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给前辈您添麻烦了…”
从晕厥当中清醒过来，修塔里特便捂着头，接过一颗煮熟的鸟蛋包在毛巾里，一点点的按压着自己那肿胀的额头。
“没事，后边习惯了就好，少年们总会有所成长的。”
此刻的唐怀瑟换上了洁白的鹅毛睡衣，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的摆摆手，透过宽松的衣领，能依稀瞥见胸口那对白润如玉的小馒头。
“起码你小子没有直接吐出来，精神挺坚韧，不错。”灰蓑也是难得的夸赞了一句。
毕竟远程传送的魔法对于身体，尤其是精神方面有着较大的负担，大多第一次进行远距离传送的新人，都会在抵达目标的同时吐出来。
就算是灰蓑，在第一次经历过后都只能趴在地上直反胃，而仅是这样，在新人里都得上是有实力了。
类似修塔里特这种只是晕头转向，但还能走动的新人真的可以说是优秀了。
“欸，真的吗？那个，我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优秀啊！”修塔里特没猜到自己的老师都夸奖自己，顿时谦逊的挠头。
“别总把自己看的太低，自信些。”灰蓑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茶桌，严肃的说道。
“对哟。自信点，作为新手确实是非常优秀啰，想当年我第一次体验的时候，那可是直接跟个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躺了半天多才缓过来。”
唐怀瑟倚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滑稽的表情自嘲的笑笑，跟着灰蓑的话附和。
“…那，谢谢老师，谢谢前辈，谢谢各位的夸奖了。”
“爷爷，爷爷。”
一声甜糯的声音打破了原先氛围，身后的房门打开，换上粉红色轻纱的莉莉姆叫嚷着跑到灰蓑跟前。
“爷爷，爷爷，露娜有事情想拜托爷爷…啊！大哥哥你醒啦？”注意到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托马，莉莉姆欢快的叫出了声，“大哥哥的额头还疼吗？”
“啊…没事了，多谢您关心，额……那个，请问您是……”
“抱歉忘了介绍了，露娜…哦不对，莉莉姆，莉莉姆的名字是莉莉姆，当然大哥哥也可以叫莉莉姆的小名露娜，请多多关照。”说罢，莉莉姆态度端正的鞠躬行礼。
“我叫修塔里特，您可以叫我的名字，当然不叫也行…”修塔里特欠身行礼道。
“那，我就叫你大哥哥啦。”
“欸，嗯…好的，谢谢。”
看着互相行礼的两个小孩子，灰蓑一时间也没有插话的机会。
“对了露娜，刚才找爷爷有什么事情吗？”迟疑了会，灰蓑还是生硬的开口，打断了两个小孩之间的谈话。
在听见了灰蓑提问过后，莉莉姆跑回房间里，从房间拿出来了一面镜子和一把小梳子。
“露娜想让爷爷帮露娜梳头。”说着，莉莉姆就把梳子伸到灰蓑眼底。
“露娜为什么不让唐怀瑟姐姐帮忙呢？说不定唐怀瑟姐姐比爷爷更懂梳头呢？”
“唐怀瑟姐姐不会梳头，每次扯着露娜的头发疼疼的，不喜欢。”
灰蓑的眉头紧皱，撇眼看向正坐着的唐怀瑟，对方没有正面看灰蓑的眼睛，只是干笑几声，心虚的别过身去，眼神飘忽不定，惹得灰蓑满脸黑线。
“啊这…”
这搞得灰蓑有点汗流浃背了，他可从来没有给人梳过头的经验，更别提女孩子了。
就算是他那个儿子，在心血来潮想要留头发的时期，也根本不用他管，究其原因是自己那孩子会自己固定头发。
说起来，直到现在，灰蓑都没搞清楚，自己那儿子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往后一撩就能固定成一个大背头的原因…
灰蓑甚至都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偷偷往手上粘树胶了。
“怎么会…呜。”莉莉姆垂下头，明亮的眼眸顿时暗淡，身后原本翘起来的翅膀耷拉在腰间，刚才还活力四射的尾巴此时蔫了下来。
看着眼前沮丧的莉莉姆，灰蓑心底也不是滋味，虽然很想答应，但奈何自己是真的不会梳头。
望着手上的这些没有一处是为了照顾其他人而留下来的老茧，灰蓑不免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个…老师。”
在这气氛沉入谷底的时刻，一旁沉寂着没出声的修塔里特开口，语气谦卑，“我可以试试。”
“你会梳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灰蓑急切的询问。
“那时候在我的那位主人手底下时，因为偶尔会被派去照顾其他领主的小姐，所以学了一点皮毛。”
“哎呀，真的吗？那可真是好消息啊。”一旁的唐怀瑟握住修塔里特的手摇晃着，吃头细声问道：“要不让大哥哥来帮小露娜吧，好不好？”
莉莉姆听完，看了眼神色慌张的修塔里特，眯着眼像是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对着修塔里特笑了笑。
“好吧，拜托了大哥哥。”
莉莉姆把梳子给修塔里特递过去，坐下来。
“谢谢，如果您不喜欢，还请第一时间跟我说。”说完，修塔里特接过梳子，几下深呼吸放松过后，沉默着捋起一撮头发。
……
……
“完成了，请过目。”修塔里特拿起一边摆放着的镜子递给莉莉姆，自觉的向后倒退几步，眼神当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您还满意吗？”
