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时珺就释然了,对景庾欺骗她这件事释然了。可是她无法告诉他,她得了传染病,不可以生下他们的孩子。
时珺想着想着,眼泪重重地坠落下来,无论多少遍告诉自己要坚强,多少次痛骂自己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一万次告诉自己要学会遗忘,可总是在一个人待着的夜里,泪湿了枕头。
“景庾,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你会不会恨我?可是我好想你…好想…”
经过三年,当时深受打击的顾晓脸上恢复了一丝神彩,她还是不能完全从那场真实的噩梦中走出来,出院之后,每天只在时家留下的那个宅子里待着,害怕出去面对世人。
这天她突然联系了时珺,“时珺,我知道这都是我的报应。我离间你们的感情,做戏制造出被景庾侵犯的场景,其实在那之前我就不是处女了。我就是羡慕景庾对你好,我也想被那么对待着。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资格了。”
时珺叹了一口气,回道:“顾晓,现在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希望你能够放下重新开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我想要景庾!可那是不可能的,他心里脑子里想的都只是你。”
顾晓又偷偷地去看过景庾,而他的那张因为时珺的离开冰冻三尺的脸,却没有融化过。
“顾晓,对不起。”时珺慢慢地打完这行字发出去,关机下线。
顾晓看着这五个字,久久不能回神,泪水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季罔的车在时珺家的楼下等她,见她下来,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时珺不好意思地笑道:“又来接我,真是麻烦你。”
“没关系,我没什么事,送送你我也放心。”
季罔在严雨离开后的一年后,也宣布退出娱乐圈,跟着她也来到了英国。时珺对季罔深重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装作不知道,和他一直保持着朋友的关系,而季罔也配合着她没有戳破。
时珺上了车,季罔侧过脸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帮她系好安全带,温柔地问:“昨晚又没睡好?”
“嗯。”她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每天都从景庾那绝望的眼神和一个血淋淋的胎儿哭着喊妈妈交替闪过的梦境中惊醒,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直到天明。
“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要不要带你过去看看?”季罔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时珺对着季罔笑了一下,摇头,她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的问题是医生解决不了的。
季罔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顾晓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出了门,搭了出租车来到了景庾的那间公寓。
伸手缩手了好几次,顾晓才摁响了门铃,景庾打开门看到是她,皱了皱眉,还是侧身让她进来了。
顾晓进了门打量着里面的装修,是各种暖色系的家具和装饰,一看就知道是时珺喜欢的风格。顾晓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苦涩,可是马上就扬起一抹微笑,对景庾说:“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
景庾关门的手顿了顿,可是马上也反应过来,淡淡地说,“没事,我去做就行,你等着就好。”
顾晓愣了愣,惊喜地点了点头,景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转身进了厨房。
他一直是给时珺做饭,偶尔时珺才会下一次厨,只是时珺的厨艺不怎么好。每次下厨她总是做了以后举着汤勺让他试味,而他总是在喝下汤的时候故意皱着眉头看着她紧张期待的目光,最后在他说出好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随后恼怒地捶着他的胸膛说他坏。
想到这些往事,景庾手中的锅铲没有握住掉在地上,他的心在绞痛,他弯下腰捂着左胸胸口处抿嘴,那种对时珺的思念又涌了上来。
开始的时候是他真的查不到时珺的去向,因为时忠德把所有的消息都封锁掉,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后来有了线索,知道她去了英国,他又害怕了,想着她那么狠心地打掉他们的孩子,一点时地都不留,毅然狠心地在他昏迷时离开,他也害怕真的找到了她,她会叫他滚。
顾晓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景庾这么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绞痛,可是她却迈不出步子上去安慰他。
景庾慢慢地深呼吸,快速地做了几个菜端了出来,顾晓也慢慢地挪步过去坐下,端起饭慢慢地扒着。
这顿饭吃得既沉默而又尴尬。
总算吃完了,景庾抱着手靠在椅子上,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顾晓苦涩地笑了笑:“你别多想,我就是想来请你帮个忙。”
