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再过来些,我说与你听。”女孩注视着他,唇瓣微微开合,齿间每一个字的下落都很轻。
“嗯……”吴妄摸了两下后脑勺,也不懂讲话为什么要再过去些,可他还是照做,缓慢迈腿凑过身形。离近后,他又嗅到了女孩身上朝外弥散的些许血腥。
吴妄原本还溺在刚刚的幻视里,那巨大而又模糊的真相很沉重,让他有种被巨力生生凿进地里活埋、肺部紧缩到窒息、整个人都只露出一个可悲脑袋的感觉。
但现在,这些感性的感觉被这股近在咫尺的血煞之气给冲散,吴妄重新落入现实,有种后知后觉的清醒。
自己方才,好像真是有些幼稚了。
或许女孩的提醒是对的,自己不该这么好奇;或许待到自己拨云见日之后,所见到的并不是寻常的太阳;或许自己不知道一些事,真如她所言那般是为一种幸运。
但如果真有什么真相的盒子摆在眼前,又有谁会拒绝打开看一眼呢?
吴妄在心间叹气之际,忽地发现自己的视线被动向上移动了几分,他顺着望去,却发现是女孩用食指轻巧地抬高了自己的下巴,大拇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下。
女孩顺着轮廓轻轻摩挲,微凉的指腹擦出滚烫的热流,她的动作浅尝辄止,指尖如蝶触般轻柔,并不往更深更大的方向去,单只在那小小的一片地方勾勒,尺度微妙,介乎于情人的含蓄爱抚和浪子的肆意挑逗之间。
发麻的感觉自脊椎骨逐上,一路上汗毛耸立,吴妄能觉查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随女孩的手指的触碰而高速流淌,全在往脸上不要命地汇聚,他很不好意思,脸红似孩提纸上最鲜艳的大红蜡笔,他也想挣开,但做不到,能做到的唯一的事,就只有发出丢脸的叹息。
吴妄从没想过,有人仅凭手指的力量就足以使自己至此,可他又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因为宇宙万物都要坍塌在那指尖的黑洞里。狭窄的视线是他最后固执着的脆弱尊严,一旦完全合上,便是宣告了身心的彻底沦陷,他迷失在恍惚里,挣扎在绯红间,无意中对上了女孩的双眼。
吴妄看见了那对眸子,澄澈如初晨叶片下的朝露,露水的中心囚禁着太阳的倒影。
“你想知道什么?”动人眼目的主人开口,轻着嗓音询问。
我想知道很多事,但不是以现在这种像是在青楼坐台被人调戏的姿势!叫我离近点不会就是为了做这种事的吧!
“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摸我……的脸……”吴妄呼吸艰难,窝囊极了。
“欸?我看你好像一脸沉重,心情蛮闷的样子,就想安慰安慰你,想让你放松一点来着。”女孩的话语中带着些狡黠。
好像有点道理,但——这是什么奇葩的安慰方式,摸脸安慰?从哪个旮旯门派流传下来的?真有这种安慰人的方式吗,不觉得这样只会更紧张吗,太强行了吧!
与言语截然相反的,是吴妄心中的慷慨激昂。他还苦闷地发现,女孩真的很能破坏气氛,不管先前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给她搅上一搅。
刚刚多沉重啊,多牛逼哄哄的肃穆氛围啊,世界上有什么自己不曾知道的真相即将要被挖掘了,心情激动地如同考古学家发现了夏朝的新史料。
自己都已经准备好接受这未知的一切了,什么世界的真相啊,什么弥天绝世的大计划啊,什么背面藏着的阴暗啊,不管是什么,自己都将严阵以待洗耳恭听。
可现在?现在却是被对方强行搅成了桃色。考古学家发现自己挖上来的不是什么刻着夏篆的龟甲,而是盗墓贼神经兮兮地撇下的一张比基尼女郎的热辣照片,很无奈,很尴尬,也有点生气。
“你!我!”吴妄几近失语,懊恼地重新组织语言,目光闪躲:“你这样,我只会更紧张……你可以……就是……放开我吗?”
“可以哦。”女孩嘴上讲着可以,手上却保持着动作姿势,甚至还知法犯法嚣张地蹭了两下手指。
你摸我到底有何意义,居心又是何在!
吴妄很想这么问,可再次被摸,他都快要哆嗦了。
“你……”他只能憋出这么个字来。
不过这一个单字,却好像很有作用,女孩突然神色一凛,撤回了作怪的手。
嗯?吴妄抬眼,有些意外。
只有女孩自己知道,这并非什么良心发现,只是因为她想起自己的手现在还蛮脏的,先前打斗所沾染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虽已被初步擦拭,可简单的清洁终归不如何干净。
“唔,不摸了。你想知道什么?”女孩重新归入主题,眼神飘忽地看了看吴妄的下巴,有些心虚。
以一种意外的方式重获自由,吴妄松了一口气,他稍稍拉开距离,调整着自己,来回拍打通红的双颊,做了几个隆重的深呼吸,“首先是……你的名字?”
“名字?你才想起来要问这个吗?”女孩笑着,“潘多拉。”
“嗯?”吴妄闻言,小有些呆愣,“什么?”
“潘多拉,我的名字。”女孩简短地重复着话语,当作解释。
这是名字?
先不论样貌特征,光是对方这般的发色眸色,吴妄就知道她不会是什么中原人士,而且也可以预料得到,自己听到的将会是个洋名儿。
可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太不寻常了?希腊神话?感觉就和中国人起名叫玉皇大帝一样。
怎么会有人拿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当名字?且不论故事人物的好与坏,或者能不能镇得住之类的,总之听起来就——好别扭。
所以是拿假名糊弄我的吧?
“真的……假的?”吴妄不免纳闷,脱口而出。
“是真的名字!”见连名字这种最基本的自我的象征都被否认,潘多拉不由有些委屈,她想了想,又小声地补充着嘟囔:“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喔。”
名字的作用不就是写在纸上给别人看,记在心里给别人唤的吗?为什么只和自己一个人说?吴妄觉得她真怪,对待名字的态度和名字本身一样怪。
“好吧。”吴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再开口询问,“那你,是什么?”
“是吸血鬼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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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迷糊,可又写不长,很该死,慢节奏2k字感觉和没看一样,观感像一坨炸裂开来的不明不白的物体……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