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下大量药物后没多久,方子云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然而,梦境却并未带来安宁。那是一团阴暗无际的空间,四周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方子云直直地躺在地上,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无法动弹,犹如被鬼压床般无力挣扎。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就在这时,一双即熟悉又苍老的手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手的皮肤松弛、布满斑点,指甲泛黄而粗糙,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霜。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脸庞,触感冰冷如同寒铁,令他毛骨悚然。
方子云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逐渐上移,落在那双手的主人身上。那是一个阴沉的老人,面容扭曲,他的眼眶中闪烁着阴沉的视线。老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方子云的无助与恐惧。老人枯槁的面容和阴森的气息如同死神般逼近。
在看清老人的面孔,方子云终于意识到这人的身份。秋暮泽,也是他前世孤儿院中的院长。
根据“林晓云”的记忆中,“秋暮泽”是一个极其病态却自私的“伟大”院长。前世,他因通过募捐和资助许多孩子上大学而闻名,接受了无数次的采访。这也是为什么林晓云的母亲会狠心将三岁的林晓云扔进那所孤儿院的原因之一。
刚入院时,由于林晓云并不出众,无法得到完善的照顾,只能与其他资历平庸的孩子一起吃硬邦邦的白米饭。这些米饭大多都是前几天煮饭阿姨煮多了的,有时甚至还不够分,所以孩子们常常需要靠“抢”才能填饱肚子。
林晓云一直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直到六岁那年,在一次不起眼的作答检测中,意外被秋暮泽发现,不仅答题速度极快,就连记忆力测试也得到了好评。然而,这并非是件好事。
自从秋暮泽发现林晓云的聪慧后,他忽略了其他原本“优秀”的孩子,自然而然地,林晓云成为了他们怨恨的对象,沦为他们欺凌的受害者。林晓云的处境日益恶劣,睡觉时会被泼冷水浇醒,吃饭时会被偷偷放入玻璃碎片弄得口腔流血,上课时则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欺凌、殴打和辱骂。
直到有一天,这些事被秋暮泽发现了。为了杀一儆百,他特意抓了几个平时欺负林晓云最严重的孩子,将他们与林晓云一同带进小黑屋中。
秋暮泽手持钳子,命令三个孩子同时伸出手,道:“此时不教,何时教哉?那孩子可是我精心培养的‘宝贝’,你们竟敢动他,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转过头,和蔼地对林晓云说:“晓云,你可得好好看清了,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拔下第一名孩子的指甲。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孩子们,原以为只是鞭打手背,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残酷的惩罚。那名孩子吃痛得哇哇大哭差点跪倒在地,他拼命挣扎,但终究拗不过秋暮泽粗壮的大手。最终,以三个孩子的各一只手的全部指甲被通通拔光做为结尾,惨状令人心悸。
在那阴暗的小黑屋中,林晓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深深留下对秋暮泽最深刻的胆怯。那阴冷的微笑,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开始。也只有也曾被拔过指甲的林晓云才知道,秋暮泽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面对此场景,林晓云愣是一声不吭,脸上毫无波动的看完了整个过程,这也让秋暮泽的表情更兴奋了。
而关于“林晓云”的记忆,一直都被方子云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致死都不曾去开启,或许是这次伤重的缘故,他还是梦见了他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此刻,秋暮泽的幻想正直勾勾的漂浮在他的面上盯着他看。
犹如鬼压床一般,方子云始终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每一根神经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道幻影正用狰狞的眼神盯着他看,眼中满是阴狠。“你*一*辈*子*都*无*法*脱*离*我*秋*暮*泽,*我*是*你*最*深*的*阴*霾,是*你*最*大*的*噩*梦——”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一个生字仿佛直接渗入他的灵魂,令他全身颤栗。
方子云试图从这个恐怖的梦境中醒来,但他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无法动弹分毫。幻影的身影越发清晰,那张扭曲的脸和阴冷的笑容不断在他眼前放大,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恐惧逐渐在他心中蔓延,无法遏制地扩散开来。
直至他从噩梦中脱困,猛地睁开双眼,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额头。然而即便醒来,他仍迟迟无法缓过神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痛,无法控制地口吐出一大摊黑血,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令他更加难受。
方子云瘫软在床上,眼神空洞,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他终于明白,这就是他最大的恐惧。毒蜘蛛果然没说错,那诅咒已成功到位,让他深刻感受到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那段被秋暮泽支配的过去,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永远无法摆脱。即便在梦境中,那段记忆依旧如影随形,让他无法逃离。
这时,房门被缓缓推开,辜南雾从门外走进来。方子云的视线模糊,噩梦的阴影还未完全消散,在那一瞬间,辜南雾的身影竟与秋暮泽重叠了。那熟悉的冷酷眼神和阴森的笑容仿佛再现,让方子云的心骤然一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方子云双眼一黑,赶紧将脸埋入手掌之中企图冷静下来,他抬眼看向辜南雾,只见辜南雾正捧着新提来的水盆,道:“看来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都快认为你要成为一具会吐血的尸体直接把你给扔下了呢。”
方子云微微一笑,带着声音的沙哑:“谢谢。从我昏迷到现在,你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着我。真是辛苦你了,辜先生。”
辜南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心中暗自叹道:“在你昏迷的那些天里,你的情况一度非常危急。起初只是轻微的不适,但很快就演变成了七窍流血,先是鼻孔再是耳朵和眼睛,血流不止。”他瞥了一眼方子云,“好在现在稳定了许多,否则这盆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
可他并没有将这些实情告诉方子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周。这段时间里,要不是我,你恐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
方子云虚弱地笑了笑:“我会对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进行补偿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辜南雾挑了挑眉:“哦?真的可以吗?不过我的要求可能会很过分哦。”
方子云抬眼轻轻撇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辜南雾径直走到方子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眼闪烁着紫光,满怀目的地说道:“我敢保证,这绝对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事。但前提是——等你先养好身体,届时我自然会提出我的要求。”
望着辜南雾那双闪烁着紫光芒,带着耐人寻味的眼眸,方子云心中明白,这人将来提出的要求绝不简单。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接受,因为他确实欠了辜南雾一条命。如不是他,自己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