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潘多拉小声回答吴妄,她再将金属罐盖拧好,也效仿之前的动作将其滑了过去。
潘多拉对着唐老板朗声说道:“打开看看?应该是够了。”
唐老板接过金属罐,却只是拿手拍了拍,面目喜笑颜开:“嘿嘿嘿,不看了不看了,我放心得很嘞。肯定是不多也不少,正好。”
他在说话间,已是把金属罐推向了小梅,小梅立马会了意,抱起罐子又再次离了场。
“哎呀,又是一笔各取所需的好买卖呀。”唐老板感慨着,“不过话说回来,你要这把刀是打算做些什么呢?虽然这把刀很棒,不过对于你这种层面的人来说,我并不觉得你有多需要它。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同我透露一下购买的理由吗?”
“买回去切葱。”
吴妄莫名觉得有些乐。因为他记得几个小时之前潘多拉才对自己说过她不喜欢葱的味道,虽然知道是敷衍,但她敷衍对方已经到了一种无所谓是非的地步,极不待见。
“好的,切葱,了解。”唐老板释然地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配合着顺坡下驴,“不过记得少吃点葱,葱性温而味腥,吃多了容易上火和口腔溃疡,还会令人舌苔发黄和产生口臭。啧啧,对你完美的形象有损呀。唉,果然我还是心软呐,看不得美人的花瓣凋敝分毫。”
“凋完了也不关你的事。”潘多拉满脸鄙夷,她从座布団上一把站起,“既然交易已经完成,那我们就不多留了。”
“真的不多留了吗?”唐老板倍显惋惜,“可能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二位能做客久一点。如果姑爷你相中了小店外面的什么玩意儿,那也大可先拿去,就当是我的小小见面礼。”
“免了,你外面摆的那些东西没一个有用的。”潘多拉不屑地替吴妄抢先做了回答,直言不讳而又尖锐,“拿这种东西就想换一个人情,你是把脑子也一并塞到你那些恶趣味的金属罐里去了吗?”
“哇,我觉得你可以使劲折辱我,但是不可以污蔑我的商品呀!明明都是些很好的东西好不好,只能说不对你的眼,但不能代表它们不好。你知不知道每一件商品都是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有缘人的?可以不爱,请别伤害!”唐老板据理力争。
“还有那些金属罐,哪里恶趣味了?!也就你的血是我乐意收的,一般人的血我还不要呢!就拿刚刚喝掉的那一罐来说,你知道当时那个女人求了我多久我才同意她拿血来和我换东西吗!也就我善良,附带了一个让她陪我一晚的条件就简单地答应了她。还有,你又知道刚刚拿的柄刀换算成正常的钱得多少嘛!其他人若是想要的话,那就得拿一卡车的钱来送到我的面前,而且还得是我心情好!如果我心情不好就得两卡车,不,十卡车!还有……”
“走了。”潘多拉说,却不是向唐老板,而是吴妄。
“哦,好。”吴妄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唐老板,顺从地起了身。
“欸,你们有在听吗?我觉得你们……算了算了,不强留。另外,送你们到门口这类的话,我也不说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拒绝。”唐老板摇头晃脑地开合着嘴巴,不过神情倒也不恼,“哦对了,刀鞘就在外面门口附近的桌子上——是圆角的那张小桌,我让小梅事先摆好了,这样你出门的时候就可以顺手拿到,要与不要,都请随意。最后的最后,走好了您嘞。”
车窗被敲击出几声滴答,外面的世界不知不觉间便濛濛有了细雨,车侧掀起的风将它们吹得稍歪。小雨在短时间内增大并猛烈地倾斜,接着拍打声连绵不绝,前挡风玻璃很快就糊了一大片。
没想过这场雨会来得如此突然的中年男人放慢了车速,两旁车轮掀起的水花相应地减小,不再凶猛如拍打而来的海浪。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插在门把手上的折叠伞,再用修长白皙如妇人的手打开了雨刮器。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分,他正驱车行驶在一条小巷。
日出之前本就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段,遑论雨丝挟持走了相当多的热量,中年男人虚踩在刹车上的左腿膝盖处,此刻隐隐有些作痛。
因为那里有伤。
道路的对面,一辆车自下而上地浮现,朝着他的方向迎面驶来——并且还极度遭人恨地开了远光灯。
威力巨大的远光灯就如同黑夜里的太阳,照死人不偿命,而每辆车的车前,都有两个这样欠后羿射的太阳。
中年男人抬手遮眼,自缝隙处向前方勉强地张望。
他发现对方车前两道炫光耀斑的圆心隔地较远,这说明车灯的间距很大,车头很宽,是一辆大车。不过他还是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车型,也辨不分明那是个什么牌照,反正面前就是梦里雪花一片白,瞎眼异常。
当下的小巷实在是窄,压根无法容纳两辆车并排通行,毕竟光是对方的车宽就已经接近道路的路宽了,此刻狭路相逢的局面,必有一人需要退让。
而现在,对面这俩健硕的大车开着远光灯也就罢了,气焰还甚是嚣张,尚未临近,就已是先发制人地发出了示威般的鸣笛,摆明了一副不想吃亏的模样。
滴,滴!
“真是……素质实在有待提高啊。”中年男人听着吵耳的尖锐警告,无奈地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厚实眼镜。他找准了右边一个与道路垂直的小缝倒车入库,进行了主动的避让。
得逞的大车当仁不让地选择了加速,中年男人听见强力的引擎轰鸣声如逼近的虎啸般在小巷的两侧震荡,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短暂的一秒钟时间,黑色的巨大车身就在他的面前暴动着一闪而过。
噗!
压起的水花朝四方凶残地溅涌,中年男人的前挡风玻璃完全是难以幸免,吃满了,全世界都陷入了附著着水纹和泥泞的模糊。
中年男人调大了档位,雨刮器更加奋力地摇摆身躯,试图以此清洗干净自己的脸面。中年男人用手指尖敲打着方向盘的顶端,默默地等待。
“年轻人开车应该更小心一点才是啊,特别是这个时间,这个天气,唉。”他再轻声喃喃,将车从旮旯角里开出。摆正方向的时候,他朝左侧面看了过去,那是那辆黑色大车驶离的方向。
两个如流星一般的赤色尾灯,下一秒就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