莉莉姆举起了镜子，左右都看了两眼。凌乱的头发此刻整齐的搭在身后，几缕围绕在那对犄角的秀发也仔细的挑拣出来，原来头顶湿漉漉的感觉也变得干爽不少。
“露娜很满意，大哥哥做的和妈妈一样好，谢谢托马哥哥。”莉莉姆对着托马笑道，那对樱花样的眼瞳内闪烁着光。
“真的吗…谢谢。”托马有些不太相信，以前服侍那些领主的小姐时，总会因为某些方面惹恼她们，动不动就会受到她们的拳打脚踢，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其他人的肯定。
钟声响起，指针赫然指向九点。
“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小孩子要睡觉了。”灰蓑指向墙壁的钟表，犹豫片刻后揉了揉莉莉姆的脑袋，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要去哪？”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的唐怀瑟见灰蓑走到门前，蹭的一下站起。
“去哪？回去！回旅馆！”灰蓑转头对着唐怀瑟说了句，对方的眼里却是诧异的神色。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花了钱在旅馆有个房间，然后放着旅馆的房间不住？”
“我还以为你会拉下脸，求我让自己在这里住一晚啊。”
这傻姑娘…
灰蓑真是被唐怀瑟整笑了，好在灰蓑对自己进行过专业的表情控制训练，无论多好笑，自己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有房间当然是住自己的房间啊，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花了钱的，虽然自己现在有钱，但节俭一点行不行！”
虽说和花在修塔里特身上的对比，自己花的钱显得一文不值，但灰蓑还是语气严肃的回道。
毕竟买衣服是没办法，这一点自己却有的选择。
“好吧，既然要回去，那就回去吧，嘛～只不过…这么晚了要是坐车回去，可是要多花点钱的哦。”
“我哪里有说要坐车？”
这下轮到唐怀瑟愣住了，原本戏谑的表情变得僵硬，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由得一抽，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能性。
“你不会是…”
“我走回去。”
“那你徒弟呢？”
顺着唐怀瑟的眼神看向眼修塔里特。
“这孩子又不是没有脚。”
唐怀瑟简直是被灰蓑奇特的脑回路给气到了，捂起眼睛不忍直视自己这位朋友，看待灰蓑时，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说，今天留在这里，难道就不行吗？”
“不行。”没有犹豫，灰蓑斩钉截铁的说道。
“偶尔能不能不要那么固执？”
“我这是节俭。”
你这分明是固执好不！唐怀瑟这句吐槽几乎是喊出来的，到底是哪个人会选择为了间需要坐马车才能回去的旅馆房间，甚至还是步行？！
这未免也太折磨自己了吧…
“怯，好吧好吧。”到现在，唐怀瑟也知道说不动灰蓑，选择了放弃，任由灰蓑固执己见。
“爷爷要去哪？”一边的莉莉姆忽然间开口。
灰蓑的脚步一顿，转头撇见的是自己孙女莉莉姆那双樱花色眼瞳里略有不解的单纯的视线。
“回旅馆。”
灰蓑平静看了眼莉莉姆，“露娜也该上床睡觉了。小子，我们该走了。”
“……爷爷能不能给露娜讲睡前故事。”
这下子又让灰蓑犯了难，睡前故事…经历了现实给予自己的肘击，基本上已经是忘记所谓的童话故事了。
那自己该说些什么？
人鱼有关的？
——自己以前差点被他们给生吞活剥。
公主和矮人？
——嘶……感情太乱容易恶心到别人了，自己都不太想听。
乡村间的趣事？
——得了吧！前不久才刚被那群刁民骗了整整几千金币，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窝着一肚子火。
或者现场编几个？可自己这么无趣的人，根本就编不出什么好故事。
最后，灰蓑看了眼面前的托马，平静的眼眸里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老师…”
修塔里特在灰蓑的注视下开口，自己老师的视线给予了自身不小的压力。
“小子，你会讲睡前故事吗？”
“啊？”修塔里特被灰蓑突如其来的问题搞懵了，最后只能在一脸疑惑中点点头，毕竟自己在当奴隶的时候确实给其他领主的孩子们讲过故事。
“好！你就留在这里给我孙女露娜讲睡前故事，我先走了。”
“啊，不是，老师……”
啪嗒…
“……”
“……”
没等众人有所反应，灰蓑直接敲定了他的学生来替自己讲故事，只留下三人沉默不语。
“这…这家伙，跑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唐怀瑟跑到窗边，看见消失在人群当中的灰蓑，苦涩的笑了出来，内心感到一阵气愤。
嘟着嘴气鼓鼓的坐回沙发上，瞥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修塔里特，最后咽下心中的气愤，长叹一声。
“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房，你先去陪露娜讲故事吧。”
言罢，唐怀瑟走向另一处的客房打扫，只留下莉莉姆和修塔里特两人。
“那请多多包涵，前辈，莉莉姆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