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
柳清一动身如风般迅速,长剑直直刺去,袖袍铮铮作响,常人看来只见层层残影,宛若鬼魅。
杨浊反应迅速,在柳清动身之际也是抽到腰间长刀,寒光闪闪,映入其余人眼中。
几人顿时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怎,怎么了!”
林沅儿惊呼,与那窗门破开之声交织,墨涟在此刻才将葫芦揣入怀中。
“哈——发生什么事了。”
她左顾右盼,仅是电光火石之间,已是不见两人踪影。
“这——杨浊小弟好厉害。”
柳清消失不见她倒是不惊讶,毕竟其武艺高强,其轻功也是绝顶。
但杨浊那一下却是惊到她了,不仅仅是其反应迅速,其身法在那一瞬间快要赶超她这个钻研一年轻功的人。
最重要的是,杨浊才后天三层境,比她还低一层境。
“我应该不会连这小子都打不过吧——”
墨涟嘀咕了一声,心中暗下决定好好练武。
她以前在药庐中时认为练武只是养身,且对医术过于痴迷,主动练功可以说屈指可数,几年过去仅仅到后天四层境,在同时期一票弟子中较弱。
如今出来了才知这武艺重要,能保住自身性命,如今绑上了柳清倒是安心了些,但瞧见自己可能打不过杨浊这十一岁小孩,顿时就不淡定了,深感现在的她弱爆了。
“师父曾经说过,能揍人的医师才是好医师,倒是有一番道理。”
她低语一声,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展开后显露出根根银针。
与此同时,在林沅儿身旁的慕思雪忽地眼一闭软软躺倒在床上。
见此墨涟立刻抽出数根长针按照往日一般扎进其穴道,一股股寒气从其中窜出,冻得周围两人直哆嗦。
今晚原本是要替慕思雪调理体内阴阳,结果柳清和杨浊不知是被什么引走,只能再行这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寒气弥漫,墨涟在扎完针后迅速退去,双手直搓,哈气连连。
“墨先生,这扎针是有什么决窍吗?”
林沅儿早已退得远远,对墨涟刚才的手法既好奇又有些羡慕,她忽然发现,好像除了自己每个人都有很厉害的一面。
她身为林家小姐,虽然在家中也练了些武,但林家终究是经商世家,其中的武学不能说烂大街吧,只能说稀松平常,比不上宗门玄妙。
所以林沅儿在接触一个月才堪堪开了气窍,但在林澈眼中也算颇有天赋,要知道这林怜花用了几个月才能感气,于是便更加疼爱这个女儿。
虽说如此,只是开了气窍连一层境都没有迈入的她在这队伍中毫无作用,也无亮眼表现。
[所以杨浊他才会对我不冷不热。]
林沅儿有些沮丧,瞧见墨涟医治他人便动了求学心思。
“怎么——你要偷师?”
墨涟这话一出顿时让林沅儿慌了神。
“墨先生请原谅,是沅儿失礼了。”
偷师这一词不可谓不重,上可说动摇门派根基,下可说有意针对心怀不轨。
女孩连连摇头,同时察觉到自己话中有歧义。原先在林家,她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下人都会乖乖送来,所以对请求言辞也没多少注意。
“我只是想帮一下你们的忙,免得感觉自己太没用了。”
“哈哈哈,这样吗。”
墨涟因林澈之事对林家没多少好感,但也不至于欺负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虽然她自身也才十八岁。
“你不用放在心中,方才那句话只是我随口说罢了,不过你可不能对外人这样说哦,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
墨涟饮了一口酒,微微晃头。
“我这决窍是瞧来不得的,需得学人体百穴,各处脉胳,还得探知病理,懂病根,这下手扎针也是有讲究,就拿这力道来说——”
少女侃侃而谈,林沅儿的脸色开始变得逐渐苍白,面带恐惧,双唇微颤。
见此,墨涟顿时住了声,心下暗叹,这医学之道博大精深,自己方才所讲只是冰山一角就让这小女孩犯了难,这可求不得学呀。
当下,她轻挥了下手。
“罢了罢了,你觉得难我就不讲了。”
“不,不是,墨先生。”
女孩却是缓缓伸出手指,往墨涟身后一指,那根纤细食指抖动,仿佛瞧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你,你后面——”
墨涟见林沅儿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她还伸着手指之时便立刻转过身,然后看见那离她们不远的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人形黑影。
门缝间,一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
“啊——”
柳清身若飞燕,其绝顶轻功在内力的加持下,轻轻借力下便能掠去数十米,在常人看就如同御风而行,宛如神仙中人。
此刻她目光紧锁不远处的红袍人,这便是方才那双在窗外观察眼睛的主人,行迹偷摸,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而且这一身红袍——
[莫不是思雪的爷爷——慕齐和。]
柳清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在慕思雪夜间将要病发之时前来,且身着那让莲城陷入噩梦的红袍,也就只有慕齐和。
慕思雪回到莲城的消息应该也被他所听闻。
一念至此,柳清脚步加快,与那道身影迅速拉近。
[奇怪,不是听闻他轻功绝妙,便是玉衡派那后天八层境的高手都追他不上。]
少女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那红袍人忽地停下了脚步,在这悄无人声的街道上,转过身直面柳清。
那蒙着红布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出虎豹般的野性凶狠,目光如电,一股莫名的气势扑面而来,如同猛虎似要噬人般,只待一扑便将敌手撕碎。
少女对上这眼神,竟产生了自身为待宰猎物之感。
当下也是心一凛,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接着一化十,十化百,毒蛇吐信,给予人致命一击。
她这是要抢占先机,压制了这红袍人。
“吼——!”
