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按委托单上写的,找到了一家公寓,再三确认房间号没有错误后他敲了一下门,结果没人回应,看来委托人不在家。现在是下午,委托人大概不会在这时宅在家里,于是他找到公寓管理员,试图找到她的下落。
管理员是个穿着和服的慈祥老妇人,她握着拐杖,眯着眼睛,独自坐在公寓门口外的石墩上“下棋”。棋盘画在光滑的石台上,上面参差排列着楔形的棋子,看上去是稻妻的传统象棋。
沈瑞走上前鞠了一躬问道:“老婆婆,你知道汤雯小姐在哪吗?”
老妇人用拐杖推了一下棋子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拄着拐微微躬了一下身,“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找他做委托的。”沈瑞掏出了委托单。
“那个姑娘经常在附近闲逛,说是琢磨文章怎么写,你在前面的大街上找找吧。”
“她大概长什么样子?”
老妇人大致描述了一下她的外貌,而且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经常穿着旗袍拿着书,还戴着眼镜。
沈瑞又鞠了一躬,然后便在街上转悠,行人并不多,要找一个璃月面孔应该不难。没过多久,沈瑞便在一座桥边找到了她——一个身穿中式旗袍拿着书还戴着眼镜的女孩。
他走上前问道:“打扰了,您就是汤雯小姐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投稿的截止日期应该还没到啊?”女孩用书捂住嘴,略显慌张。她看到沈瑞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感觉他有点帅。不对,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汤雯暗自想到。
“我是来完成你的委托的。”沈瑞掏出了委托单。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麻烦你了,我以为这样微小的愿望没人会在乎呢。”女孩脸颊略微发红,有点害羞地说道。
沈瑞从背包中拿出了两个纸袋,虽然过了一段时间,但没有完全凉掉。打开纸袋,一股香气飘了出来,少女放下书,伸手捏了一点品尝。虽然是没见过的菜式,但尝起来就是家乡的味道。闭上眼睛,她仿佛看到了远在家乡的母亲,不知不觉地,少女流下了几滴泪。
“味道还好吗?因为调料短缺的原因,可能不太正宗。”
“不不不,味道很好,我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了,非常感谢。”
“你喜欢就好,不过那个,委托金……”沈瑞有些不好意思,即便是他这样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时候谈钱不合适。
“我身上没带钱,要不你和我回一趟公寓吧。”
“好的。”沈瑞答应了下来,他把纸袋重新放进背包里,伴着汤雯往回走。
一路上,沈瑞都在正视前方,全然没注意到汤雯频繁地抬头看他。汤雯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到底怎么回事,心总是怦怦直跳,每次看到沈瑞魁梧的身材和周正的侧脸,她也会莫名地感到心安。真是的,自己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那个,先生,还没问您怎么称呼呢。”
沈瑞回过神来,“啊?!我叫源幸一。”沈瑞略加思索还是选择报上假名。
“原来是稻妻人啊,我还以为你是璃月人呢。”
“其实我是璃月人没错,不过我也有稻妻血统,在稻妻还是用我的稻妻名字更好。”
“这样啊,那你璃月的老家在哪?”女孩笑着问道。
“这个嘛……”沈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骗骗土生土长的稻妻人还可以,人家可是当地人,说错了搞不好露馅。看着女孩好奇的眼神,沈瑞只好演一出戏了,“我没有家,或者说四处流浪、四海为家,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而且可笑的是,我坐的船还失事了,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来到稻妻了。”沈瑞苦笑着,话是假的,但感情却是真实的。
“欸?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沈瑞的计划成功了,汤雯果然没再过问他的身份。
就在二人经过一个仓库时,沈瑞看到了一个烧成灰也认得的人,一个黄发瘦削的年轻人——霍克,此时他正背着一筐矿石往外走。沈瑞把背包塞给汤雯,在女孩惊诧懵懂的目光中追了过去。
“喂,你给我站住。”沈瑞如同猛虎一般飞奔着,一边伸手指着那个年轻人。
霍克转头发现扑过来的沈瑞,甩下箩筐撒腿就跑,之后钻进一条小巷子里,沈瑞也紧跟着追了进去。
“源先生!你突然跑那么快干什么啊?等等我——”
虽然体格较差,汤雯也抱着包,踮着小步跑过去。
沈瑞在神之眼的加持下,飞快地缩小二人之间的距离,霍克试图打翻一些东西制造障碍,但在沈瑞的敏捷的身法下完全没起作用,很快,沈瑞便抓住了他的肩膀扑通按在墙上。
“老天开眼呐,能让我再找到你。”沈瑞拿出了当年抓匪徒时的架势,语气里满是杀意,他最痛恨出卖队友的东西了。
“别……别杀我,我……对不起你。”霍克止不住地颤抖,不敢正视沈瑞的眼神,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沈瑞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霍克摔倒在地,蜷缩着,向远离沈瑞的方向挪动。沈瑞掏出匕首,半蹲在霍克身前,问道:“为什么出卖我们?啊?为什么?”
