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烈阳高照，灿烂的阳光照在门槛边，再用力也挤不进屋内一丝。用土木堆砌而成的老房子，小小的屋内现在站满了人，昏暗的土墙上四面贴着传统道家仙家图像，法士端坐与两座棺材之间，口中大声念叨着哀词，乐士用力地演奏着哀乐。
跪坐在棺材前的小男孩低着头，刺耳的哀词和哀乐让他感到恶心，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反胃，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慈爱开明的爷爷执着于这所谓的风俗葬礼，他看不见乐士与法士脸上眼中毫无对死者的尊敬吗？他没听见他们的嬉笑交谈吗？为什么他们能笑着出来？他怨恨敬爱的爷爷。他跪着，烦躁讨厌这一切。
他已经悲伤过了，从他得知父母的去世已经好多天，从大脑空白再到无止尽的悲伤哭泣再到最后的麻木。他不明白，他的父母为什么还躺在冰冷的棺椁中，迟迟不能下葬。他不明白，他不理解死亡这个永远无解的论题，他还小也不该明白。
他头埋的更低了，锣鼓唢呐刺耳尖锐的声音不断放大震荡他的大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浑身胶粘难受。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良久他才按停了床头柜的闹钟。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发觉今天是周末不用这么早起床。喝了口水，正准备去洗漱。屋外客厅突然响起玻璃摔碎的声音，心悸突兀的临上心头，一个糟糕的念头出现在脑内，他不顾穿鞋冲出了卧室。
他呆立在门口，长长地松了口气，此时客厅中白洛身着单薄的睡裙弯腰去捡破碎四散的玻璃碎片。他快步上前握住了白洛纤细的手腕，有些着急地说道：“别用手捡，我来收拾吧。”
白洛挣开白辰的手“嗯”了一声起身走到了一边，白辰愣了愣看向白洛，她却将头扭向了一边：“我回房间了。”“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他收回目光，眼中暗淡了许多。
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他起身去阳台拿扫帚，再返回仔细地清扫地面不会放过任何的碎片，白洛喜欢光脚在地上走，尽管他提醒了很多次。所以他要万分小心的清扫地面，他不想白洛再次受伤，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白洛背靠门，缓缓坐到了地上，抱着双膝，低头紧紧埋进双手中，感受着地上的彻骨冰冷，抽泣着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你离开，我靠近你就会抑制不住，对不起.......”她摩挲着手腕，他触碰的地方，似乎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暖，可以驱散一切寒冷。
时间尚早，披着夜的天空没有一丝变亮的迹象，白辰紧皱眉头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漆黑想着什么。渐渐的，天染上了一点点白色，太阳藏在浓云之间，今天又是讨厌的阴天。他走回房间开始洗漱，已经是快到工作的时间了。
他弄完一切，穿上外套出了门，只是他忘记了什么。白洛听见了轻轻的关门声，她走出房间，看向餐桌上，那本该出现的温热牛奶，一个鸡蛋，以及每天都会变化的早点都没有出现在餐桌上，心里的不安渐渐升起，酸楚出现在鼻尖。
他忘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脑海中不自主的出现无数不好的念想。她快步走回卧室换上便装，出了门。
“喝什么？”白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推荐一个呗，话说你昨天是不是睡的不太好？”柳烟俏皮的说道，踮起脚尖突然靠近看着白辰的眼睛。白辰微微后退一步，就算隔着不高的柜台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幽香，她那动人的水润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
“没什么，没怎么睡好。那和昨天一样吗？”白辰低下头不敢对视那双明亮漂亮的眼。“嗯~行吧，等你来哟。”柳烟挥挥手，转身走向窗边的座位。她不喜欢玩手机，只是用手撑起脸颊，嘴边含着淡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思考着什么。
“那个，点一杯奶香拿铁”客人的话惊醒了白辰，他回神点餐“好的，您稍等。”不一会，他端着餐盘走到了柳烟身边，轻轻将点心和咖啡放在了桌上。“您慢用。”柳烟点头回道：“好的，麻烦你了。”白辰走回了柜台。
