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妮娅用玫瑰刺破手指，少女模糊，消散。
她内心突然涌起非理性，莫名的恐慌，伸手向前，想要触碰她的脸。
……
顷刻，一切皆无，她回到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浓雾遮掩月光，夜深。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杯子，水渍干涸，暗沉如血。
这一切，难道只是幻想？只是内心的安慰？
那个名为暮梅的烂漫少女，与恐怖传说皆然相反的血族真祖……
血红玫瑰的花瓣从眼前飘落。
雷妮娅慌忙跪下，凝神细看。
花瓣落地，化为白莹光点。
太好了，太好了，暮梅是真实的，她的吻，她的温柔，也是真实的……
但，她究竟是拯救我的天使，还是利用我的悲苦……
雷妮娅摇摇头，不愿再想。
回到大厅，一番怪异之景。
弗兰瘫在石柱上，一会儿荣光焕发，眼里浮现病态的狂热，
小心翼翼拔剑出鞘，只一小截，他直直看着，喃喃低语。
一会儿满脸恐惧，将‘光啸’扔出，好像它是烧红的铁块，脑袋埋进膝盖，浑身颤抖。
不出片刻。他又连滚带爬，冲过去，把‘光啸’搂在怀里，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
大厅最前方，高高台阶上，是石制的王座，背部精心雕刻成展翅的蝴蝶，眼睛是两颗红宝石。
依德踩在王座上，摇摇晃晃，以高昂而颤抖的腔调歌唱，那是吟游诗人的乡野小曲：
茫茫荒野，一株长生树下，埋葬着我的爱人......
她灵魂的翅膀薄如蝉翼，卷动微风，带她去往天堂。
我的爱人，早早脱离世间疾苦，享受极乐。
我将何时解脱，与她团聚？
......
他假装那斧头是把五弦琴，指尖在斧刃上狂乱摩擦。
凯特站在大厅中央，面若冰霜，哪还有一丝害怕。她双手打着节拍，为依德伴奏。
他的笑容极为勉强地挂在脸上，随时要脱落。
眼泪如泉，汹涌而下。
歌唱越来越嘶哑，他终于泣不成声，再吐不出一词，蹲在王座上，抱头痛哭。
“音乐家的演奏终于结束了。必须承认，情感奔涌时，再烂的嗓子也能打动人心。”
凯特转身，双手抱胸，审视雷妮娅。
“雷拉小姐，看来你的意志比他们坚强，很快走出了幻觉，出乎我的意料。”
雷妮娅思考‘幻觉’，脑子里蹦出来的是与暮梅接吻的画面，她那温热的触感……
“你脸红什么？难道你的幻觉是一场春梦吗？”
凯特皱起眉头，语气冰冷，颇为不悦。
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幻觉对她的精神刺激太大了？
“小凯特，你们也喝了那种红色的水吗？”
雷妮娅试探性地问，右手放在背后，准备麻痹法术，凯特很不正常。
现在……我必须掌控局面。
凯特冷笑一声，转回身，看着依德。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用手捂着脸。指甲深深嵌进额头，鲜血如同红色小蛇向下蜿蜒。
“石桌上放着一个酒杯，看到它，会陷入极度口渴，发狂一样，你应该体验过。”
凯特摸摸锁骨，闷哼一声：
“可惜只有一个酒杯，而我们有两个人——雷拉小姐，你出的好主意。”
“我们两个拼命推搡，争抢，就像饿了半个月的狼。”
“我本来会用笔戳瞎他的眼睛……嗯，应该是左眼？最后忍住了，他给了我胸口一拳，我差点晕死过去。”
“这样也好，他抢到那该死的水，一饮而尽，我不用陪他们两个发疯了。”
“抱歉。”
雷妮娅只能说。
“哎呀，尊敬的小姐，我一个卑微的学徒，可受不起你的道歉。”
“你们拥有的力量，比我强大的多，做出的行为，却如孩童般幼稚。”
凯特看着弗兰和依德，摇了摇头，从背包里取出炭笔和草纸，来到墙壁边，描摹其上雕刻。
雷妮娅隐约瞥见，她的背包里，有个发光的东西……一闪而逝。
雷妮娅尝试了清醒法术，毫无用处。
“看来，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了。”
她走到专心致志动笔的凯特旁边，思量许久，问：
“小凯特，我们这次寻找的第九真祖……能和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凯特的笔尖微微一滞，随后，画的速度更快了，带着一丝狂乱。
“第一，请不要再叫我‘小凯特’了，第二……”
她极力压抑语气中的情感，
“‘第九真祖’，是啊！多威严的名头！以绝世的魔法天赋降生，什么程度呢？血族无比相信，成长之后，凭她一人，就可彻底平息与人类的战争，因此被称为‘终末之蝶’，你居然不知道她的故事，她的那些……罪孽？”
“了解不深，你是学者，和我讲讲吧。”
凯特用炭笔在纸上狠狠一划，黑渍醒目。
“我最讨厌别人称我学者，研究血族的文字，历史，尤其是研究这个‘第九真祖’的事迹，我，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愤怒，如果可能，我会毫不犹豫把所有手稿塞进壁炉。”
那你为什么还要研究呢？雷妮娅没有问。
凯特沉默片刻，平静许多。
她指了指墙上的雕刻：
“一个婴儿，放在一个装满血的棺材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你是人类，无法想象他们有多邪恶。”
凯特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却清晰条理：
“为了让后代拥有更强的力量，父母会献出自己一部分‘本源之血’，相当于生命力与魔力。让刚出生的婴儿，在里面浸泡七天七夜，婴儿能吸收的越多，资质越强。当然，多半的婴儿承受不住，就此死去。而一对血族伴侣，一生只有一次，生下后代，并为之献出本源之血的机会，这是血族人丁凋零的重要原因。”
“能吸收两三成的婴儿，已经非常罕见了……而第九真祖，暮梅……”
这个名字像落在枯叶上的火苗，点燃了凯特的怒火：
“她，她是个该死的特例，资质只能用恐怖形容。”
“她的父母都是血统接近真祖的长老，本源之血蕴含的魔力，极为强大。”
“这样的伴侣，后代极难存活，可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吸收了‘本源之血’的全部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