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要回到那个地方吗

作者:稻村雪子i 更新时间:2024/4/10 1:04:01 字数:7462

天亮透了,渡边说要去人民西路吃点干绍面。昨晚我俩掉了波大分,各种空枪各种莽,烟都不给直接进A被大狙一枪做掉,眼皮子底下有人下包都看不见,可能是太困了吧。

“雪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刚满20。”

“这么小啊,比姐姐我还小三岁多呢。”

“你23?是不是已经上班了。”

“是的,本科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我看了一眼日期,已经是星期一了。

“你待会儿要上班吧。”

“是这样。”

“那怎么还通宵。”

“问题不大,等中午睡一觉就不困了。”

“说得轻巧,待会儿喝点咖啡吧。”

“不喝,心脏不好。”

她说完冲我笑了笑,拉着我进了面馆门。

其实这家店我很熟悉,爷爷奶奶就住在这附近,我小时候在人民西路上小学,在这个街区长大。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家店都是我童年的回忆。

街对面岔口的小巷已经不同于从前,过去很是破旧,但是如今一眼望去载满了盆景,显得格外葱郁。

老板娘一眼就认出我来,小学六年的早餐我可都是在这里解决的,之后每次去爷爷奶奶家都要先来这里走一转,这么多年过去,这条街依然绿树成荫。

“阿雪,放暑假啦。”

“是呢赖姨,好久没来看望您了,身体还好吗?”

“我好得很哦,病秧子咋可能起这么早摆摊摊哦。诶,杜姑娘,怎么也来啦?你们俩认识吗?”

“是的,我和渡边认识。”

渡边捂着嘴好奇地盯着我,似乎是在问我怎么和老板这么熟悉,我嘟着嘴盯着她,意思是我认识的人可多了。

“杜姑娘老爱来这里吃早饭了,每天二两干绍面,路过都打招呼,乖得很,和阿雪你上小学那会儿像极了哈哈。”

渡边咧着嘴笑着,老一辈人似乎都以为她叫杜边,其实她姓渡边而已。

“那今天两碗二两干绍面!打碗面汤。”我很爽快地说。

老板娘偷偷笑着,那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在吃瓜。我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撑着脑瓜冲我嘟嘴的渡边。

“你们俩小家伙怎么认识的呀。是在大学吗?”赖姨边煮面条边说道。

“是的,她是我学姐!”我不假思索地胡说八道!

“你...算了。”渡边瞪了我一眼,表示懒得理我!

“哈哈,原来杜姑娘也是上海的大学毕业的嗦,是在大学头就耍起了,还是你们在外头认识的喃?”

“我们在漫画社团认识的,她想学画画,我教她画。”

渡边白了我一眼,鼓着腮帮子玩手机开始摆烂,我可以自由发挥了,耶!

“这样嗖,杜姑娘你不知道,阿雪那小时候,画画得了好多奖呢,成绩又好又懂艺术,这娃娃相当优秀啊。”

渡边抬起头莞尔一笑,我骄傲地叉着手手。

“哈哈杜姑娘你莫怄气,你和他一个学校嘞,肯定也是优秀的娃娃呀。”

“哈哈哈哈赖姨他哄你的,我在南方读的大学呀,和他离了十万八千里远呢,哪敢高攀阿雪呀。”

我们仨哈哈大笑起来,赖姨摇着手指看着我,笑得贼开心。

“我就说嘛,人家杜姑娘又不是四川人,听她说从南方来的,我就说咋可能是上海,你娃娃,长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哈哈哈我们小家伙在您老面前永远是小孩嘛!”

赖姨满意地笑了笑,又开始拉起家常。渡边几口刨完了一碗面,呆坐在那儿看我细嚼慢咽。

“吃这么慢,像不像男的。”

“不像,一直不像。”

“我九点上班,你再这么慢我可走了。”

“这不还早嘛,来得及,现在几点了?”

“九点十五。”

我眯上眼,把头低下,示意准备挨打,我听到她的笑声,然后感觉到一双手轻轻抚了抚我的长发。

“头发别掉碗里了,长毛猫咪。”

她结过账匆匆离去,我跟了上去,我俩一边跑一边看着即将高高挂起的太阳,她的脸很红。

我的脸也很红。

“你上班啥也不需要拿吗?”

“都在包里了。”

“你昨晚就拿好了?”

