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老会

作者:渡夫 更新时间:2024/4/15 21:14:20 字数:2364

转过天来,“无天生养”召开例行的长老会。

“无天生养”的长老本质是年老退出具体工作以后,仍对组织的重要活动享有知情权、决策权的成员。他们一般曾在年轻时立下过汗马功劳,又有幸没在长期的明争暗斗中死去,或丧失自理能力。“无天生养”现有五位长老。

“无天生养”中负责日常决策和管理的是几位头目。他们与各自下属的干部是整个“无天生养”的中坚力量。其中一名头目经过长老会表决,兼任首领,掌控“无天生养”,支配速港的半边天。首领和头目的人选每过若干年调整一次。

如今有头目四名:西格、黄然、严岗、音苏。西格是现任,也是第八任首领。他们这一批人是在二十年前速港争取自治的浪潮中,逐渐走到权力中心的。

干部不仅没有参与长老会的权力,还需要随时待命。因此,干部们大多认为长老会是苦差事。

同为黄然下属的白然和山食自然地凑到一起。其他干部也同理。表面上,“无天生养”的成员对外一致;实际上,内部派系分明。

不过,“无天生养”创立至今从未出现过大规模内讧。一方面是因为占“无天生养”八成以上的一般成员直接隶属于总部,由总部分发收入和分配任务。另一方面是因为各位头目分担不同职能,无法独立成事。

白然悄悄问山食:“昨天我提前走了以后,你们遇见什么事了,还是遇见什么人了?”

山食随口答道:“就是看歌舞啊,吃饭啊……哦,对了。那个一脸假惺惺的人缠着老黄讲了好多话,居然能把老黄说到不耐烦了。”

白然明白山食指的是谁。可他是在为黄然昨夜难掩的羞涩模样和喃喃念情诗的嘴找一个解释。把这二者联系在一起,白然不由得一阵恶寒,生起可怕的念头。

“这老黄……难不成看上男人了?”

过了一会,有干部被叫进去。回来时,这人的眼眉一高一低跳舞,两撇金色小胡子翘着尾巴,嘴巴里蠕动一条红色的虫——原来是舌头。

这人叫拉尔,他有一个听起来厉害,但没什么人叫的绰号——“枪王”。据传,他双手的十指均可作武器,指头发出的劲力足以媲美枪弹……有关于此的传说都有些历史了,而且文本颇为有限,大家已经淡忘了他的强大。

拉尔年过三十,早就过了值得“无天生养”重点培养的年纪。走下坡路的人总不如新秀受人待见。以他的年纪和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什么潜力可言。等到目前的头目们准备卸任,培养继承人时,年轻人们已经积累充分,而他却一只脚步入衰退期。

“无天生养”的权力轮转就是如此:如果不能恰逢其时,一名成员最多只能顺杆爬,直到同杆子一起被撤掉,失去干部资格,变成普通成员。

其余干部见到拉尔这般神气,不禁联想到他近期的一次疯狂举动。

他把与自己结婚多年的妻子大卸八块,用刀尖高难度地挑着妻子的头颅,在大街小巷巡游三天。他对外宣称是妻子私通城外的海盗,在前去私会的途中被他抓获。

这件事使得全城哗然。速港怪事虽多,这事却属于怪中之怪,因为不值得怎么乐。

且不说拉尔根本解释不清他那娇弱的妻子如何往返于速港和百里之外的海盗据点,单以常情论,面对妻子不轨,他不该遮掩家丑吗?

而速港人对男女偷情这种老生常谈,热衷却不重视。他要做给谁看,说与谁听?

是因为那奸夫?

也不足道。速港人与海盗的上一次战斗要远溯至帝国时代,他这样小题大作能博得谁的垂青?

从结果来说,他属于顶风作案,不仅没有获得嘉奖,还因为公然制造血腥场面,被致力于营造文明环境的联盟执行司处罚。

鉴于拉尔不得志的社团生涯,人们只能猜测他或许是在刺激下疯狂,或许是上位无望而颓废。总之,他是陷入了一种不连续的摇摆不定的疯癫。

拉尔趾高气扬,走路时几乎扭出女人的曲线。这让正在思考黄然取向问题的白然更加凝重。好巧不巧,拉尔停在白然面前,说出没头没尾的话。

“孩子们,社团是大人的生活,我为社团做了足够的牺牲。这牺牲却不是我自己的,它也会落在你们身上。这是天命所归。”

一旁的山食痛恨拉尔这弯弯绕绕的胡话,撸起袖子就要把他拍走。山食胳膊一扬,却见人影闪过,一只手刀直插山食后脑。

白然更快,抬腿踢开那只手臂。

另一边,拉尔出左手食指,戳在山食亮出的手掌上。

短暂交锋后,拉尔借力退走,山食的手掌还停留在半空。转瞬之间,大厅内猎猎风动,四人衣衫抖飞,神态如故。

“咚个隆滴咚——里个隆滴咚……”

角落里,有个瓜皮帽光头盘坐在地上,拉动手里的弦乐器。

爱听书的骆马解说道:“话说,那四人吐息之间,刀光剑影,是打作一团哪。那头一个动手的……”

白然变换方向,又蹬了一脚。对方没接招,一颤身,回了原处。白然紧盯这只黑手的主人——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卷发马脸男。

白然把手掌虚托在胸前,模仿对方的长脸。

“你个狗头马脸,人家骆马都没管,你急什么?”

骆马和拉尔同为严岗的属下,当然更有理由相助。但是骆马不会这么做。而且即便是骆马,白然该打也打。

“呃……那个……花前月下啊,才子佳人两相对啊,烈焰红唇……”

骆马连忙示意拉弦的改换曲风。

“我动手可不是为谁出头。”

马脸男掏出一方手帕,细细擦拭刚才打出去的那只手。

“前天有人手脚不干净,让人揪了尾巴。这事我不能管?”

“奶奶个腿的,不是有个娘娘腔学人家搞破鞋被抓花了脸,这差事用得着我们接?也不知道哪个瞎了眼的女人看上这么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

白然边骂边瞟向被马脸男藏在头发下的脸颊。

马脸男假装用手捋头发,实际上脸伤还未痊愈。他虽骂不过,却不想就此罢休。

“呦,毛孩子长大了,想学大人做派了?你别评论别人,你还没玩过女人吧?哦,你们家有个小哑巴是吧?”

“哑巴你妈啊!你这个没屁股的臭虫!”

“你说谁没屁股!”

二人口喷污言秽语,扭打在一起,不肯松手。

骆马即刻抖擞精神,描述道:“只见那二人高来高去,上下翻飞,杀声一片,是只见刀不见人啊!”

乐器跟进一段高亢的曲章。

在门外站岗的年轻护卫,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喽喽,听见里面的吵闹声,被吓得冷汗涔涔,不敢回头。

另一侧明显年长的护卫安慰道:“新来的吧?没事。不管里面吵得多厉害,没人敢在长老会时撕破脸。咱们放宽心,就当没听见。”

年轻护卫半信半疑。

再一听,厅内一阵铃动,吵声随即中止,说书声断了,乐声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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