暖拥抱。
那么，她可能就将会用十倍百倍的温暖来回馈你。
更何况，渚彩云觉得，玥无悔很像她妈妈……
对自己都那么温温柔柔的、身上的气味也都那么好闻，唱歌也那么好听。
“想必，她一定也像妈妈那么漂亮吧。”渚彩云如是想到。
在看不见半点光明的她眼中，玥无悔的模样，就是她妈妈的模样。
“放心吧，彩云，我答应你，等下次见面，我就会带出来好多新的长生天教的成员给你看的。你不是还要帮你父亲复兴长生天教吗？现在也不是沉浸在儿女情长的时候噢。”
“圣女殿下说的是。等下，圣女殿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明玥。”
“明玥？！好好听的名字！我叫渚彩云噢！虽然告诉过圣女殿下了，但是还是想说一遍！圣女殿下要记清楚噢！不可以记错。”
“好，我会的。”
就这样，这就是未来的造反头子，长生天教的教主和圣女，彩云和明玥的第一次见面的故事。
————
目送着渚彩云离去的背影，玥无悔再次走进小树林里。
约莫半刻钟后，面色微带着些潮红的“他”走了出来。
再度拿回男身的他，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很快便是理性占据了上风。
现在的他突然有些不确定将渚彩云就这么放走是否正确了。
毕竟对方不但实力，更是大概率还与自己有着血仇。
“罢了，这里毕竟不是凉州，即使能够设下埋伏，以她大宗师的实力，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而且……说来，终究是我这个凉王世子亏欠她的。
呵呵，看来前世的记忆，还是对我有些影响的。
不过……
那事情的后劲也太大了吧……竟然……竟然过了这么久还会有些回味之感？！”
甩了甩脑袋，甩掉了思之也无用了的迟疑，也甩掉了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玥无悔将头发弄散，将衣服弄得凌乱，又从找到现在被他锁在几里外的白马，从马背上拿出一个酒壶。
解开牵绳，再对着马屁股狠狠一拍。
下一刻，那白马载着背上那杆制式长槊，向着远离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玥无悔也终于处理好了一切。
披头散发，浑身酒气的他，一边酝酿着情绪，一边朝着京城走去。
远方，那凭空伫立在大地之上的巍峨京都，像着一头匍匐在苍穹下的巨兽一般，张开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玥无悔的到来。
“千年古都？不过囚笼罢了。”
灿烂的日光下，玥无悔提酒徐行。
阳光洒在他身上，令他灿烂若神人。
灿烂的日光下。
庞大古老的城池默默的伫立在原地，仿佛一头巨兽一般，吞吐着天地间所有的阳光和温暖。
幽深而黑暗，残忍而腥臭。
……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无感我思使余悲。”
长歌中，玥无悔提着酒，旁如无人的跨入了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