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妮娅，你看到了吗？”
“什么？”
我指指洞顶。
那里有一块类似玻璃碎片的东西，光滑清晰，像是粗糙建模里的精致贴图，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
它是二维，没有厚度，纯净黑暗里有点点光芒，像是星空的投影。
看见这么奇怪的东西，我应该害怕，不知为何，心里却很安宁，好似潜意识里知道它没有威胁。
雷妮娅茫然。
她肯定没看见，可能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足足抬眼看了十几秒，才摇头。
“只有嶙峋的岩石，没看见异常事物。”
“啊.....可能是我视力出问题了吧。”
我垂下头，用力眨眼，再看，那东西依然在。
雷妮娅看着我，思索片刻，突然换上一副紧张神色，快步上前，扯住弗兰的披风。
“弗兰，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弗兰剑鞘的绑带松了，他取下来，一手拿剑鞘，一手拔出剑，肌肉紧绷，看向碎片的位置。
良久，他肩膀松懈下来，满脸怒容。
“你在耍我吗？那里什么都没有！”
“是啊，很正常，雷拉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依德朝弗兰使了个眼色，站到二人中间。
只有凯特抿着泛白的嘴唇，看了许久。
“嗯……是我眼花了，抱歉，这里太吓人，我有些疑神疑鬼。”
雷妮娅的歉意无比真诚。
……
众人又走了一段。
在弗兰前方远处，我看见一团漂浮的东西。
它扭曲了光线，让四周空间如被吸进了黑洞般混沌。
它似乎由漆黑火焰组成，那火焰像一条条狂乱舞动的触手，让我联想到人在火刑架上的样子。
一条两米长，左右背腹长满脚的变异蜈蚣，还会飞，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它像蛇在半空蜿蜒爬行，带着强烈的恶意，接近弗兰。
弗兰拔剑时，它停住了，在原地转圈，举‘头’观望。
说是头，其实只有一张狰狞大嘴，密密麻麻的火焰獠牙，螺旋状，一直衍生到‘喉咙’深处。
‘喉咙’里，冒出一只眼睛，像是白纸上的黑色简笔画，只有虚化的线条，一个椭圆，中间一点，那黑点缓缓移动，毫无生气，非常瘆人。
与我对视片刻，那眼睛又猛然缩回去，它下面是不是连着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
……
雷妮娅的话让弗兰大为满意，嗤笑一声。
“哼，我早看出来了，害怕的话，就躲在我后面。”
他高举剑柄，剑尖对准剑鞘，收进去。
“有危险时，别两腿发软，走不动路，拖我们后腿就行，没人指望你。”
那东西快速‘游过来’，越来越近，火焰的舞蹈更加怪异。
弗兰的剑收到一半，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他转身，有些惊恐，很快恢复如常，勉强挤出笑容。
“小姑娘，怎么，吓着你了吗？请原谅，我脾气有些不好……”
我动了动嘴唇，那东西果然停住了。
它能感知危险，说不定还能听懂一些话。
我压低声音。
“披风，野狗，它饿了。”
“什么？”
弗兰皱眉，扯扯自己的披风，动作一僵。
“你说的对，这披风破了好多洞，是该换换了。”
他把剑缓缓拔出几寸，额头上满是冷汗，黏住枯黄色的发丝。
雷妮娅和依德很疑惑地看着我，对弗兰身后的诡异之物浑然不觉。
凯特还在原地，看碎片的位置，距离比较远。
该死！果然只有我能看见它！
但它惧怕这把剑，说明它并非无形，而是可以被攻击！
“雷拉，或许错怪你了，我也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你们去看看，确保后路安全。”
见众人大惑不解，他不耐烦地吼。
“走啊！”
雷妮娅和依德终于明白了什么，慢吞吞转身，后退，我走到雷妮娅身边，拉住她的手臂。
“你很紧张，掐的我好痛。”
“活物。”
雷妮娅平静如水，紫色的闪电覆盖了她整只手掌，闪电色泽深沉，甚至让亮度降低了，那东西应该看不见。
“我一点不紧张，只是在苦恼等会儿吃什么，你那牛肉太难吃了，这里有湖吗？要不我们抓鱼烤着吃？你带了盐吗？”
声音的颤抖显而易见，那东西绝非善哉，战斗失败，性命难保。
依德的声音一如既往爽朗。
“哈哈哈，小姑娘，下次我们几个去野营的话，一定会记得带盐，我这把斧子太笨重了，怎么抓鱼啊？”
他把背上的棺材片甩在地上，握住斧柄。
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
千钧一发之际，雷妮娅抽出手臂，与我十指相握。
“别怕，尽力做好就行了，不会有事。”
电光在她蓝如晴空的眼睛里跳动，越发深邃。
我猛然回首，那东西狰狞的大嘴堪堪接近弗兰的脖子，我用尽气力大吼：
“来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弗兰扑倒在地上，用剑鞘卡住诡物的嘴，拔出剑，朝它刺去。
那东西发动攻击时，四周的光线不再扭曲，在我眼中，它的身形蒙上一圈线条，更加清晰。
它来到了现实世界。
它的速度快如幻影，松开剑鞘，咬向弗兰的颈动脉，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绝望之际，紫色闪电缠上它的身体，让它动作一滞。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依德跳到弗兰身边，斧头狠狠劈下，动作之灵活，与他的大块头极不相衬。
斧头劈进它的身体，一些漆黑火焰在空中消散。
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光线再度扭曲，它在别人面前消失了。
弗兰歪头，狠狠吐了口唾沫。
“你是想把我劈成两半吗？”
依德的斧头停在他胸口上，不过数寸。
依德咧嘴一笑。
“我很相信自己的力道精准。”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哈？野狗？”
弗兰呲牙咧嘴，正欲站起，突然捂住肩膀，痛苦呻吟。
“啊……见鬼！那东西咬了我肩膀一口！”
他松手，只见伤口处，皮肤脱落，露出森森血肉。
黑色的火焰在上面闷烧，将血肉转为为蠕动的黑色。
不出片刻，一根小小的火焰触手如竹笋般长出来。
“麻烦大了，那东西跑了？”
雷妮娅手中出现绿光，她想了想，又散去光芒。
我紧紧盯着那东西，它再度‘隐身’，在远处观望，身上部分火焰熄灭，眼睛从喉咙里伸出，看我，我竟在那个黑点上感受到一丝丝怨毒，还有……疑惑不解？
它狂乱转了几圈，再度冲来。
“小心，雷妮娅，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