“我昨晚就没打算回家。”

她很认真地望着我,无奈地笑笑,表示这就是她的生活,她不辩解。

我怔住了。

我本想抱住她,可是被她一把推开,她含着泪歪了歪头,随后迅速消失在街口甚至没有道别,我这才想起,我甚至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

我在Steam上和她发了很多消息但是渡边的头像一直灰着,酒保老妹说渡边最近删了很多人,她也不例外。最好的念想是她还活着只是太忙了,最糟糕的念头是她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那就随便时候再见!”

那句话一直在我脑袋里回荡着,在我入不敷出的泪腺里一次次涌现着。我眼神空洞地玩着csgo,只想要看到她在线哪怕一秒,过了几天她果然上线了,我邀请她可是显示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了。

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我们不是...相拥过吗?你吻过我,我们是一样的人,如今却抛下我,继续留下独自一人的彼此,我记住了你叫渡边,你记住了我叫雪子,然后呢?然后继续各自痛苦下去吗?

永远坐在沙发玩手机看番的那个女人不会管我,她以前分明有着很好的工作,却慢慢消沉到如今失业在家。我哭成什么样她都不会管我,她只会觉得我出去**了夜不归宿是个多么糟糕的弟弟,遇到渣女哭也是活该,她从来不会在乎我是个多么纯粹的人,也从来不会相信我。

随便。我不辩解,她是正常人的思维,只有**才会觉得我是出去打游戏了。

都是我活该好吧,当有人误解你去**了,你最好真的是去爽了而不是当个纯爱战士又没当成**又被拆掉牌坊。

我心不在焉,随便炒了些青椒肉丝煮了点饭,勉强应付一下这个死女人。

“你不吃吗?”她一边看着漫画一边吃着饭一边问我。

“吃不下。”

“不就是女人吗?街上到处都是,客厅里不还有一个嘛。”

“不,到处都没有女人。”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吃她的饭。

“这青椒肉丝炒太熟了,火开那么大干嘛。”

“我火开小了你又要说不够脆,有完没完了你。”

“你没炒好我说两句咋了,还不让说了是吧。”

“我没炒好你自己炒啊,在这里骂骂咧咧什么呢?”

“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我是你姐姐啊!”

“是,你是我姐姐,但不代表你可以骂我支配我。”

“我没有骂你,我在和你讲道理。”

“连饭都不会做的女人,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明白吗?”

“但你这样的态度就是不对。你这样不听话,我真是白给你那么多生活费。”她指着我脸。

“要你他**的给呢,谁稀罕呢?你怎么不早点结婚早点生娃把我晾死得了,我巴不得去死。”

我一把掀了桌子,菜洒了一地,碎盘子的声音炸开清冷的客厅,油污淌下桌角,一滴一滴地洒在被碗砸碎的地板上。

桌上的那本《碧蓝之海》掉进了油泊里。

那是一本日文版的《碧蓝之海》,18年动画版刚出的时候姐姐的前女友便送了姐姐一本,是姐姐珍藏了很多年的读物...她至今时不时翻开看看。

她不顾洒满油污的地板,用裙子把漫画从油泊里捞出来,然后用嘴使劲地吸油。我炒菜放了些豆瓣酱,那油污是红色的,漫画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了。

她发现无济于事,眼泪喷涌而出,她抱着漫画书一直哭着,我彻底惊慌起来。

“伊织,我的伊织,伊织.......伊织........你不要死!这是她送我的呀!伊织!不可以死,伊织!伊织!对不起你小池,我把你送我的漫画书弄脏了,对不起你呀小池。我真该死。”

她埋头嚎啕大哭起来。

我也跪着大哭起来,没有谁比我更知道那本《碧蓝之海》的意义了,小池是她多年前在日本读书时的女友,是个很漂亮的潜水员,后来死在了海底,至今她还没有释怀。

她很无辜地看着我,那眼神一点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仿佛是她打翻了桌子,弄脏了书。

她翻到中间一页,我看不清具体是哪一话,但我知道她曾无数次和我谈起最喜欢的一段,伊织的学姐一脸严肃地告诉伊织:

“我们嘿咻吧。”

那一页藏着她和小池在海边的合照。

她扇自己耳光,仿佛是自己杀死了小池。

我一时除了去死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

我走向厨房,菜板还没有洗,菜刀就摆在一旁。

我把右手放在菜板上,左手缓缓举起菜刀,我的右手颤抖着,仿佛待宰的羔羊,左手坚定地高高举起,没有一丝害怕。

右脑,你真勇敢!你是个正直的右脑!