“说吧。”景庾呼出了一口气,回道。
“我想出国,可是我没有护照什么的,所以……”顾晓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景庾,慢慢地开口。
景庾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人给你带过去的,出去了记得给我关门。”
说完也不再看顾晓,转身大步地上了楼。
顾晓看着景庾的背影,苦涩盈满了她的眼睛。
顾晓坐在候机室里,从落地窗那里看着机场上的飞机一架架飞走,而她一个人坐在那里,除了身上的背包和一个拉杆箱,别无他物,她现在又变成了孤单的一个人。
候机室的空调开的很大,吹出来的凉风有些寒意,她胳膊上的皮肤上涌起阵阵鸡皮疙瘩,伸手搓搓手臂,自嘲地笑笑,处心积虑那么多年,最后依旧伶仃孤苦。
顾晓突然想起昨晚她偷偷地上了楼,看到景庾坐在露台上的躺椅上,一坐就是一夜,目光深沈地看着黑夜沉沉,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而顾晓也跟着他一起呆了一夜,直到天空开始泛白景庾回去睡觉了才转身离开。
顾晓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远处的登机口有些一对对依依不舍的情人。顾晓勾了勾嘴角,突然也想开了,这次的事情谁都没有错,其实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在爱情里,谁不自私?就算会有人嘲笑陷入爱情以至于走火入魔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只要无悔的付出过,在意那些又有什么必要呢?
她自己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爱景庾,如果真的要深究,她的感情真的算不得是爱。她只是嫉妒,只是渴望罢了。
她的东西不多,衣物也挑的是平时穿的带走,她觉得她用这么大的代价明白这些也不算是输了。
顾晓有突然想起来,昨晚偷偷地去景庾的房间,他的床头摆着一杯清水和一瓶安眠药,现在的他已经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眠。
她的手一一滑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后在他唇间的时候停留,她犹豫了一下俯身,轻轻印下一吻,“再见了,景庾。”
她把早就写好信放好在他床头,出门前,回头将昏暗的房间再次看个清楚,最后还是毅然的转身离开。
突然而来的一阵凉风让她打个冷颤,顾晓缩缩脖子收回思绪,而登机广播也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飞往日本的547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六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顾晓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将拉杆箱的拉杆拽出来,低着头拖着慢步前行,忽然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季罔。
面对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笑笑,说:“从景庾那里知道你今天要走。”
说着,季罔邪邪地勾了勾嘴角:“算是对算计你这件事的一个补偿吧。”说完,季罔就转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妇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顾晓看着那个妇人眼角熟悉的那颗痣,捂着嘴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妈!”顾晓上前两步跪下来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妇人。
顾妈妈也流着泪抱住了顾晓,两母女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大声地哭泣。
季罔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你应该庆幸那时候你太慌张了没有把你母亲给杀死,你母亲也被好心人救了过来。我也是前一段时间调查你才顺便找到了你母亲的下落。”
顾晓抬头感激地看着季罔说了声谢谢,顾妈妈也慈爱地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
季罔又加了一句:“你母亲的机票我也给你买好了,带着你母亲出国好好生活吧,那边都打点好了。”
顾晓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拉着她的箱子推着母亲一起走向登机口。
其实一切还不算太糟,对不对?老天总不会对你那么不公,总不会让你一直处在不幸里,你也不会永远都是孤单一个人。
而景庾床头的那封信里写着:
“景庾,我走了,寻找一个全新的地方去开拓一份新的生活,这几年里我失去了很多,但我也学到了好多,其实我从没爱过你,只是嫉妒你们的爱情,我知道你也知道了是我和季罔算计的你我希望你不会怪罪我。”景庾看完了信,给季罔打了个电话。
而季罔从中国又赶回英国的时候,自作主张把一切接送时珺的事都自己包揽了,他把送到家门口,临走前出其不意的给她一个晚安吻,印在额头上。
时珺瞪了季罔一眼,没有说什么,季罔也淡淡地笑了一下,给时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