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刚才说完‘两个人挤在一起报团取暖是挺好的’，现在就又嫌挨得近了？你的逻辑真是混乱死了。”潘多拉嘴上这般说着，却还是将自己前抵的身子往后挪了一些，“至于为什么不现在走？很简单嘛，因为现在走不了。你以为我喜欢呀，在这里看它们互相咬来咬去，又不是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
“走不了？”吴妄感受着那份柔软感触的撤离。当他的背部一下子重新暴露在了冷空气当中，体温便是陡然下降，他下意识觉得有些遗憾和糟糕，竟是有一种想叫对方重新贴上来的不要脸的冲动。
可他终究还是没那么死皮赖脸，只好强打起精神适应着从背部传来的寒冷，再接着写道：“我感觉它们现在根本没功夫管我们诶，不应该正是开溜的最佳时机吗？”
“也许等到你对聻尸的了解变得更多一点，就会重新考虑现在的这个想法了。”潘多拉小声讲，“唔，你说你忘记了珞珈寺里发生的事，可能也忘了聻尸这个称呼吧，那就让我重新同你解释一下?”
“不用，我想起来了那晚的一些事，我记得聻尸。”吴妄摇了摇头，一笔一划地耐心写着，“我还记得那个老和尚说，聻尸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只有你还在说。这个我当时好像就和你说过，不过你也没有回答出什么答案来。”
潘多拉同样是一笔一划地耐心等着，在拼出一段完整的话来之后，她小小挑着眉，继续解释：“想起来了？也好。至于名字……你纠结这个干嘛，在你找到它们的新名字之前，就先继续随我叫聻尸吧，反正都是一种东西。”
“聻尸对外界进行交互的主要感官呢，主要是听觉与嗅觉。我想你可能也发现了，它们眼睛的构造很奇怪，全是眼黑没有眼白，而且，是不是几乎没有眨过眼？这和‘它们通常只在夜间进行活动，眼睛并不是它们特别依赖的东西’这一方面有关。当然，其他方面的原因也有，不过我现在很难和你详细地解释这一现象，因为时间有限。总的来说，它们的静态视力很弱，而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
“我们现在以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缩在这片小角落里，所制造的分贝很小，再加上有外界环境的自然噪声掩盖，在这个距离上它们的确不太容易发现我们——可这是以‘保持相对静止’这个条件为主要前提。”
“我前面也说了，它们只是静态视力很弱，并非是单纯的瞎子。而一旦我们开始了移动，在它们的视觉系统里，我们很可能就是拥有着高亮轮廓标识的物体——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不过实际可能也没差太多——届时辅以它们的听觉和嗅觉，再从这些墓碑两两相隔的间距来看，我们可能还只挪了一半的路，它们就已经是发现我们咯。”
“既然这样，那你过来的时候，是怎么做到没被发现的？”吴妄觉得不懂。
“等你成为一只吸血鬼，自然就能够知道如何不被发现。”潘多拉没做过多的解释，“可惜你是个人类，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算是一种恶意的冒犯吗？”吴妄撇嘴在掌心比划。
“算是一个无聊且低级的玩笑。”潘多拉说，“如果有得选，还请记住，永远也不要成为吸血鬼。”
“为什么?”吴妄再写。
“没有为什么，换个问题。”潘多拉绿眸眯起，身子微微前倾，用唇瓣包住牙齿，于他的耳垂上抗议性质地轻轻一抿。
湿热的舌尖在浑水摸鱼地轻扫，又在若有若无地即触即离，虽不至于如何放肆，可耳垂还是在略带侵略的厮磨中被快速融化。突如其来的暗昧之举让吴妄惊惧着捂住自己的嘴巴，又自指缝间漏出了夹带着颤音的微弱呻吟。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你要干嘛！”他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在掌心用力写着，觉得不够，又在末尾比划了好几个巨大的感叹号。
“不干嘛呢，就是借此表达一下我的个人情绪，让你换个问题问。”潘多拉的回答轻飘飘的，“轻一点轻一点，你的指甲太用力啦。”
“表达就表达，干嘛突然上嘴啃，什么意见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吴妄还是没带什么好气，不过已经重新改换了指腹。
“我刚刚的意见就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潘多拉回答地理所当然。
“好的。”吴妄没脾气了，有种胡搅蛮缠讲不清事理的感觉，干脆是重新提问，“那我们现在在这里一直蹲着，到底是在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潘多拉想了想，“一个它们的数量被彼此削减到足够少的时机。”
“然后？”吴妄等待着下文。
“然后我们就可以跑了呀，笨。这样就算被发现了，在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咱俩也不会跑得特别吃力。”
“是嘛。”吴妄再写，“原来你也觉得吃力呀。”
“我是在替你吃力。”潘多拉抬头，观察着聻尸群，“要是现在就我一个人，我还会蹲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它们数量究竟是多是少么？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安全，想把风险尽可能降到最低。”
“欸，真的吗？”吴妄的心中又涌现出了十二分的感动。
“以后要对我好一点知道了嘛，我都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要学会知恩图报。”
“喔。”吴妄听得一愣一愣的，“话说你打得过它们吗？”
“打得过又如何。”潘多拉直言不讳，“我打得过，但你打不过。我打着打着回头一看，你啪一下被扯成七八块了，脑袋在这腿在那，这有意义嘛。”
“得嘞，终究是我累赘了啊。”吴妄悲哀地自责。
潘多拉低头没有回话。
“不过还有一点其实我一直都挺不明白的，它们为什么会像这样持续地相互厮杀下去？”吴妄继续写着，“如果说是为了争夺尸体，那它们大可去其他地方再挖，因为这里是墓地，应该到处都是尸体才对，可为什么它们要偏偏要选择这样来消耗自己群体的数量？不怕杀着杀着，自己的群体就彻底消亡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