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吸血鬼的世界啊。”潘多拉说，“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些你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都存活有吸血鬼这种生物，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游离于人类的秩序之外，也并不友好。”
“嗯，然后呢?”吴妄点点头，等待着下文。
“没了。”潘多拉摇晃脑袋，金色的马尾也跟着跃出弧线。
嗯?没了?
这和吸血鬼题材的电视电影中所描述的不都是一样的吗，这些东西不用说，自己也知道啊。
“这和没讲有什么区别？”吴妄干瞪着眼。
“和没讲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我讲了。”
“我——”吴妄很有种想顺势化瞪眼为白眼的冲动，可最后还是止住了。
“既然吸血鬼一直存在，那大家为什么不知道？至少在此之前，我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吸血鬼。”吴妄再说道。
“因为这种事情太惊人了不是吗？光是一些个大脚怪、野人的传说，就已经可以让所谓的专家们天翻地覆捣鼓几十年了欸。”
“试想一下，如果真公布了吸血鬼的存在，大家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和人类外表相似，但性能和寿命远强于人类的物种，那对人类社会带来的恐慌和冲击，应该是难以估量的吧。”
“可能影响会大到彻底搅乱现有的秩序，大家就直接像个鼓爆的气球一样炸开掉了。”末了，潘多拉顺带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在这个问题上，她倒是解释了一大串。
“那吸血鬼干嘛不跳脸跑出来，你都说远强于人类了，吸血鬼们干脆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删除掉人类，然后新建一个文件夹取名叫吸血鬼的新世界，这样不是更好吗？”吴妄很有些不解。
“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喔，都已经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了。”潘多拉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最核心的问题在于，吸血鬼的个体，的确是要强于人类的，但总体来说，又是要弱上很多的。血肉之躯再厉害，在现代的热武器面前，也还是一摊死肉不是吗？既然打不过，那就得得夹着尾巴做人咯，去下水道安安静静地当老鼠。”
“你自己同样是吸血鬼啊，下水道的老鼠什么的……这样类比自己的群体，不合适吧。”吴妄有些傻眼。
“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我觉得非常贴合现实的实际情况。”潘多拉心平气和。
“你倒也是个实在人。”吴妄默默低下脑袋。
“谁说不是呢。”潘多拉也学他的样子黯然垂首，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来，“反正你小心就对啦。吸血鬼还是很危险的，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行动能力都超乎人类的预料，以后再遇见吸血鬼，你就只管跑，记住了没。”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跑?”吴妄来回打量着对方。
你分明也是一只吸血鬼呐，怎么讲话老是这么论外。他想。
“你这是什么表情，请收回你此刻的眼神，这让我很受伤!”潘多拉先是高高挑眉，然后声音越说越轻，也越说越悲伤，情绪的酝酿只在呼吸之间，“呀！好狠的心呐，你要是跑了，这以后的日子，可让我独自一人该怎么过活啊?我这肚子里，可还有你的——”
“喂喂喂，打住，打住!越说越离谱了啊!咱俩清清白白的啊，不要说这些让其他人听到会产生误会的话啊。”吴妄惊呼。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诡异的对话展开，你滑坡的思维简直比火车脱轨还难拉回来，长得好看也不兴这样子为所欲为地胡说八道啊。
“总之，可不许跑！”潘多拉收敛先前的模样，转而叉腰义正言辞，满脸的理所当然，“这是在教你遇见其他吸血鬼的时候跑，在我面前你跑什么呀，我当然是不一样的！”
吴妄微微一愣。
你不一样?
好像，确实是不一样。
明明是吸血鬼，自己却从始至终都未曾感到过一丝一毫的害怕，甚至在对方身边，自己还有些诡异的安心，再者，对方两次救下了自己——可实际上自己都并不如何认识对方。
这些事情，都奇怪极了。
“为什么你要救我?我们应该……不认识吧？”吴妄轻声说，“还有，谢谢。”
“救你无需理由，我们也认识，也不必说谢谢。”
这算是什么回答嘛。吴妄暗暗地想。
他停顿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追问，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嗯……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知道具体的原因吗？”
“以后，你就知道了。”
潘多拉在说话间，直接是扭过了头去，吴妄看不见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这是一个令人十分不满的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了，以后以后，这两个字很讨厌，明明答案当下就需要，可收到答案的时候，却是在遥遥无期的以后。
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也不明白为什么，吴妄感觉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莫名地产生了明显的软化，甚至是软到了一种偏弱气的程度。
无法理解的部分，又增加了。
吴妄百般无奈，可也知道追问仍将无果，只好是另寻出路：“你刚刚说，‘再遇见吸血鬼’，意思是我还能遇见?我是什么特别容易见鬼的体质吗？可是这十八年来，我都还只是头一回。”
“遇上这种事的概率，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潘多拉闻言，重新正过了头来。
“当你知道吸血鬼的存在后，你的意识形态就已经受这一观念的影响而发生改变了，你将因为持有‘世界上存在吸血鬼’这种想法而额外留意到一些事，你会发现，生活中的确有很多吸血鬼活动过的痕迹，这些痕迹可能是杯弓蛇影，也可能是真的。”
“而当你自身知道的东西足够得多，某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影响是双向的，你与深渊并非单方面的凝视，你能发现吸血鬼，吸血鬼也能发现你。”
“这不纯粹是心理作用，还有一部分很玄乎的……因果律？”潘多拉语重心长地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并不想让你知道吸血鬼相关事情的原因。”
确实挺玄乎的，可吸血鬼的存在，貌似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一件事，这样一想，倒也不如何奇怪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让我知道了？”吴妄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因为你想知道呀，我尊重你的选择嘛。”潘多拉笑着。
“就这么……简单？”吴妄呆住，“那刚刚那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你愿意再尊重我一次吗？”
“今天的日子挺棒的，太阳很暖和。”潘多拉抬头四处张望。
“可现在明明是晚上……”
“那，今天的月亮还真是圆呢。”
“可月亮明明是缺的……”
“你困吗？”潘多拉不望了，盯着吴妄轻描淡写。
“对不起！”吴妄抖了个激灵，几欲后撤。
“好啦，逗你的呢。之前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好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但你会觉得现在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和说服力，等以后你真的会知道的。还有，也不要说谢谢和说对不起了，太分生了，我不喜欢，所以我们不说这些话，好不好呀？”潘多拉柔声说着，温和无比。
“知道了……”在这般温柔的攻势下，吴妄只有老老实实顺着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