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没有在忧郁中沉溺太久，因为他还有工作要完成。他回到稻妻城订好了旅馆，旅馆就在汤雯所在公寓的不远处。他仔细地地检查了房间的陈设，把家具摆成易于防守和逃脱的布局，此外还在房间里布置了简易的机关，觉得万分保险后才离开。
他先是在八重堂驻足了一会儿，当然目的不在于看小说，而是观察对面一家被炸毁的道馆。那家道馆就是联络总站。
然而联络总站被毁不是最关键的，他担忧的是里面的机密文件以及通信密码是否泄露，这种规模的联络站点必有直达璃月总部的高级通讯仪，万一落在愚人众手上，那后果可就糟了。而且联络总站的地点为何会被泄露，这本身就是个谜。
为了确定具体情况，进去调查一番是最好的。但由于昨天的骚动，稻妻的警戒等级有所上升，愚人众说不定也会在附近埋伏，沈瑞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去。
“源先生，好久不见了啊。”编辑又从外面溜达回来，在店门口见到了正在发呆的熟面孔。
“哦，是你啊，上次你推荐的地方不错，谢谢啦。”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怎么，源先生今天有闲工夫看小说了？”
“算是吧，跑了好长时间委托，在部队上干了几个月苦力，最近又和璃月商人做生意，算是有点闲钱了。”
“都不容易呢……”编辑感叹道。
“对了，你知道那家道馆是怎么回事吗？我记得走之前还好好的呢。”
“不清楚，据说是因为流派争斗，这家道馆声称是什么【古华派】弟子，好像和璃月那边有点关系，不少本地的流派不待见他们呢。”
“是吗？”沈瑞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接着编辑凑到沈瑞耳边说：“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有一群人来踢馆。带头的那个人头戴斗笠，穿着有点类似足轻，打架很有一手。但他们打进去后没过多久，道馆就爆炸了，估计是那群人要搞破坏吧。”
“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哈哈哈！”编辑挠着头，“我那天刚好看到了，还打算写一篇报道登在杂志上赚点小钱呢，没想到天领奉行不让我发布。”
“这么说……难道那群人有天领奉行的后台？”
编辑捂住了沈瑞的嘴，摇着手指头连忙说：“兄弟，这话不兴说，敢给天领奉行造谣的人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就在这时，八重堂里又有其他人光顾，编辑上前招揽客人，便停止了与沈瑞的对话。沈瑞也没想从编辑这里得到太多信息，他只是来检查联络站情况。
又观察了一会儿，沈瑞离开八重堂，然后转弯抹角来到一个巷子里。这里有家狭**仄的布店，是总站的接待处，也是地方上的人来接头的场所。不出沈瑞所料，布店同样破败不堪，墙壁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也许是因为商店的偏僻，这里的骚乱似乎不为人知。
沈瑞摇摇头，情况比他想得要糟糕许多，而且问题似乎出在稻妻站内部。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找到稻妻城方面的组织，沈瑞几乎是在祈求：稻妻站总不能被连根拔起。他要找的据点在稻妻城中的一家温泉浴场，名为“秋沙钱汤”，店主是蓝川丞。蓝川丞很胖，还戴着眼镜，穿着宽松的浴衣，见有客人来，很是欣喜。
“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要来体验一下我们的温泉服务？”
“乐意至极。”
“那里边请！”蓝川丞拉着沈瑞就进了店。
“近来情况如何啊，青山先生。”
“客人，你刚才是在叫我吗？”说着，蓝川丞把沈瑞拉到了一个角落，突然把手一甩，从浴衣中掏出一把匕首，迅速转身进入战斗状态，而沈瑞也识趣地后退了两步。
“生面孔呢，谁派你来的？”蓝川丞充满警惕地说。
“棨戟徐行走马迟。”沈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诗。
“亲随降辔阍人应。”蓝川丞略有惊慌地对出后句。
“尚书正襟堂中坐。”
“钦差阔步府上迎。”
对完最后一句话，蓝川丞身上冒出了少许冷汗，他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钦差……敢问阁下是……”
“情报部特派员沈瑞，11273，沉玉谷。”
“抱歉……是我太敏感了。”蓝川丞赶紧收起刀，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瑞摆摆手：“没什么，现在的局势复杂，敏感点好。”
当然，蓝川丞这种间谍为了不暴露身份，不能经受专门的格斗训练，即便是拿着刀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就是了。
蓝川丞长舒了一口气，“大人来这，应该是为了调查联络总站被毁一事的吧。”
沈瑞点点头说：“没错，被毁情况真是吓我一大跳。除此之外，我还要大致清点一下稻妻站的人员损失。”
“人员损失并不大，或者说除了联络总站被毁外，我没听说其他据点被攻击……至少目前是这样，我们各个站点之间基本上没有展开联络，情况也许会更糟。至于原因，是愚人众，愚人众的执行官对我们发起了袭击。”
“愚人众执行官？”
“没错，是第六席【散兵】，那个身影绝对不会错！”
