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你的钱，求求你把那个魔法教给我吧！求求你了，我摊位上所有东西你都可以任意挑选——不不不，全送给你了，只要教我那一招，只要教我那一招的话！！”
大叔老板非常不要脸地抱着我的腿求我教他魔法，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的深渊似乎在拒绝哦？”
“什么？”
“因为你的深渊太过弱小，魔力也微弱得像蜡烛的火焰一般，所以正在发出‘不能施展’‘不能施展’这样的声音，你难道听不见吗？”
“不......即使你这么说，我也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啊？”
当然听不到咯，因为我也没听到，瞎编的而已。
就算是老板那点微末的魔力，大概练习个八十年也能创造出金子吧？不过看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恐怕很难活到那个时候。
我还想再哄骗他两句时，却有一队巡逻的卫兵正巧路过，看见了这一幕后急忙赶来。
“喂，你这家伙，昨天才被处罚过，今天居然又开始坑蒙拐骗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尼姆海斯的商业信誉就是被你这种人败坏掉的！今天必须要关上你一个月！”
大叔浑身突然冒起了冷汗，也顾不得学魔法，卷了摊位立马就飞奔而逃。他的脚下生风，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似乎是施展了特化移动速度的魔法——只有这种魔法学的很好呢。
刚才他是不是说过他是三好商户来着？
“你的银币还没拿呢。”我将两枚银币用拇指弹了出去，稳稳落在了十几米外的大叔口袋里。
毕竟是交易，可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卫兵们和大叔玩起了追逐战，其中一人向我表示了抱歉，愿意赔偿损失，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什么事损失，便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握起了露娜的手，把手链戴到了她的右手腕上。
“......我没有钱。”露娜感到困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链。
“算我送你的，因为你是我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
“是的，朋友间送些礼物的话，应该不稀奇吧？”
“这样的话——”露娜思考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了那只怀表，有模有样地学着放到了我的手里，歪着头露出了微笑：“送给朋友的。”
“......这是你重要之人留给你的东西吧，就这样给我，真的好吗？”
不过是第一天见面之人吧，难道值得给出珍视的宝物吗？
“好。”露娜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认真道：“因为是第一个朋友，我喜欢文伐。”
她可真是说出了容易令人误解的话呢。
露娜的表情很认真，但我明白她所谓的“喜欢”并非指男女之情，仅仅只是对朋友的喜欢吧。
但即使这样，她表达的友谊仍然令我感到欣慰，将珍视之物交给我，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已经一千多年没有交到过真心朋友的我不由得思索起其情之重。
从前端坐圣座之上，即使我想交友，他们也都以属下自称，强令更改称呼也没有用，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和别人平等交流。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样的话了。”
“我也很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她笑了笑，手指绕起一缕红发，似是感到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去。
“露娜，你是否有愿望？”
友谊本是无价，这样问，仅仅只是出于思维惯性。教宗当得太久，一时没有转变过来身份，纵然我没有那个意思，但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自己似乎又站到了作为上位者去恩赏对方的位置上，顿时大感后悔。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伸出了三根手指。看来对方没有因为我的态度而感到不悦，这倒是万幸了。
“我能听听吗？”
“嗯......”
露娜先按下了一根手指，轻声说道：“想要上学。”
这算什么愿望？
“你已经就读德·席维尔了吧？”
“嗯，但是明天才开始。”
她又按下第二根手指：“想要交朋友。”
结果都是些很寻常的事情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嗯，所以也实现了。”
露娜又按下了第三根手指：“想要过生日。”
“都是大不了的愿望，对吧？我今天就完成两个愿望了，所以很高兴。”
她轻声笑了笑，我无法否认她的话，却从她身上感到一阵孤寂感，大抵是在露娜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吧。
被老师捡回圣教之前，我已经丧失双亲与姐姐。虽然老师一直尝试开导我，但那时的我始终感到茕茕独立，连老师的善意也抗拒。
我完全不知道露娜的过去，但说不定她的内心或许要比我更为强大，才能始终怀揣着简单的心愿包容他人。
“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过吧。”我不由得提议道。