“都……都是那群土匪逼我的!我本来是想找个商队打零工,谁知道他们是土匪啊?我……我当时还替你们求情了呢,还给你们通风报信了呢!”
“我吃柠檬!你还挺自豪?这不是你出卖队友的借口!你XX不早和我们说,土匪来了再求情报信?光头可是连命都没了,你说你该不该死?”沈瑞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霍克哭了,“我,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太胆小了……”霍克开始扇自己巴掌。
沈瑞可不买账,很多错误可不是说对不起就行的,正当他举起刀时,汤雯赶了过来制止了他。
“源先生,你冷静,他不是坏人!”汤雯喘着气喊道,老实说,她看到沈瑞正要举刀杀人心里有些害怕,但她坚信沈瑞不是那种恶人,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因此还是鼓起勇气制止了他。
“什么?”
“相信我,他真不是坏人。我和他在互助会里认识,他帮过我不少忙。”汤雯解决地说道。
“我只知道他与土匪同流合污,差点害死我和我的朋友!”
“他只是被逼的吧!”
“是又怎么样?”
“又不是他自愿的!你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吗?再者说,你要是真杀了他,你也会被幕府通缉的!”
沈瑞沉默了,汤雯说到确实有道理,按照法理他没有资格处决叛徒,而如果他真的犯了事,估计在稻妻就找不到安身之处了。
“好吧,看在这位小姐的份上,我就不把你怎么样了。你最好好自为之,下次你要再敢背叛别人,我第一个来砍了你。”
“谢谢,谢谢英雄开恩。”霍克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好了好了,起来吧。”
这时,汤雯走了过来,拉起了霍克,“上次你帮我忙还没报答你呢,要不你来我家做客吧。”
“不了不了,我还有工作呢,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霍克慌慌张张地跑了。
……………………
沈瑞和汤雯慢悠悠地从巷子里走出,沈瑞问汤雯是怎么和霍克认识的。
“我当初是来稻妻做文学研究的,结果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锁国令,当时我和稻妻国文馆的合同还快要到期了,也就是说以后的生活来源都没有着落。我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饭,结果在路边饿晕了,当我醒来时,我就已经在一个叫‘互助会’的地方了。原来是霍克发现我晕倒在路边,好心把我背到了那里,之后他还帮我在互助会里找了一个负责文案的工作。”
“看来还是个好心人呢,对了,互助会是什么?”
“互助会是万国商会成立的一个公益组织啦,自从锁国令颁布后,好多被困在稻妻的外国侨民都过得很艰难,不仅如此,我们还时不时遭到不公正的对待,所以很多人加入其中互相帮助、抱团取暖以渡过难关。对了源先生,你看上去日子也比较艰难吧,要不要也来互助会啊?互助会可以提供免费居住场所的,虽然环境不是很好,但至少你不用四处流浪了吧。”
“啊?这就不用了吧,我已经加入冒险家协会了。”沈瑞实际上是害怕连累他人,自己就一个黑户,还持有神之眼,而且还托人造了假神之眼,被发现后不得大刑伺候?外国侨民的日子本来就艰难,若是又有一个人犯了事,岂不给当地人了排挤他们的把柄?
沈瑞谎称在宵宫那里找到了工作,再三推辞下,汤雯放弃了邀请沈瑞加入互助会的想法。说着说着,目的地到了,取完报酬,找凯瑟琳登记好任务完成情况,沈瑞便按照池田说的地址赴约喝酒。
傍晚,他来到了池田家,池田见沈瑞赴约,乐呵呵地拉他进屋,然后从里屋搬了一坛酒放在桌上,一边招呼一边说着:“源兄,来坐,坐。这是从酒川那买的酒,你来稻妻不久没听说过吧,味道可不错了!”
池田的房子并不大,陈设比珊瑚的侦探社还简单,除了一个类似于炕的坐具什么都没有,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二人对坐在一张小桌前,桌上除了两个盛酒的碗还有几碟下酒菜,池田兴冲冲地抬起酒坛先给沈瑞满上。
“抱歉,我酒量不好。”沈瑞不太喜欢喝酒,尤其在这种复杂的局势下,他需要一个清醒的大脑。
“没事,就一点。”池田给自己倒上,举起碗推到沈瑞面前劝酒。
沈瑞没办法呷了一口,“兄弟叫我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喝酒吧。”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单纯觉得你能处,请你喝个酒不行吗?”池田看着沈瑞不大相信的表情扑哧一笑,“好啦,我是来劝退的。”
“劝退?”