“你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算是吧，我是为数不多逃出去的。”蓝川丞脸上浮现出了不甘，他狠狠地用手锤了一下墙，“那时正值深夜，联络总站的人手不多，算上我和线人只有八个。得知外面似乎情况不对，站长便亲自带人销毁重要的资料，我是那时听从站长的命令，从后门离开的。”
“之后呢？站长在哪？”
“不清楚，第二天，天领奉行就把场地封锁了，我动员了所有线人，也没了解到他们的后续消息，根据线人的描述，站长可能被活捉了……”
蓝川丞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对于间谍而言，被活捉可以说是最恐怖的结局……
情报还是太少，不过总算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大体的伤亡情况了。沈瑞决定去天领奉行和事故现场找更多线索。
“那么情报的泄漏情况呢？尤其是通讯密码，有没有泄露？”
蓝川丞掏出了一个小本：“这是密码，我随身携带着。其他情报有没有泄露，暂时还没调查清楚……”
“我知道了。然后，还有一个问题，愚人众怎么会知道联络总站的位置？这个你有无头绪？”
蓝川丞愣住了，他挠着头回答道：“我不确定，也许是有奸细吧。不过如果是我们地方上有奸细，愚人众不应该只毁掉联络总站才对。”
“你是说，奸细出在总部？”
“很有可能……啊不是，我无意冒犯！”蓝川丞赶紧摇头解释，身为下属，怀疑总部和钦差有问题是罪不可赦的。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不过，有没有其他可能呢？比如有兄弟叛变之类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哪些手下近期比较可疑？”
“我不觉得璃月派来的兄弟会变节，而其他线人根本就不知道联络总站在哪！我非常确信我手下的弟兄不可能出奸细，但是派到愚人众内部的人是不是做了些什么，我就不好说了。”
“有没有卧底名单呢？”
“大人想挨个查吗？很遗憾这不可行，我们三课不负责对至冬的渗透，那种机密情报只有站长大人才有权查看。名单的原件估计已经被销毁，站长又生死未卜，具体都有哪些卧底应该没人知道了。”
沈瑞点点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站长会不会出卖他们了。不过截至目前，愚人众没有新的动作，大体可以确定站长尚未泄露情报。
“对了，你接到离岛方面的通知了吗？”
“我们各个分站都是总站直属的，之间没有相互联系，现在总站和接待处被破坏，他们那边的人又不知道我们的据点在哪，估计有通知也传不过来。”
“是这样，担任柊家谋士的情报员被捕了。”
“什么？真是祸不单行！”蓝川丞非常惊讶。
“不过还好，他是因政治失败被牵连入狱的。他被关在离岛，是柊家的地盘，现在并无大碍。”
“我认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天领奉行权势滔天，又和愚人众有所勾结，如果他的身份果真暴露了，监狱可成不了他的避风港。”
“那该怎么办？要把他保释出来吗？可天领奉行在刻意打压柊家，有他们盯着，估计事情不好办。”
“说的也是……实在不行，就暴力劫狱吧，我手下还有一些人手可用，事后天领奉行肯定会认为是柊家干的，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沈瑞抬起手制止了他，“蓝川兄，你怎么突然就犯糊涂了？且不说劳师袭远的计划靠不靠谱，这种打草惊蛇的举动也过于大胆了，稻妻站现在经不起折腾……”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以为是您在暗示我这么做，就打算全力配合……啊，不是，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
“怎么老是这么拘谨？这又不是官场，我也不可能调查完了回去打你的小报告！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老是揣摩我的意图。还有，以后也别叫我大人，我不见得比你更有经验！”
“哦，好。实际上，属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来听听？”
“我觉得可以利用神里家和柊家的力量，如果这两个世家大户都出面，兴许有希望。而且这么做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愚人众的注意……但目前稻妻站处境危急，神里家大概不会与我们合作，而且柊家的没落对他们有利，估计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至于柊家，那边的情报员又被捕了，即使对他们有利，估计也……”
“这不是说得很好吗？但是有些地方我要修正。”沈瑞咳了一下，“不要指望柊家那边参与保释，我和那边有点交情，目前柊家正在被架空，鹰司等家臣实际上把持了勘定奉行的权力。柊慎介和谋士的入狱让这些家臣手握大权，保释只会动他们的蛋糕，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劝他们保护好情报员的生命安全倒是可行。”
接着，沈瑞拿出来神里小姐送的玉佩，“至于神里家，我倒是觉得可以搏一搏。”
“您所言甚是，有什么是需要我协助的吗？”
“主持好稻妻城的工作就行，顺便统计一下当前的情况，我好提交报告。”
“没问题……”
“那就好。哦，对，你这边有还没有愚人众的相关情报，比如他们的据点什么的。我们挨了打可不能忍着，最好是能找机会给愚人众使点绊子。”
