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残渣汇聚在忘却界，变成了不散的亡魂，就算是死后都受到利用。”
所谓的深渊残渣指的就是忘却界里那些遗留痕迹的国民吧？
这件事我深有体会，提图斯就利用了忘却界的数千万国民的深渊残渣释放出了远超他自身极限的「煌星歼灭破」，把老爸传给我的衣服都给烧掉了。
但那些毕竟只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亡魂，能残留下来的力量连生前的千分之一都不到，即使集结数千万人的力量，实际上也就是几万人的水平而已。
那种程度的攻击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这和你超度这些怪物又有什么联系呢？”
“他们......本来不是怪物。”
我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快要彻底消散的由魔力因子构成的长河。
“原来如此，那些是经由「龙召唤仪式」而死去的人吗？”
听到我这么说，露娜像是吓到似的眨了眨眼。
“......猜到了？”
我的魔眼凝视着在我视线中彻底消散的魔力因子，稍一迟疑。
“构成那些怪物的深渊乱七八糟的，就像是把无数种族的深渊胡乱糅杂在一起，这种存在形式也许可以称之为魔物了。”
这个世界的魔物指的是没有高级智商也不曾发展出文明的强大怪物，龙就是其中的代表性物种。
“那些国民们遗留下来的深渊残渣，被人做成那种魔物了吧？”
“‘龙人’。”
我向露娜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们的名字是龙人。”
“唔，夏提雅有提到过这个词——但似乎不太一样啊？”
夏提雅的「龙人化」是直接长出了龙的鳞片，深渊却没有发生改变。直到她使出「真龙态解放」之后才显露出属于龙的深渊。
“是失败品。”露娜垂下眼眸，“「龙召唤仪式」是将大量深渊给予一个深渊吸收从而使其进化的魔法。成功的话就是夏提雅，失败就变成那种可怖的外貌了。”
“吸收？你的意思是......夏提雅并不是自「龙召唤仪式」中诞生的新生命？”
露娜点了点头，回道：“萨拉丁王的女儿。”
唔，这就说得通了。无论是曼德伦还是妮希里娅给我看的「血之大仪式」术式，本身都是召唤术式而非进行生命的凭空创造。
用那个魔法创造出强大生命体的话，就必须要有承载其身的容器，那就是夏提雅吧？
“那个国王让自己的女儿去做祭品了吗？”
真是相当胡闹的事情。把那么巨大的力量一次性塞进夏提雅的体内，假如无法承受的话是会立刻爆体而亡的。
即使得到了那股力量，也不代表就能操控，甚至有可能会先精神崩溃。
“嗯......”
露娜向前走了一步，留给我她的背影，双手则背在身后合握在一起。
“文伐，你知道吗？那些怪物都是活生生的人，应该幸幸福福生活下去的人，却因为一个错误，大家都死了......还变成了那种样子。”
“这不是你们的错，应该找罪魁祸首算账。”
露娜是天性纯良之人，夏提雅虽然平常摆出贵族的谱，实际上也是个善良的女孩。
“......和夏提雅没有关系。她告诉你露娜·帝威琪是天之支柱的一部分了吧？这是假的，因为只要这么说的话，大家就会害怕天塌下来而不会取走我的性命。”
露娜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杀的人......”
沉默了片刻后，她向上探出手，从那双纤细的玉手指尖里弹出了一个魔法阵，随后迅速扩散，笼罩住了这片天穹。
那是我曾见过两次的术式，但与前两次都不相同，这个术式的再现率是100%，而且直接与露娜的深渊勾连在一起——不如说那就是她深渊的外在显化比较合理。
“「龙召唤仪式」——那就是我的真体，但这是掩人耳目的叫法。真实名字应该是「僭神仪式」，是用于篡夺神权的恶术。”
她垂下手臂，魔法阵也随之收起。
“我是杀人的魔法，不是人。露娜·帝威琪无论如何都不存在，只是被如此取名的虚假身份。”
“但是——”露娜稍微转过头来，我从她的侧脸看到了流下的泪水，“文伐有一双好魔眼，又温柔又强大，就算是我这样的杀人魔法，在看穿我的深渊后仍然说我是血族......我很高兴。”
她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过了十二点就是「僭神仪式」再度发动的时间，我会在今夜终结自己的术式，走向文伐想看到的未来。”
就只是被叫血族就会觉得满足了？
......这个笨蛋。
温柔是句好话，但没有人能因此得救。
“你高兴的太早了。”
我走上前，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十二点之后是你的生日，而我答应了要陪你过生日，你竟然以为你有能力让我食言吗？”
“不行......我活着的话，大家都会死。”
确实，假如那个魔法发动的话，两百万人就要在今夜死去了吧。
“听好了露娜，你说我看穿了你是魔法之后还叫你血族是吧？你猜错了，我根本没有看出你是魔法。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看穿一切事情——但只有一点我可以确认，即使我当时就发现了你是人形魔法这件事，也会和你交朋友。魔法就不是人？那是对深渊认知还停留在表面的人才会下的愚蠢论断。”
我拨开她长长的红发，笑着说道：“你就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就是我所认同的露娜·帝威琪。”
“......可是我是杀人的魔法，会导向不幸福的未来......”
“在海边，你曾问过我想看到的未来。那时候我回答的是‘所有人都能欢笑迎接明天的世界’吧？”
我拉过她的身体，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文伐......？”
“所以，你也得笑着迎接明天才行。”
露娜没有回话，而是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渐渐地，我开始感受到泪水沾湿肩膀的衣服，我放开了她。
“唔，又哭成这样了啊？”
“......抱歉。”
露娜急忙擦拭自己的眼泪，而我则轻轻笑了笑。
“想哭就哭吧，就和那时候的孩子们一样——悲伤过后，就只剩下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