我笑了,没用的废物,除了伤害别人什么用也没有,给我去死!

真好!

“你干什么!你疯了!”我听见阿姐疯狂地喊叫着,她冲了进来,我意识到杀死自己的机会只在这一瞬间了,于是利索地刀落,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她放倒了我,菜刀划破了我的皮肤随后滑落在地面,她死死压住我,我动弹不得。

“你疯了。”这声音很柔软,似乎并没有在责怪我。

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疯狂的事,但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姐姐已经失去这么多了,难道你还舍得让我失去这世上唯一理解自己的弟弟吗?”

我不做声,但是泪水止不住地流着,直直地流淌在地板上,混杂着血迹,然后凝固在冰冷的地板上。

“疼吗?疼的话我们去医院好吧,我们去医院,别担心。”

“不疼。没什么事的。只是流了点血,贴个创口贴就好了。”

她听到我说话便松开了手,然后缓缓地起身。

“你先别动,你流了很多血。”

她去客厅拿了碘伏,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她很专业,况且这也是我俩经常要用的东西。

她为我擦拭着伤口。

不知为何我感觉不到疼痛。

“太疼了就说,我轻点。”

“没事的,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是亲人,最亲的人。你不要害怕。”

她笑了笑,似乎是想缓解我的痛苦,其实我一点也不疼。

“我爱你。”我控制语言的左脑很突然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瞧得起我的左脑。

她吓了一跳,但是笑着回答我:

“我也爱你,但是你别动。”她很认真地为我清理着创面。

止住血包扎好之后,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扶我起身。

“目前看来并无大碍,但是我们得去趟医院,打个破伤风。”

“好的。”我冲她笑笑。

她也冲我笑笑。

《碧蓝之海》翻开的那一页,伊织和学姐在海边很灿烂地笑着,前一夜伊织拒绝和学姐缠绵,但是他们仍是朋友,打算去潜个水,故事很美好地继续下去,谁也没有死。

......

我们挂了个急诊的号,坐在铁椅子上等着医生。

真是美好的夏夜,急诊室都没有病人。

“每次看到急诊室空无一人,都会很开心,大概人们都在幸福的地方,不会考虑来到这里。”

“是呀,陈医生。”

“不许这么叫我,听见没。”

“好的好的,遵命咯。”

她摸了摸我的头,把衣服脱给了我。

“别着凉了,困的话就靠着我。”

“不困,谁靠着你睡觉呀。”

她白了我一眼。

“前些日子被女孩子惹哭了吧,脾气那么大。”

“确实,她突然就不见了,不知道怎么的。”

“你高中不是蛮多喜欢你的人嘛,挑一个喜欢的上呗。”

我摆摆手,示意都过去了,况且没有我喜欢的人。

“那老姐可没啥办法咯,这边我认识的女孩子不多。”

“不需要你介绍,我会自己找。”

她笑了一声,摊摊手让我继续讲。

“但我是好人,从来不会和陌生人回家。”

“我看得出来,姐姐也只是担心你,不要三心二意伤害女孩子的心,那样不好。至于你真干了什么,我哪知道。”

“这么说你一直信任我?”

“当然,连你都不信任,我还是你的姐姐吗?”

“我不信。”

我俩哈哈大笑起来,她揪住我耳朵示意我再说一遍。

“我信好吧,我信你。”

“那还差不多。”

可是气氛很快沉默起来,她埋怨似的看着我。

“你知道今天你差点死了吗?”

“我知道,谢谢你。”

“我没有责怪你,但是你要清楚这是你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女孩子什么的都可以失去,姐姐的漫画也可以失去,但你不可以失去生命。”

“你是医生,你当然只重视这个,可是我觉得要是真的找到了爱自己的女孩子,她有时真的可以比生命还重要,她死我也死。”

她的眼神有些黯淡,不能说怅然若失,更像是念念不忘。

“是呀,你说得对,连性别都是对的,小池死的那天,我也好想死。”

我低下头。

“姐姐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小池的事吧,你似乎总对我是个女同耿耿于怀的样子。”

“我不介意听你倾诉,如果那能缓解你的心情的话。”

“谢谢你。”

她拨弄着我的雀斑,又摸了摸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对雀斑,那仿佛是我们的印记。

“小池其实是我学姐啦,我刚去东京的时候,她还有男朋友来着,我没什么朋友,总之就图书馆实验室教室宿舍四点一线啦。小池比我大两级,当时是潜水社的活跃成员。”

“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因为漫画,我那时还在补月色真美之类的番,后来看小说知道了麻衣之类的角色,还蛮感兴趣的,就去漫画社借书看啦。”

“然后呢?”

