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银发少女的左眼，蒙上泪雾。
果然是孩子心性啊，怕死。
不对，是人都怕死吧，居然忘了，自己是个异类。
雷妮娅笑了笑，起了逗弄的心思。
“说不定这还算好的呢，学城枢机会的首席博士希望‘邀请’你去白塔——那是智慧之花盛开的地方，青年学子向往的圣地。”
“大学啊，很顶级吧？我一个破二本的，没资格进去吧？”
“他‘邀请’我干嘛？探讨历史文化啊？”
银发少女眼中的害怕顷刻消散，涌上满满的好奇。
“他可配不上‘学者’之名，而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热衷于搞人体实验……”
雷妮娅摸了摸银发少女头顶的发旋，堪比东方最昂贵的丝绸，嗯……手感好极了。
雷妮娅靠近少女的耳朵，压低声音，形成魅惑的喃语：
“据说，他喜欢把烧烫的针，一寸一寸压进颅骨，从鸟兽到人，看分别能支撑多久。”
雷妮娅的指腹揉了揉了少女的头皮，
“最近，他在我父亲面前失宠了，因为‘更换心脏’的实验失败了，那天我父亲的心痛又特别厉害。”
“所以他只能偷偷搞点死刑犯做实验，不过瘾呐。听闻可能抓到你，他简直欣喜若狂。”
“纯正的血族，尤其是‘真祖’，拥有强大的魔法与极长的寿命，要是能破解你身体的奥秘……”
雷妮娅的手，如一条灵巧的蛇，爬过银发少女的脖颈，蝴蝶骨和腰部，恋恋不舍地离去。
……
我想象脑子被钉进一根针，还有放血，抽筋剥皮，开膛破肚啥的，打了个哆嗦。
“你们人类也太变态了吧！还有没有一点儿人道主义精神啊？”
堕落啊，堕落，在中世纪，解剖尸体都是禁止的，伟大的医学家们还得半夜去绞刑架上偷。
这异世界已经开始搞战争罪行了，唉！世风日下啊！
“至少比死好吧，他承诺，只要两年，就能破解血族的奥秘，给我父亲延续寿命，他说不会‘耗尽’你，只是精神方面就无法保证了。”
‘耗尽’这个词简直让我遍体生寒，肯定是生不如死啊！
“太危险了，人类套路深，我要回魔族。”
“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毕竟是个人类。血族地位崇高，这几百年，不知为何，人口凋零。你身为真祖，回到魔族，肯定会被拥为魔王，无可争议。魔族将会重新团结起来……”
“人类得到你，魔族将失去主心骨，只要你还活着，新上任的魔王定不能服众，魔族会陷入长期的内乱。”
“原来是这样，你们人类好卑鄙，打不过，只能用些阴险的政治手段。”
话说我的‘同胞’为什么不来找我？倒让几个人类进来，抓我当俘虏，他们也太没用了吧！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人类和魔族也不是非得你死我活吧，战争的理由是什么呢？”
“那估计得说到明天了。”
......
雷妮娅内心惆怅，几千年的流血，为了什么？土地，世代积累的仇恨，‘第二次黎明之战’的预言？
银发少女突然兴奋地站起来，离开雷妮娅的膝盖，走来走去。
“你想啊，拿我当筹码，是治标不治本，过几年还得打。我们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回去可以当魔王，你……你是个公主吧？”
“是。”
“不行啊，你还有个弟弟……”
“这边的风俗，男女继承权平等，按道理说，我才是储君，可我父亲恨不得我现在就死。”
雷妮娅说起这事，已是非常平淡。
......
“那就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夺回属于你的王位！”
我停下来，兴奋地抓住雷妮娅的手。
“然后呢？”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你是人类帝国的女皇，我是魔王，这世界的命运不就握于我们二人之手吗？”
我内心陡然涌起一股英雄豪气，我一个废物还能在异世界当魔王，翻云覆雨，创造历史！
以前只心系吃喝玩乐，现在得心系天下苍生。
“我们随便找个无比神圣的地方，喝交杯酒啊，刺手指头放血什么的，再商量一下，签个条约，不就实现和平了吗？这可是千秋伟业啊！”
雷妮娅不失礼貌地笑了，就像在看蹒跚学路，不慎跌倒的孩童。
“你以为这么简单？说真的，我们宣布结婚，都比‘和平条约’有用那么一点点。”
……
那好嘛，为了和平，就委屈一下尊贵的魔王大人吧，下嫁给人类帝国的女皇。
雷妮娅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以为我很幼稚，很可笑吗？我是认真的！”
雷妮娅轻叹一声：
“好吧，好吧，我会慎重考虑魔王大人的意见……”
“那，那……”
“我以多安贡家族的荣耀起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落在我弟弟和那个畜生手中。”
雷妮娅拿出项链的挂坠，是一个灰铁色的纹章，简朴凌厉的线条勾勒出龙形。
她的承诺让我安心许多，于是坐回沙发：
“那么，再休息一会儿吧。”
“你……不躺在我的膝盖上吗？”
“我又不是婴儿，躺一会儿就行啦。”
……
一个怪模怪样，半人高的白色圆柱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魔法傀儡？它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笑脸。
“主人，您点的饮料来了。”
“谢谢你啦。”
银发少女拍了拍它的脑袋，发出铁皮的闷响。
她拿起一个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很柔软的杯子，插着一根细长的管子。
“这是神明都为之赞叹的美妙饮品喔！要不要尝尝？”
……
看雷妮娅有些犹豫，我含住吸管，先喝了几口。
是我最喜欢的，快餐店加了很多冰块的可乐，但味道，与记忆中有一丝不同……
至于是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梦场’中的东西，都是根据我的记忆来的。
我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到时还能创造出沙发，可乐，还有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客厅吗？
“你看，我都喝了，放心，没有毒的。”
雷妮娅很迟疑地接过纸杯，学我的样子，含住了吸管。
等等，这不就相当于间接接吻嘛……
哎呀，刚刚都已经来真的了，你还在意这个？
“用力吸，对，轻轻用力。”
我提醒雷妮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