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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力量,魔法为甚,心智会无可避免地扭曲,特别是血族。”
雷妮娅无辜中箭,不知道奥秘之宫那帮老不死若闻此言,作何感想。
“因此,‘第九真祖’,她的天性即是邪恶,为世界带来毁灭与悲苦。”
凯特伸出手掌,往下一劈,如同法官做出裁决。
“她名震天下……是在黎明历的第三千七百二十一个夏年,两千三百年前。”
凯特把本子往前翻,定格在一页,满是潦草的笔记和图画。
“当时,临夜帝国与精灵第七次组成联军,讨伐魔族,东大陆赫赫威名的‘翡翠团’也来助战,且分文不要。佣兵愿为人类的命运献身,属实稀奇。”
人能够为爱情做出更荒唐之事,称不上稀奇。
雷妮娅在回忆中惆怅。
那‘翡翠团’的团长,因为头发颜色被称为‘红焰’,据说无人知晓她真名。
她在……什么城邦?的平民窟里长大,和弟弟相依为命。
父母的债主终于找到他们,弟弟卖做仆人,‘红焰’则卖到角斗场,那时有些奴隶主喜欢观看午夜的‘特殊节目’:柔弱少女的生死决斗,一人看到一个女孩的手臂被斩断,惊叹于这‘残缺的美’,当场收这女孩做自己小妾。
后来的事情广为流传。
‘红焰’不肯对剑都举不稳的同龄人出手,奴隶主恼羞成怒,遂放出狮身蝎尾兽,要向所有人宣告‘反抗的下场’。
‘红焰’提一柄劣钢打造的短剑,穿毫无防护力的粗布衣裳,与狮身蝎尾兽周旋了一下午,最终将它杀死。
听闻此事,‘翡翠团’的团长,当天花重金赎下她,作为战士精心培养。
数十年后,‘翡翠团’受贸易竞争对手的委托,半夜奇袭,夺下了这座城邦。
‘红焰’已是团长,她将当年那些热衷于观看‘特殊节目’的奴隶主,一个个抓来,驱赶到竞技场,给他们最好的长剑,矛和短刀,任由挑选。
结果多数人,抖如筛糠,拿不稳武器,纷纷坠地,然后慌忙去捡,重复几十次。
‘红焰’放出一只狮身蝎尾兽,不出片刻,就将这帮奴隶主屠杀殆尽。
事后,她站在角斗场中央,在阳光下,红发比地上溪流般的鲜血更耀眼,如火焰熊熊燃烧。
‘红焰’之名,响彻东大陆。
以下内容,是皇室秘典中的记载,雷妮娅幼时,半夜溜进图书馆禁区,在月光下翻阅了无数回。
在沙漠里,‘红焰’救下了一个被匪徒袭击的少女,她说自己是临夜帝国的云游学士,梦想游历全世界,写下鲜为人知的风土人情。
她有一头璀璨的金发,与‘红焰’颇为相配。
‘红焰’人生短短二十年,在奔波与杀戮中度过,可想有多孤独。
如今多了个同龄少女为伴,自然乐于接受。
少女不愧为学士,气度不凡,精通医术,治好了‘红焰’多年未愈的箭创。
夜晚,她们挨着一堆篝火坐下,眺望繁星,少女伸出手指,为‘红焰’细细讲解星座。
然后是临夜帝国的故事,拥有五十万人口,繁荣的帝都‘黎明港’,学城的白塔,培养法师的‘奥术之宫’,还有寒苦贫瘠的北方,以及那里与魔族进行了上千年的战争。
少女口中那个绚烂多彩的世界,让‘红焰’深深沉醉,那之后,她再不能从杀戮中取得复仇般的快意,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经过半年的旅行,一封远道而来的秘信,让少女不得不返回遥远的家乡。
这时,她与‘红焰’的关系……
攥写皇家秘典的学士,以非常委婉的笔调表示:
“种种奇妙的因素,恰到好处地组合在一起,就像冰川的重量达到极限,轰然垮塌。
她们之间,产生了朦胧,且注定凄美的爱情,将会再一次验证命运的残酷。”
雷妮娅很熟悉那位金发少女的画像,长得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名字分毫不差。
多安贡家族的雷妮娅一世,临夜帝国女皇,黎明守护者,‘五贤君’的最后一位,雷妮娅的祖先。
“……女皇聚集力量,发起强大攻势,喂,你在听吗?”
