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所言属实？”
慕思雪面容惊骇同时夹杂着一些迷茫，她没想到一起来就要失去自己的男儿身，不过，听闻墨涟方才的一番话，她似乎原本就是女儿身——
“这，这怎么可能。”
她脑中思绪顿时当场卡顿，那红润双唇更是微微颤抖，颇为失态。
这被他人说像女孩和自己原本就是女孩，这两种话可是完全不同，且不说这身份会因此改变，这身体变化也是极难适应。
“墨先生方才说要通过一些方式还我女儿身，不知可否——”
慕思雪双唇挪动，下定决心。
“罢手，让我继续保持原来的模样。”
“这怎么能行，你本为女孩，为何要保持这虚假之身？”
杨浊无法理解，林沅儿同样如此。
“是啊，当女孩有什么不好呀，在我——父亲眼中，我比怜花哥更得到他的喜爱。”
“不，不可以。”
慕思雪连连摇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愁容，那双明亮眼睛竟是蓄起了泪水。
“我，我曾答应过爷爷，要当慕家的顶梁柱，如今变为女孩，哪还能有男子气概，哪能支撑这——”
“可是你现在如此也没有男子气概呀。”
杨浊忽然出声打断，引得一旁笑嬉嬉的墨涟和默不作声的柳清侧目，林沅儿轻捂嘴想要提醒其行为极为失礼，但又想到一般其所言必有其想法，最后也收了声。
“哭哭啼啼不成模样，这样还算什么男子汉。”
“——可是这件事情一般人都难以接受吧，浊哥哥如果你遇到这种事情也会手足无措吧？”
慕思雪吸了吸鼻子，努力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也是听进去了杨浊的话。
“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我不能肯定地说不会，或许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吧，不过我见识过和你一般曾为男现为女的人。”
“诶？”
“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对难事的勇气和果断，对身边人的关怀和温柔，待人的大方和宽容，虽然对道路迷茫——”
男孩的目光不经意地瞧了瞧柳清，见她平淡的目光透露出几分惊讶，没见一丝恼意，不由心中一定，继续说道。
“但也恰恰证明了她对自身和未来的负责，这些何尝不是男子气概，这岂能因性别改变而消散。”
“她就算被我冒犯，做了无礼之举，也会反过来安慰我，说着自己不是一般女儿家，但我觉得要比我所见过的所有女孩都要——”
“好了，浊儿。”
柳清忽地开口，习惯性地拍了拍男孩的头，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这几句话听得她不知是喜还是羞，或许两者皆有，喜的是得知了她在杨浊眼中的形象，羞的是男孩说得她太好，那种夸张的描述让她莫名的羞耻。
总之，她不能让杨浊说下去了。
“该让墨先生说了。”
“此事不急，杨浊小子倒是说得有趣，也不知是在说何人？”
墨涟灌了口酒，满脸好奇。
“墨先生，思雪妹妹的事情不是当下最紧要的吗？”
柳清再次提醒了一声，杨浊懂他柳姐不愿意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立刻住了嘴。
“是啊，墨先生。”
林沅儿虽然也对杨浊口中的人好奇，但相比于这个，她更想看看慕思雪逼不得已接受成为女孩的样子。
[想想还是蛮有趣的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觉醒了什么，对此事兴致勃勃，同时也暗自庆幸，曾为男的慕思雪应是难以看上杨浊，而杨浊也不可能对曾经为男的女孩产生那种情感。
这奇怪的病症莫名让她的敌意消了不少，顿时拉起慕思雪的手，柔声道。
“思雪妹妹，杨浊说得对，如果太在乎这性别之分，却是少了份洒脱。”
“妹妹——”
慕思雪瞳孔微颤，她也是听进杨浊的话，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声称呼更是让苍白的小脸流露出些许苦色。
“呜——”
“思雪小子，我先跟你说好，如果不恢复了原身，你的性命难保。”
这句话一出立刻把慕思雪给震住，墨涟刚才也只说了其原身为女孩，没有将她的身体情况细说，当下直接将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未完全的女孩脸色也是难看了几分。
“所以，这是必须得做的，哪怕你心中不愿。”
墨涟又喝了两口酒，语气放缓。
“不过这需要些时间，得让杨浊和他姐姐助你调和阴阳。”
“大概要个十多天。”
“而且，马车颠簸，得先返回莲城再说。”
“倒也正好让你做些心理准备。”
见不可更改，慕思雪也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深吸一口气后，嘴角微弯，抿出了一道颇为腼腆柔弱的微笑。
“多谢墨先生。”
“先别谢我，要不是杨浊小弟他们应下帮你调理体内阴阳，我也没办法救你。”
墨涟连连摆手，指了指正含笑点头的杨浊。
“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杨浊小子和柳姐姐已经打算帮你解决莲城之事了。”
“——你昨夜所言莲城事变我颇感兴趣，加上救治需要些时间，我们与这红袍人早晚会对上，不过我有一问。”
说着，柳清沉吟片刻。
“你可知莲城玉衡派镇守是何修为？”