露娜轻盈摇曳着红色长发转过头去，背对着我回答了这个问题：“......六月二十七号。”
唔，今天是五月十号，那不就是下个月吗？
“那就提前一天订好蛋糕吧。”
“嗯。”虽然看不到脸，但露娜应该是笑了一声，旋即回过头来露出费脑筋的表情，问道：“男女朋友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不太懂。”
唔，很难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毕竟我自己也没有过这种经历。但一般而言，彼此相爱的一对男女，应该就是男女朋友了吧？
“总之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异性生物吧？”
我对自己的类比感到满意。
“我们不是吗？”
好问题！
确实，我和露娜是朋友，感情自然不会差，又是一对异性生物，貌似完全符合。
但实际上我们当然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不一样。”
“为什么？”
“难说，懂得都懂，总之就是不一样。”
为了挽回颜面，不让我无懈可击的理论被戳穿，所以我选择闭口不谈。
“很深奥。”露娜想了想，似是放弃了，补充道：“和文伐的魔法一样深奥。”
“我不否认......有时候这种事情确实比魔法要复杂。”
“是吗？”
我笑了笑，没有再多说。爱情对我来说也有些陌生，一千六百年的人生里我始终未婚，倒不是因为教宗不能结婚——这种规矩在我宗教改革后就已经废除，我未婚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太忙了而已。
“文伐有女朋友吗？”
“没有，但这个时代的话说不定我也能......嗯？”
我的话说到一半，一名只有七八岁的女孩忽然撞到了我的怀里，她穿的破破烂烂，戴着一个旧兜帽。
“对、对不起！”
女孩似乎很着急，因为撞到我导致兜帽掉了下来，露出了她那头金色的头发。
“真的非常抱歉！”
她低头道歉后立刻就重新戴着兜帽跑走了，看上去像是贫民家的孩子。
果然无论何时都会有这样为生活疲于奔命的人啊。
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朝着露娜道：“还真是匆忙的孩子呢，我们走吧。”
“嗯。”
四个小时后，我一枪射倒了玩具摊位的大奖靶子。
“不、不可能，我明明做好了弹道偏移魔法，怎么可能？”
“喔，我好像听到有趣的事情了。”
“啊糟了，不不，这位客人，我的意思是......”
“我说你啊，要是想骗人的话还是再改进一下吧。这种小把戏但凡来个接受过正经魔法训练的人都能看穿吧？”
“那种上层人物怎么可能来这里玩嘛，可恶的家伙，居然把我的魔法都解除掉了，我可耗费了许多代价......”
“果然还是应该告诉卫兵吗？”
“啊请不要这么做，我把大奖给你，请你放我一马吧！”射击摊位的老板向一旁的露娜递去了求救的目光，“这位美丽的女孩，你这么漂亮一定也心地善良吧，我还有孩子要养，求你劝劝你的男朋友吧！”
“......不是男朋友。”露娜感到些许困扰。
“算了，把大奖拿来吧，下次想骗人的话记得用好一点的魔法，不过我还是一样会破解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再也不骗人了！”
老板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作为头奖的魔法上衣拿给了我，这是一件可以根据穿戴者自我调节大小的黑色绒毛大衣，而且似乎是女士款。
我以魔眼观测其构造，解构着这件衣服作为魔具所蕴含的力量。
“明明是魔法衣装却只是耐穿而已吗？在过去的话应该会再增添防御术式之类的......不过见微知著，这也是和平的时代所带来的改变吧。”
自语了几句后，我对着衣服施展了三层魔法，叠加了「冷暖调节」「自动反击」「再生」功能，随后递给了露娜：“拿着吧。”
露娜却摆了摆手，面露难色：“不能要......没有礼物可以送了。”
真是可爱的发言。
“哈哈哈，不需要你的回礼。”我不由得大笑起来，“这又不是男款，难道你想让我穿女装吗？”
露娜迟疑了片刻，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你在迟疑什么？
“那就收着吧。”
我早就注意到露娜身上的西装并不合身了，而且还有些褪色，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虽然不知她为何穿着这样的衣服，但基于对隐私的尊重，我并没有提起，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善意。
露娜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结果胸口那对犯规的东西就蹦了出来。
至少接近D了吧？明明身材很纤细，只有那里脂肪很多。
“比想象中更夸张啊。”
“......什么？”
“不，没什么。”
露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那件绒毛大衣披在了身上，本来显得略长的大衣自动缩短了一些，且因为是没有拉链与扣子的款式，所以也不会勒得胸口难受。
但即使敞开着，却因为自动调节冷暖的功能而不会感到寒冷。
露娜似是要我看清全貌般原地转了一圈，紧张问道：“怎么样？”
斜阳从傍晚的街市尽头款款照来，背光的少女拖着火红的长发，被包裹在黑色的绒毛大衣里，光线正好勾勒出和她本人一样窈窕又娇俏的影子。
袍染落日，影影绰绰如梦中光景。
光影如此巧妙，构成莫奈般的印象画作。
无须恭维，少女正如走出画中的人，叫人感到语言难以形容的美丽。
我思索了片刻，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符号体系里似乎并不存在能形容少女的能指。
缄默是无礼的，褒美是多余的。思来想去，我仅仅只是如此回道——
“非常适合你。”
夕阳下的少女开心地露出笑容。
“第一次听到......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