“据点不知道，但据我所知，他们有家邪眼制造工厂，是女士开办的，就在神无冢！”
沈瑞来了兴趣，“邪眼我知道，不过那家工厂，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前不久，一位在天领奉行卧底的兄弟带回来信息，说愚人众最近在为幕府军提供邪眼这种道具。工厂的具体位置不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工厂就在踏鞴沙南边的沿海处。我本来想派人再调查一番的，但那里距战争前线太近，而且后面联络总站被毁，调查工作也就搁置了。”
“愚人众不可能把工厂搬来搬去，先等局势明朗一些再做进一步调查吧……”
接下来，沈瑞返回了珊瑚的侦探社。无论有没有其他人的援助，要想把情报员捞出来，都需要有合适的理由，珊瑚长期与天领奉行合作，又精通案件的调查，兴许能帮上忙。
打开门的依旧是龙二，他看到沈瑞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
“源先生，您看上去好多了，这是又有什么事吗？”
“是件事想委托一下。”
“嗯……社长在里屋，她在生闷气。”
“她怎么了？”
“别提了，九条裟罗刚才来过，勒令社长终止调查。她都把嫌疑人……推出来了，反倒被九条将军骂了一顿。”
沈瑞打算亲自去劝，正好珊瑚推门出来了。
“源先生，你是不是和天领奉行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调查被勒令终止了？”
“啊？我这种流浪汉怎么可能抱得住天领奉行的大腿？还有，为什么你会怀疑到我的头上，那场爆炸又不是我干的，你不要睁着眼乱说！”
珊瑚好像才反应过来，她捂着头，看上去十分烦闷，“抱歉，我刚才有些过于激动，把你默认成嫌疑人了。”
“我说你啊，能不能总是没有证据就胡思乱想啊。”
“咳咳，都是职业病啦……还有，你刚才说委托，是想委托我什么？”
“你知道柊慎介被捕的事吧。”
“当然，还是我把他送进去的。”
“你个私家侦探为什么要和勘定奉行结梁子？还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他这种人类之屑，还是监狱更适合他。至于手段嘛，三大奉行本就内斗不断，正巧天领奉行想要打压柊家，我不是和天领奉行的关系不错吗，联合他们发难不就行了？我负责搜集证据，他们动手抓人。”
“你就不怕人家卸磨杀驴？”
“怕又怎样，我是侦探，总不能看着那种混账为害人间、逍遥法外吧。”
沈瑞突然间还萌生了一些敬意。
“既然这样，那事情会好办许多。你知道柊家有个谋士吧，他因为柊慎介的事被牵连了，你能不能证明他无罪……”
“不行！我可是正直的侦探！那种家伙和柊慎介狼狈为奸，入狱也是活该，想要我为他辩护，不可能。倒是你。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刚才与天领奉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现在又要释放勘定奉行的罪犯，你有何居心？”
“怎么又回去了？都说了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交易！我不是璃月人嘛，之前在离岛结交上了南十字船队，混了个中间商的工作。我有桩买卖要和那位谋士大人谈，现在你把人抓了，我找谁谈去？”沈瑞反过来问道。
“你是商人，这是你的问题。实在不行，你去找其他的家仆协商嘛。”
“你说得简单，知道签一份合同要随多少份子砸多少钱吗？”
“那也不行，我绝对不会为恶人辩护。”
“你就看在朋友的份上，通融通融不行吗？”
“朋友是朋友，原则是原则。”珊瑚还是寸步不让。
“那近期几个案件的资料能给我看看吗？你不帮忙我可以自己来。”沈瑞捂着额头无奈地说。
“想都别想！你个犯罪嫌疑人！”
沈瑞真是服了珊瑚的一根筋，只得作罢，万一继续争执下去，这个大侦探查到自己身上，把自己也送进监狱就糟了。
沈瑞记得神里小姐说过有事可以去找她，他开始后悔，之前才拒绝人家，现在迫于形势又要求合作，有些过于尴尬。然而等他到达木漏茶室，却被告知神里小姐已经返回了神里屋敷。
“这是怎么回事？神里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家主大人的要求，细节我就不清楚了。”看门的人这样说道。
沈瑞有些沮丧。
但看门人又补充道，托马在临走前托他转告一些消息：沈瑞有事可以造访神里屋敷，也就是说家主有意向和沈瑞会谈。
沈瑞谢过看门人，回去和蓝川丞商议。神里家的家主是个狡猾的人，想要和他谈判，恐怕要拿出更多诚意。蓝川丞貌似就是当下稻妻城方面的最高话事人了，关于谈判的条件，沈瑞需要和他敲定。
“大人，阿不……先生，这个你说了算就行，我支持你的决定。”蓝川丞并没有给出有用的建议。
“这时候就别恭维了，这种问题非同小可。”
“先生，稻妻站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了，现在保住稻妻站最重要。而且我们之前和神里家也有密切的联系，手上也有神里家的把柄，他们是不敢和我们拼得鱼死网破的。再者说，您是钦差，您代表璃月，这点就是最大的筹码。”
沈瑞点点头，是天璇和凝光授意他担任特派员的，他应当享有钦差的权力。眼下就是这个烂摊子，与其畏首畏尾地等死，还不如赌一把。
“那我就代表三课去神里屋敷了。”
“大……先生，用我派一个手下送你吗？”
“算了，我自己去就行。”说着沈瑞离开了秋沙钱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