“我听爷爷说，似乎是破了任督二脉，迈入了后天八层境。”
“那如此看来，红袍人应远低于八层境，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躲避莲城镇守。”
言毕，柳清在慕思雪惊喜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多谢杨浊哥哥和柳姐姐救这莲城百姓，救我慕家。”
她站起身行了个大礼，竟是比听闻自己要变为女孩还要激动。
此举让杨浊的好感满满，估摸着慕思雪现在还是男身，也不算无礼，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在她愣神的目光下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就是男子气概了吗。”
“只要保持这种想要守护的想法，哪怕变作女儿身又如何。”
慕思雪回过神，脸上那抹腼腆的笑容增添了几分羞涩，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的，杨浊哥哥。”
“我也不敢保证能帮你们抓到这红袍人，不用如此多礼。”
柳清这么说，慕思雪却一脸认真。
“柳姐姐你们不顾危险答应我的请求，更是助我去了身上恶疾，就是没抓到那个害人的邪魔，也是我慕思雪现在的恩人！”
她软糯的嗓音配上虽苍白却娇俏可爱的脸蛋，话语却是透露出了铿锵有力的感觉。
或许是同样经历过男变女的不适，柳清瞧着这准女孩竟是看出了些许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那时的她——
“清儿，待你长大嫁了人，我柳家书坊就交到你们手上。”
“爹，为何要等我嫁了人，我一个人就可以撑起来，可能还会发扬光大呢。”
“哈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以后我也不嫁人，陪你还有娘一辈子，啊，对了，爹你们快努努力给我生个弟弟啊。”
前世独身许久的她，在那时立下了目标，终身不嫁人，壮大柳家。
只是——
“唉——”
她轻叹了口气，却是伸出手在慕思雪的头上摸了摸。
此举让这准女孩一愣，只是其没有反抗，反而眯起眼颇为享受，林沅儿在一旁看得有些羡慕，她从未被杨浊还有柳清这样对待过。
杨浊瞧着柳清的动作也是愣神，这还是他第一见少女除了他以外做这样举动，一时间不由凑过来。
“柳姐，我也要！”
“——浊儿以前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现在喜欢了。”
柳清不由莞尔，也是轻柔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回想往事造成的些许忧伤伴随着动作逐渐散去。
“咳咳，没人让我摸摸吗？”
墨涟的发言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就在她以为没人愿意正准备叹口气，慕思雪凑了过来。
“嘿嘿嘿嘿嘿。”
准女孩那一头苍白长发被墨涟好一顿揉。
几辆马车在道路上颠簸了几日，在其中倒是没遇到什么山贼，阳光依旧，这一路顺风顺水，莲城城门也在几人逐渐熟络中遥遥在望。
“果真如思雪弟弟所言，这里冷清得不正常。”
杨浊探出头，观察着周边，铺有石砖的街道上，百姓大部分紧绷着脸走在其上，双眼中透出些许警惕和慌张，与人之间甚少交谈，买卖的叫喊声更是从未听闻。
莫说比得上热闹的柯城，便是这半个月行来经过的小城小镇都比其有人气些，显然红袍人对这座城造成的影响极大。
只是有件事情让男孩有些奇怪，这行人在瞧见紧跟其后的慕家马车时脸色突变，身体皆是闪到一旁，避之不及。
“这慕家在城中似乎不受待见呀。”
墨涟也瞧出异状，转头看向柳清。
“感觉此趟去慕家不会一帆风顺。”
“到慕家就知道了。”
少女如此答道。
正如她所言，这马车用了些时间到了慕家，守门护卫一见慕思雪立刻脸色一变，连滚带爬进了府中，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带着一帮人走了出来，其相貌还算堂堂，只是这闪烁着精光的双眸和唇边胡须让他透露出几分狡诈。
他人未来前，声先至。
“慕思雪，你跑回来干什么！”
“二叔，怎么是你？我爹呢？”
慕思雪认出此人，忙出声询问。
只是这中年人冷哼一声，双眼一翻。
“你爹？你爹前几日就下了大牢。”
“这，这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你久病不愈，命不久矣，害得你爷爷用秘法，每日抽干十余人来维持你的性命，害得莲城人心惶惶，现事情暴露，你爷爷溜出慕家不见踪影，你爹作为一家之主，当然要被问责。”
“你是说——爷爷他是那红袍人？！”
慕思雪不可置信，耳中嗡鸣一片。
“而且是为了我，才让莲城鸡犬不鸣。”
“没错，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慕家陷入如此境地，早知道让你早先死去就好了，现在城中人人皆是唾骂我慕家。”
中年人越说越气，竟是一挥手，招出身后护卫。
“你回来得正好，现在就将你抓去见何大人。”
“连同和你一起的几人。”
几十名大汉伴随着他的话如狼似虎的拥了过来，内气鼓涨，显露出一身不弱的武艺。
也就在此刻，柳清从马车轻轻跳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