店中的客人一向不多，在白辰有点犯困的时候，门铃轻轻的响了，白辰抬眸，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小洛...”他下意识喊道。她的便装很单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加上一件淡蓝色的花边针织衫。
她走近了，白辰微微皱眉“怎么穿这么点衣服，容易感冒的。”“我出去跟同学玩了，今天不回来吃午饭了。”白洛昂起头，眼睛紧盯着白辰的神情，白辰下意识躲开了白洛的目光，落在白洛眼中犹如一根尖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中。
“怎么不发消息跟我说。”白辰习惯性的微皱眉头，白洛紧咬牙关：“不能来这里找你吗？是会影响你吗？ ”声音很小却很清楚，白辰动了动嘴唇没有说的出话，白洛转身走了“晚饭也不吃了，我晚一点回来。”
“早点回家，晚上挺冷的。”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越发摸不透白洛的想法。也许只是顺路来说一声，白洛能和朋友一起出去已经很好了，总是呆在家里也不行。
临近午饭的时间了，白辰脱下围裙挂在架子上，“窗边的那个美女是你女朋友吗”一旁正在穿服务装的男生坏笑着说道，白辰看向窗边，那道丽影已然不见，白辰回过头说道“你误会了，只是同学。”男生啧啧道：“天天都来，我可没见过有女生那样对我笑过。唉~”
白辰苦笑道：“她性格这样吧。”男生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白辰：“真不是女朋友？”白辰摇头：“真不是，我们只是同学。”男生轻轻的拍了拍白辰的肩膀：“青春啊，不能错过了。”白辰摇头：“不说了，回去弄饭了，下午两点我再来，”“好吧好吧，真是大忙人。”
他走出店门，却忽然一愣自己好像没有必要回家了，今天白洛和同学出去玩，不回家吃饭。他抬头还是不见太阳，低头却见一道身影近了。
“好慢啊，你是乌龟嘛~”柳烟手指着白辰，脸上是不耐的表情，眼中却是笑意，灿若春日暖阳。白辰疑惑道：“你不回去吃饭吗？”柳烟摇摇头“不想回去，我跟你回家吃。”语气轻柔，明明距离不近，那温柔的言语却像在耳边响起，勾动了少年的心弦。
柳烟轻轻靠近，微眯双眼观察着白辰愣着的样子，嘴角勾勒出的那甜丝丝的微笑摄人魂魄。“开玩笑的啦。走，请你吃饭去。”不给白辰拒绝的时间，转身走在了前面。
白辰想说点什么，又因为刚才的愣神而憋了回去只好跟上。看向柳烟的背影，步调轻快，轻盈得好似没有体重，一定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又是一次小小的愣神，他不再敢看向柳烟。
两人没有说话，离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白辰的眼神飘散于大街边，行人旁，他思考着什么。秋色的街景在这座城市是红的，那暗红的枫叶是这城秋的象征，他渐渐习惯了这座城了。
“你很惊讶吗？” 她用手撑着脸，微笑地问道。白辰看了一下四周，匆忙的服务员，喝酒的客人们喧哗，各种菜品的浓浓菜香充斥在空中使人饥肠辘辘。“没什么。我以为你不会习惯重盐重油的菜。”
白辰摇摇头也坐到了矮凳上，这家大排档在这几个街区生意很火爆，物美价廉，老板和老板娘人缘很好，很多时候没钱吃饭了，来到这里都能收到老板的善意。
“经常来吃的，好吗，我跟你推荐几道好吃的。”柳烟在菜单上涂涂画画，一边举着向白辰看菜名一边说着菜的味道。白辰听着，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丝丝微笑。
很快，一道道菜品上桌，有着锅气的香味冲击着嗅觉，柳烟没有说什么已经动起了筷，吃相可以说是豪迈。白辰看了一会柳烟那与形象不符的吃相，柳烟注意到了白辰的目光，仰起头鼓着腮帮像一只仓鼠，含糊不清的说道：“等什么呢，我吃完喽。”
白辰苦笑着摇头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菜不多，不多时就解决了。令人惊讶的是大部分菜都是柳烟解决的，白辰看着柳烟懒懒散散擦嘴的样子，很疑惑那么多菜她的胃能装下吗。他站起身说了一声“我去结账。”就走向店中柜台处。结完账，白辰习惯性的看向店门之上的时钟，时针直指到了一点处。
分针指向了十二点，已经是十一点了，夜色笼罩了城市。白辰做完店面的最后清洁，换完衣服关上店门。门外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柳烟说道：“走吧”白辰跟着她，吹着有着她发香的夜风走向她家。到了大门，两人说过再见。白辰回家了。
低头看向玄关，白洛的鞋子放在一旁，她已经回家了。白辰换完鞋去洗漱了，回到客厅拿出手机看了看白洛晚上七点发的消息，她说她回家了。白辰看向白洛的屋子，紧闭着门缝没有光亮，她睡着了吧。驱散淡淡的担忧回到了房间，打开电脑码字，直到困意一点一点侵蚀意志，他困的不行才上床睡觉了。
是夜，农村的夜是喧哗的，蝉鸣与蛙叫无处不在，吵的人想要跳楼，他依旧跪着，跪在两个棺木之间，腿脚早已麻木，他不想起，希望这是一场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