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头颅长在身前，女孩这一击本该捣毁大脑，连带着余力自下方斜着刺入心脏，可老和尚却以远超人类的反应速度调节了自身的姿态，脑袋诡异昂起，在瞬时之间改为了用嘴接住。
实心的铜镜腿重量非凡，但他歪斜的大口偏能锁牢，那两排苍黄的牙齿如一台其貌不扬的液压机，正不断朝中心死死挤碾，铜镜腿被咬得向内凹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剥出的金属碎屑也降雪般落入他的喉间。
女孩当然可以就这样持续向下，逐点压死，直到铜镜腿彻底深入那副大开着的喉咙，从内部捣烂他的一切，可对方的手脚健在，不会就这样一直放任自己继续。
于是女孩不假思索地补上一记鞭腿，阴毒地踢在了老和尚的裆下，想借此疼痛迫使对方张嘴松牙。
只是这一脚下去之后，女孩发现鞋尖有些发虚，没有踹中要害的实体感，她一时略觉意外，稍后暗自在心底骂了一声死太监。
老和尚抓准了动作交替间的短暂时机，连是五指作爪挥舞向身前，于黑暗中裂出五道无形的沟壑，破风之声凌乱着在空气中发响。很难想象他身处这种状态下，居然还能做出此等具有威胁的攻击。
女孩为了躲避，只好无奈地向后退去，她的双手脱离，已是宣告放弃了那根铜镜腿。
没了压迫，老和尚倒地的身形兀自直挺挺地站起，口中竖直叼着的铜镜腿被其一把吐在了地上。他用手掰扶下巴，强行板正颌骨的姿态，再是直勾勾地盯住女孩，那张失了皮的脸面格外血腥。
“你——”老和尚正欲开口，可又是被打断。
女孩不喜欢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已是第二次暴起袭向老和尚。
二人的距离转瞬即逝，女孩抬起一脚，却只是虚点，借着对方防御的手臂轻巧地向侧方凌空移动，朝墙上的那根草叉而去。她在半空中抓住草叉把柄，落地时已是一把将其拔起。
陷于墙面的草叉，老和尚先前用双手都无法撼动，女孩却只单臂就将其抽了出。
那颗长须长髯的破碎头颅没了禁锢，便似风滚草一般掉落至地，女孩瞥了一眼，垃圾一样踢开。
草叉的把柄，因先前那次投掷而四分五裂，炸开的木刺也有些扎手，并不再适合继续使用了。
女孩感受着手中这份晃荡着的绵软，两手似拧毛巾一般反向转动，一把是扭下了叉头，化作短兵器的形式握持在了手里，叉头表面那沾染着的红白液体黏腻在掌心，让她倍感不舒服。
反应过来的老和尚欺身迫近，单手向前直直索去，五指如钩，势大力沉的动作却被女孩再次侧身躲闪，他的手掌陷入了墙面，墙砖皆是碎裂，抓了一手的碎石。
见没有命中，老和尚也不撤回还在墙里的手，而是就此生硬地改变方向转为了横扫。
这是一种诡异的发力方式，没有人类可以在这么狭窄的距离和仓促的时间内，积蓄足够的力量用以改变自身攻击的方向，但老和尚做到了。
那只手一路破开墙壁，摧枯拉朽般横移着掠去，他再是猛地一扬，带出了无数的碎石和白灰，霎那填满了身前空气的每缕间隙。
一堵漫天雾化的虚墙，被人为地创造，老和尚与女孩，都置身其间，这样短的距离，谁也逃不掉。
黑暗无法阻碍两人的视线，而散落的碎石可以，碎石无法屏蔽彼此的气味，而刺鼻的石灰可以，二者相交灌注而成的临时陋墙，切断了视觉和嗅觉，也划分出了稍后的生死。
老和尚在最后的视线中，已是牢牢记下了女孩胸口的方位。他知道在那衣物与皮肉的层层遮盖之下，有一颗脆弱的心脏在藏着颤吟。
以碎石与白灰的浓度而言，它们覆盖身前的时间不会很长，转眼间就都会随重力尘归尘、土归土而去，可对老和尚来说，这些时间已是绰绰有余，甚至是满足自己接二连三的出手。
老和尚动了，他在迷蒙的灰白之间骤然朝前方伸出了手。
那个方向，是自己记忆中女孩左胸膛最后停留的位置。
这一击不留余力，因为志在必得。
手指狰狞，好似历经发硎，呼啸着已是刺破了身前。
可是，老和尚却没有感受到那份破开皮肤，击断骨骼，撕裂血肉，最后再洞穿心脏的熟悉感。
这个动作，老和尚在很多人身上完成了很多遍，当自己的手抓住对方跳动心脏的那一瞬，对方会发抖，因为死亡时的剧痛而发抖，而自己也会发抖，因为杀戮间的快感而发抖。往常时分，自己接下来便会感触着那份生命力在自己掌中的不甘跳跃，品尝对方在濒死时的憔悴与惶恐，尔后再是撕扯开发粗的脖子，埋头啜吸赤红色的甘露，舌尖甜如罂粟。
但现在，那种感觉却消失了，一切的兴奋都落了空，所有的激动都化作无，自己的手，并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对方似那镜中月一般溶解，平静后的湖面只能倒映自己的脸。
噗嗤。
金属刺穿人体的声响传来，老和尚那颗置于腹间的头颅微微抬眼，没有脸面的他做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知道的错乱表情。
他看见自己的胸口已被洞穿，叉尖尽数没入。
女孩缓缓旋转手腕，操控叉尖顺时针转动。
那颗被贯穿的心脏，被捣毁地四分五裂，厚实的心肌支离破碎开后，无遮拦的血液疯狂泵涌，似离群的野马一样在体内乱闯，不断朝外传输着阻力。
女孩不管不顾，仍是在加大着手里的动作，直至对方的红眸彻底暗淡，喉咙再是漏不出一丝一毫的响动，她才是松手。
没了支撑的老和尚便软趴着瘫痪，直愣地砸在地板上，空洞下来的眼神最后只透着不甘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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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哈，这两章我都写得很短，其实本该是连在一起的，但最近我在修改前文的语言和部分bug，比如铜镜为何会有玻璃片这类的，所以我写得都短，我写得慢，如果还短，观感应该不怎么好hhh，后面会补回来的，诸君放心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