“就是冒险家协会,你才刚加入不久吧,作为过来人我劝你几句,冒险家的工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池田喝了口酒,继续说,“等到冒险等级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没办法接低级委托了。到那时候,任务不但危险,而且还很漫长,可能一两个月都拿不到报酬!除此之外,任务期间的一切花销都得自己支付,死了伤了还没人管,完不成任务也要被处罚,这么一算下来,收益根本不比成本高多少。我的老婆和孩子就是因为这个离我而去了。”
“那我不接委托不就行了?”
“冒险家协会会对每一个冒险家的绩效进行考核的,你若长时间不接委托,会被协会列入黑名单,会受到处罚,有的时候他们还会派人来给你安排任务。”
“不至于吧!不能退出吗?”
“你觉得冒险家协会是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吗?你可以看看冒险手册最后一页背面的条款。”
沈瑞掏出冒险手册,最后一页背面果然有一段小字,可以说是一份合同,条款内容基本就是池田所提到的,末尾还附着“入会后默认同意”,沈瑞哭笑不得,都穿越了,还是摆脱不了让黑心老板坑的命运。
不过条款上写着,提交50万违约金便可以退出协会了。沈瑞很烦恼,早知道近两天不花那么多钱了,否则他很容易就可以付清这些违约金。
“所以我是来提醒你的,你现在还有机会退出。不像我,当年我很有自信,知道这些时候还不以为意,觉得我在冒险家协会一直待下去也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成了家之后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
“那昨天的二十万摩拉呢?那可是20万。”
“哈哈,交房租就基本上花光了,这不,剩下的全都买酒了。与其拼命攒钱,还不如喝一晚上酒让人痛快,真可笑……”池田笑着,又接连倒了好几碗酒,一口一口地灌,直到醉得不成样子。
看着池田无可奈何的笑容和绝望的眼神,沈瑞也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重获了青春,前不久刚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结果又要把上辈子的苦再吃一遍?这都穿越了啊,人们都说穿越了之后人生就会像开挂一样,怎么自己的命运就这么有戏剧性?
沈瑞心中郁闷,把整碗酒一口闷了下去,聊了一会儿后,他不想在池田家里多待了,才挣了点小钱就懈怠了,有这功夫还不如练练武艺,之后好做报酬更多的委托赎身。沈瑞称自己还有事,便离开了座位。正当他走出门时,晕乎乎的池田突然转过头喊道:“兄弟,谢谢……以后……常来……”
从池田家出来后,沈瑞就一直漫无目的地闲逛,思考着那哪棵树适合睡觉以及明天该怎么办。就在他路过另一个巷道时,听到了微弱的谩骂和打斗声,他好奇地凑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霍克又在挨揍。只见霍克抱着头蜷缩着,周围三个小混混对其拳打脚踢,沈瑞不知是该感叹两个人有缘还是霍克太可怜,每见一次面他就挨一次揍。
“喂——”沈瑞喝住了周围的小混混,不知是不是酒后亢奋,他想帮那个可怜人一把。
“你谁啊?”三人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沈瑞。
沈瑞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往前走。
“找死!”
“给他点颜色瞧瞧!”
三人大叫着冲过来对沈瑞动手,但凡人怎么可能和经过强化的神之眼持有者相比?一顿暴打后,三个人整整齐齐地跪地求饶。
“大哥我错了!”
“我一定痛改前非!”
“大哥,我以后跟您混了!”
沈瑞让三人能滚多远滚多远,然后扶起了趴在地上的霍克。
“是……是你啊,我……我这次真没干坏事……”
“冷静点,别跟我是个强盗似的,你怎么又挨揍了。”
“呜呜呜……”霍克什么都没说,捂着脸哭出声来。
“怎么了?哭哭啼啼的?”
霍克抽噎着说:“他们答应好交了钱就帮我偷渡到蒙德的……我现在一分钱都没了……”
“还偷渡?你真不怕死是吧!稻妻本来就锁国,而且离蒙德那么远,这不一听就是假的吗?”见霍克还在哭,沈瑞呵斥道,“别哭了,大丈夫要点面子行不行。”
霍克苦笑,“我只是恨自己不中用罢了,明明当初和家里赌气,夸下海口说要闯出一片天地的,结果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就是有家也回不去了。”
沈瑞看他这副样子,直接撒开了搀扶的手,拽住他的领口说道,“别搁这向我求安慰,你还有家能回,我有吗?你挨骗了,我挨得不比你少!即便如此,我哭了吗?不中用就想办法让自己有用,能不能成熟点啊窝囊废!”说着,沈瑞把他推到了一边的墙上。
霍克抽泣的频率越来越低,他用袖口擦着眼泪,不敢正视沈瑞的目光。之后,沈瑞在霍克的衣兜里塞了两千摩拉,他拍拍鼓起来的口袋,“拿好,这点钱够你明天的早饭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你迟早有天能回家。”在霍克诧异又感激的目光中,沈瑞双手抄兜离开了巷子。
“看来,这年头谁都不好过啊……哼,我还真是个烂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