凯特的不满将雷妮娅拉回现实,她眨眨眼睛,有种在课堂上的错觉。
“嗯嗯嗯,我在听,学士大人……不,小凯特。”
“最后警告,不准叫我小凯特!”
凯特努力让眼神凶狠,像一只生气的猫咪。
暮梅说她不喜欢猫……
凯特叹了口气,继续讲述:
“战争在前期取得摧枯拉朽般的成功,直到在悲苦之地上,魔族最后的据点——‘血堡’,魔族坚称,‘血堡’的城墙是由人类士兵的鲜血染红,因此得名。千百年来,从未失陷。”
“‘红焰’率领‘翡翠团’,用钩绳,爬上了‘血堡’后的绝壁,出其不意,攻入要塞。战斗最终胜利,‘红焰’一人斩杀了守城的魔族大君,随后被流矢击中,战死。”
简简单单一个‘战死’,掩盖了多少血淋淋的悲剧。
‘红焰’率‘翡翠团’来到悲苦之地时,雷妮娅女皇的轮宫离她只有半日骑程,但女皇保持了颇有深意的沉默。
她已经与边疆地守护者,冰湖城公爵,人称‘食骸之鹰’,伊格家族的托蒙订婚。
临夜帝国的女皇下嫁,本是分内之事,孩子依照律法,必须冠以‘多安贡’的姓氏。
托蒙年轻俊朗,性情温和,喜好书画音乐,同时在战争中屡建功勋,这件婚事,帝国上下,引为佳话,为这对新人感到由衷高兴,除了……女皇自己。
‘红焰’了解到这一切,于是假扮成侍女,混进女皇的书房。
女皇一开始,厉声让她出去,最终屈服于温言软语,二人促膝长谈许久,‘红焰’说:
“我将亲手终结这几千年的战争,攻下那个破城堡。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离开吧,你还是做云游学士,我陪你走遍世界。晚上继续给我讲星星的知识,我还有很多故事不知道呢。’女皇看她很久,断然拒绝
。
当胸口被弩箭贯穿的‘红焰’被抬回营地时,女皇跪在她面前,泪如泉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全军将士的目光皆系于此。
鲜血使红发更加耀眼,近乎魅惑,那是诡异的死亡之美。
最后的最后,她凑近‘红焰’的嘴唇,听到喃喃低语,随后是带着温热的冰凉——‘红焰’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染血的吻。
士兵们坚称‘红焰’的心脏边缘被弩箭穿透,医生断然否决,若是这样,她绝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看着女皇前来。
争论不会有结果了,说出那些轻语后,她开始吐血,被单和脸庞,顷刻染红大半。
女皇闪电般拔出弩箭,结束了她的痛苦,鲜血喷洒脸上,与热泪融为一体。女皇素来体弱,拔箭的力道却宛若壮士。
女皇只留下了一束红发,依照‘红焰’以前在篝火前夜谈时提过的想法,将遗体火化。
在场的书记官记载,女皇眼神空洞,如同木偶。最开始,慢慢地,一步步向火葬堆走去,在烈火彻底吞没‘红焰’的身形之后,她突然发疯似地奔跑,足足三个侍卫才拦住多病的她,半边衣服和头发的下端烧为灰烬。
女皇一个月后退婚,退位,但雷妮娅知道,这绝不是因为战争的失败。
她半夜乘船远走,成为一个云游旅者。
曾有一位见过她的‘翡翠团’团员在酒馆里问她,‘红焰’最后说了什么?
她微微一笑,看起来无比释然:
“她的名字,那是她自己取的,非他人所定,她为此深感骄傲。”
(悲苦之地:黎明山脉和夜岭中间的平原,魔族与临夜帝国数千年的战场)
(如果大家想看哪对副cp的故事,例如这对,我可以出番外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