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现在,至少我曾经或许是一个完整的人……也许,但我不太记得了,我可能有过喜欢的人,有过完整的家庭……大概……我不记得了……
……
当猩红的血月再次升上天际,当万物被血般的红色所笼罩,当暗处的未知开始躁动。
少年奔跑着,在躲避着什么,黑色的暗影在他身后追逐,少年的脸上满是恐惧,这是必然的,但凡谁见了那种东西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不是人类这种生物所能理解的存在,肮脏扭曲,像是造物者用黄泥随意捏出的玩物,随意丢在了路边。
“会死吗?会死!肯定会死!我不想死!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不想死不想死!!!谁来救救我……不想死……”
“要死了……我的生命要结束了……”
从千百年前,人类就一直在探讨着一件事,人类究竟从何而来,从前的人们坚信着在他们所不知晓的天上,存在着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明,或是对自然力量的崇敬,对不理解事物的夸张想象,神明这一概念一直在人类之间广为流传,不论地域种族,人们对这一事件的描述总归在一些地方趋于一致。约百年前,伟大的科学家们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得出人类其实由猿类进化而来,所谓神明的传说不过是百万年进化历程中一段可笑的小插曲罢了。即使这一发现的提出对宗教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却仍有人乐此不比的崇敬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纸上写物……
但实际上,人类确实不是所谓上帝的造物,神明啊,多么完美且神奇的存在啊,他怎么会创造出这种残缺自大又狂妄的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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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将被那黑影吞噬的瞬间,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阵空灵优雅的咏唱声,少年听不懂那其中的含义,只觉得身心仿佛被净化了一般,不再恐惧,不再思考,不再留恋……
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睡去,即便那丑陋生物形似口的器官中散发的恶臭气息喷在他脸上,也无法抵挡他原就此沉睡的想法……
……
成阳市第六中学 高三七班
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姬予文右手撑着下巴,额头贴在玻璃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现在时节正值晚冬,天气渐渐回暖,操场上已经有一班级开始上体育课了,不过那些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也只都是高一或高二的学生了,高三生估计往后是同体育课无缘了,毕竟还有半学期,就是高考了。
姬予文这么想着,但其实这也不是他该想的事,姬予文,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差生。
在玖重的高中,差生分为两种,一种是完全放弃学业,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混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比较早熟,对自己未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掌握”,也就是所谓的进厂打螺丝。
而第二种,便是姬予文此类的差生。严格意义上他也不算差生,既没有像前者那样整日惹老师生气,一言不合就打架逃课泡网吧。相反,除了成绩不好以外,他就是一个啥坏事也不干的乖乖学生。
但作为学生的生存法则,成绩决定一切,仅仅是因为成绩差,姬予文就便学校老师们理所应当的归在了差生的行列。
“我只是不适合这里,我有很多想法,在某天我有能力实现我脑子的想法时,我的作为会超过所有人。”他总是在心里这么想着,即使明明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姬予文,你起来回答一下我刚才说的这个问题。”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点了他的名。数学老师是他们学校的大人物,据说获得过很多次数学研究方面的奖项之类的,但他总是穿着同一件黄色衬衫,甚至在领口处还有些发黑。姬予文现在还记得他刚入学六中时第一堂数学课见到数学老师的样子,那时他的衬衫还是白色的。
“……”
“你说话啊,哑巴吗……”数学老师没有抬头,双手撑在讲台两边,眼神向下,看着桌子上并不存在的教案。他本来就知道的,像姬予文这种差生,要真能答上来那才有鬼了,他只是想叫他而已,况且这道题班上实实在在能做出来的人也是少数,他点名姬予文,一是惩罚他在课堂上开小差的行为,二是给班上其他开小差的人提个醒。
“我不会。”
“……为什么不会……”
“你是哑巴吗?我问你话呢。”
“因为我没听课……”
“你也知道你没听课啊,你脸皮还挺厚的啊。”
教室角落里传来了稀稀落落的笑声。他们正用用戏谑的表情看着姬予文,这是一场小丑的精彩表演!
数学老师看着他们的表情,很得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有什么能比得上当众羞辱一个不思进取的差生还能激励其他人的呢。
“有些同学啊,就是这样!不思进取!”老师开始了他激昂的讲话,他的声调一步一步升高,或许在他看来他现在就想一位在数千学生的大讲堂里说出自己无比催泪的教育经历的教授一样。“我那时候要有你们这条件,清华北大都是轻松的,我还能在这里教书?你们啊你们,家里又没什么钱,你老爸是什么官吗?你老妈干什么的?你不读书能干什么?以后去做什么?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要么就好好学,要么就滚蛋,读不了就别读!一天天的真反了你们了。”
数学老师说着说着变得激动起来,随即把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发出一声闷响。
“姬予文“来我办公室!其他人自习,我看着监控的,别给我偷懒!”
……
太阳的余晖还停留在天边,把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绯红,此时此刻,附近一片地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姬予文坐在校门外的公车站座椅上静静地发着呆,他也想回家,但刚才他爸告诉他不准回家,还送给了他两耳光。
难过吗?愤怒吗?伤心吗?不甘吗?
没有,他像一具空壳一样,只是坐着,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有别人说话让他干什么时他才会去做。
像个机器,坐着,等着,下一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