“找不太到书,就去问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你没见过,她身材巨好,我那时感觉脱了衣服都有腹肌的那种帅t,虽然后来脱给我看果然是有的啦,那就是小池,第一次见面我就流口水了,好帅气的女孩子。”

“你们女同都这样吗?”

“不然呢,我也是很勇的好不好。”

“嗯,你继续说。”

“别那么严肃啦,我当时问小池,这个青猪的小说哪里有,她就说这小说太刀了,还是看点开心的吧,就给我推了碧蓝之海,看得我好中二来着。”

“笑死,这第一话谁看谁不迷糊呀。一群大男人袒胸露乳豪饮伏特加,这不纯纯gay吧吗。”

“后来就觉得潜水好有意思,就去找小池玩,然后她就带我入社了,把我社恐治好了,就和他们喝酒到处玩之类的。”

“尼玛和我棒球社不一模一样吗?”

“哪里哪里,我们没那么多正常人。有回去伊豆那边度假啦,当时和小池住一间房,然后大半夜的她突然问我。”

“问啥?”

“要嘿咻吗?”

“?”

“我还以为她没分手来着,结果一问发现她分手好久了,我就起了歹念,帅t谁不爱呀,然后就在一起了。”

“?”

“反正潜水就是很开心得了,我也外向好多,就是那几年corona,挺折磨人的。”

“是呀,那几年都没见你回来过节。”

“反正就是毕业了工作嘛,小池虽然学的机械但是不太想去技术岗那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就去考了潜水员证然后去一家能源公司上班了,负责排查原油管道之类的,很辛苦但是能天天潜水,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我也就没管她了。”

她说完眼神黯淡了许多,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难道是...那年震惊世界的黑油事件?

约莫两年前我听说了很恐怖的一场事故,由于技术故障,负责检修石油管道的潜水员被卷进了管道内部很深的地方,资方考虑成本后认为死人的赔偿金远低于切断管道的损失,于是决定放弃救援。那几位潜水员被困在黑暗里,仅仅靠着管内空腔里稀薄的空气存活,他们试图逃离但是由于被卷入时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动弹不得。于是在无尽的黑暗里,粘稠的石油里,血泊中,他们绝望地等待,等待,只希望有救世主降临。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由于公司的消息封锁,一天之后政府的救援队才闻讯赶到。切断管道后,找到还有生命体征的一位女潜水员和另外四名已经死亡的潜水员。

那位女潜水员被送到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抢救,可惜无济于事。尸检表明其他四个人可能把最后的氧气留给了她,使她勉强存活了一天,致命伤是因为她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失血过多而死。

在黑暗与极度的绝望下,她看着同事们的尸体,心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死期,于是她用尖角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

我沉默良久,医生已经为我打完破伤风针,我坐在观察室,姐姐微笑着看着我。

“对不起,姐姐。”

“没关系,我早就释怀了。”

“我并不知道那件事...”

“这和你没有关系,不必自责。”

她摸了摸我的头,指了指我的雀斑,再指了指她自己的。

意思是说,我们是一样的。

“小池那天突然失联了,我心急如焚地报了警,说可能有事故发生,因为小池告诉过我今天要去检查石油管道。但是电话另一头他们说没有收到什么事故通知,有情况会立刻通知我。”

“我等不及了,为此我制定了救援计划,依靠收集到的有限信息,我仔细标注了可能存在事故的地点和可能的事故原因并发到了网络上,随后引起了一些注意,但是仍然只告诉我‘需要调查’,于是我乘着船穿上潜水服前往那里,却什么也找不到。”

“我心灰意冷回到医院,那天轮到我值班可是我心不在焉,约莫凌晨三点救护车载着人来了,据说是个危重伤员。”