如同山中猛虎一啸,百兽臣服,低啸声从这红袍人口中荡出,声音虽小,却有震耳欲聋之能,穿透心神之感。
刹时间。
柳清脑中忽地嗡一声响,手中招式为之一缓,暗叫一声不好,阴影门秘剑一收,竟是一转川流剑法。
只是这次寒气森森,不是那瀑布湍流,气势磅礴,而是冰天雪地之中,河流成冰硬如铁,非人力可撼动。
此为柳清手中不多的守招。
只是这红袍人没有在此刻出手,而是轻颤身躯,如此数秒后——
“撕啦——”
那身红袍突地一涨,接着刺耳声响起,竟寸寸破裂,四散而去,碎片飞射隐带啸声,常人若是被其击中,少说得打青一片。
柳清不是常人,一剑扫开射来碎片,瞧见面前身穿短打的大汉。
其面孔憨厚,隐带几分煞气,却非少女所想的慕齐和。
“我叫——阿虎。”
真如猛虎下山般,此声刚传出,阿虎身影拉出一道残影,其速如电闪,其声如雷鸣,隐带虎豹啸声。
正所谓虎从风,龙从云,这名叫阿虎的大汉一出手便带起一股罡风,臂上肌肉隆起,朝着柳清轰出一记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
“吼——!”
又一记虎啸,只是这次不是大汉口中所发,而是柳清目光所见,阿虎身后冥冥中出现的一头猛虎,仰天长啸。
嗡——
长剑嗡鸣,原先如坚冰般不可撼动的川流剑法在大汉几拳下竟隐见破裂,剑招被轰得散乱。
“这是什么功夫?”
柳清发出了一声疑问,交手数十招,她只瞧见大汉使出这不似人类的蛮力,却未见此用出内家真气,与她所交手过的武人不同。
“猛虎百啸功。”
大汉呆板地回应。
“外家练体功。”
“果然如此。”
柳清其实隐隐有所猜测,但见大汉承受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敬佩。
这外家功法与内功是完全相反的道路,如果说内功心法是天赋者的道路,那外家练体便是努力者的台阶。
外家所修之物就是这皮、肉、骨,如兵器般千锤百炼,练至深处一挥手便是万钧之力,不弱于上三层境,若是能修出势,同实力的内家高手也难言取胜。
只是这瞧着厉害,修成功法所受的苦非常人能忍,且外功这一练,就修不得这养身的内功,也难以摸到天地二桥,迈入先天。
所以柳清还是第一次和这类武人交手。
却说少女思绪万千,手上剑招不停,却是散了守招,剑光一闪,在阴影难以察觉的方向刺出,内气灌入,足有削铁如泥之能,就算阿虎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铁皮也不敢被刺中一剑。
“吼——!”
又是那声能扰人心神的低啸。
只是柳清早有准备,内气一压,喉咙一颤,一道清脆喊声从其口中发出,虽然没有那低啸声穿透心神之声,但内心催动下,也是将其压制了下去。
大汉反应迅速,见啸声未奏效,立刻收拳闪避,接着竟一转头往远处一窜——跑了。
其势如虎奔,猛冲之下瞬间便不见踪影。
柳清没有追上前,也是收剑入鞘往慕府掠去。
这名叫阿虎的人对她没有杀意,更多是一种试探,且其不是她想要找的慕齐和,自然不白废力气追上去了。
虽然好奇此人是何目的窥视他们,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医治慕思雪,柳清不愿多惹事端。
只是等她返回慕府,便听见府中传出诸多声响。
进了门后,杨伯带着一帮人迎了上来,他的表情凝重。
“慕老——慕齐和刚刚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