“我立刻穿好手术服,追着伤员的床进了抢救室,我揭开被子,小池苍白可怕的脸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检查过她全身,到处都是伤口,最严重的伤在手腕,很明显是想要自杀。”

“心率低得可怕,呼吸停止,只有很微弱的生命体征,大脑极度缺氧,失血接近百分之50,已无理论抢救可能。”

“紧急输血,心肺复苏,我用尽毕生所学想要挽留她的生命,但是她的脑细胞忽然大面积死亡,20分钟后她在我的面前被宣告死亡。”

“医生四散而去准备临终仪式,我一个人呆立在那里,像个傻瓜给小池做心肺复苏,尽管已经绝无可能。”

“我注意到一个毛巾上面有个字,似乎是‘陈’?我问护士这是什么。”

“她说,病人在救护车上还未失去意识,一直说要拿个毛巾,要写点什么。”

“她像是在说中文,一旁有个懂中文的医生听出来了,在毛巾上写了个‘陈’,她点点头还笑了笑,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急诊室只有我一个人姓陈,我开始泪如雨下,随后听见身后的医生窃窃私语。”

“似乎是争相传达着某个信息,在一顿叹息声之后,身后有人拍了拍我,我擦干眼泪强行保持镇静,我试图不在这里失态。”

“随后我看见许多医生向我鞠躬,我的老师走到我跟前,很小声地对我说。”

“陈医生,请您节哀。”

“我的爱人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手术室。”

...

“我辞掉了工作,我觉得作为一个连自己的恋人都救不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当医生。”

“然后回了老家,看到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打着csgo。”

“我问你csgo哪有那么好玩,你告诉我,比女人还好玩。”

“那是我那几个月唯一一次露出笑容,你问我,笑尼玛呢。”

“可是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你还以为我真的很开心吧。”

“所以你问我晚上要不要去酒吧玩,我说,就不去了吧。”

“我看着你一墙的二次元老婆老公,似乎都是你的画作,麻衣学姐,梓川咲太,宫水三叶,毛利兰,乱入的中山美穗?乔苓,水野茜,绫波丽,辉夜,千反田,雪野老师。”

“当我看到伊织时,我还是落泪了。我走出房间,你问我为什么哭了,我急匆匆地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你敲门,我不回答,你再敲门,我让你滚,你骂我**,我骂你**。然后你就回去打csgo了,听见你狂骂队友菜,骂他们打进B点不下包全家**,我听着都想笑。”

“我睡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一个傻子爬窗户丢了个饭盒进来,然后骂我**,失业不等于去死呀,怎么饭都不吃呢。我每次听你骂我**都想笑。”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青椒肉丝。”

“原谅姐姐不会做饭,我能做的不过是揍扁所有试图伤害你的人,包括你自己。”

“我们是一样的,都有雀斑,都喜欢漫画,都喜欢女人,以后说不定还会爱上同样的女人。”

....

这就是我的姐姐,我父亲前妻的女儿,我们都叫陈雪,我很小就知道她的存在,却没见过她。我恨她,或许是因为她分走了属于我的那份父爱。她也恨我,或许是因为我分走了属于她的那份父爱。我12岁才第一次见到她,意料之外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凶我,我打她,我越来越恨她,和这种**生活在一起简直是究极折磨。她是我高中大我9届的老学姐,我俩一言不合就吵架,她来给我开家长会,台上的老师是她9年前的老师,我俩坐在下面还能吵起来。

可是我会给她做饭,哪怕她是**还不会做饭。她会在我母亲的葬礼上为我大哭,会在心情不好时拿我出气。她喜怒无常,比我还喜怒无常,但我们相依为命,因为我们是家人。

“漫画要怎么赔你。”

“不用赔了。”

“你还会潜水吗?我带你去潜水。”

“不想。”

“那算了,你知道吗?我们高中图书馆藏书挺丰富的,说不定能找你到你那本。”

“你不是再也不想回去了吗?”

“但人有的时候必须直面自己的过去,哪怕那里似乎除了痛苦的回忆什么也没有。你总能在其中找到证明我们存在过的东西,这是无法推卸的理由。”

“随便。”

“那就回高中看看吧。寻找《碧蓝之海》。”

“然后呢?”

“带你回到那片碧蓝之海。”

我很狡黠地笑了,那是我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礼物,尽管那时从未料到毕业后会如此痛恨自己的那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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