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追不得

作者:渡夫 更新时间:2024/4/18 22:05:44 字数:2540

一番追寻后,白然感到生命流逐渐稀薄,难以察觉。那两人移动之快,令他讶异。追赶之费力,令他失去对行动路线的清醒认识。此刻,他身处一座演武场,四面飘荡着金戈铁马之声。

白然暗道不妙,准备离开。才拔腿,就听见演武场的面墙后声如洪钟。

“小贼休走!”

声如浪潮,竟使白然一时间站不稳。

这时冲出七个身形一致的高大男人。他们个个高壮,怒目圆睁。

在七人身后,又走出一个矮一些,但是更魁梧,臂膀缠龙的中年男人。他走路势大力沉,每一步都压迫白然的神经上。奇特的是,纵使他眼神狠厉、虎背熊腰,斑白的云眉水须却在风中悠悠飘扬,平添几分仙风道骨。这股气质之于这副身躯,竟也不违和。

白然凭纹龙的胳膊认出这人——“洪口”大镖局的镖头,洪七三,是员猛夫。

不讲究的话,纹身可以随便纹,但不能随便露。在速港,纹了那么粗的龙、又敢露出来的,只有这位以勇著称的武人。据说,他身上总共纹了五条龙,白然只见到左右臂膀上各一条。

那么,另七个都是洪七三的义子。

洪七三厉声问:“你是何人?为何夜间闯入我洪口镖局?又为何在这里徘徊许久?速速招来!”

白然立刻意识到洪七三说的应当是自己追踪的对象,而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这种陷阱倒无所谓。在其中一人被贯穿头颅的情况下,他们居然来得及这逗留一会儿,且在引起镖局注意后遁走或是藏匿。这一点才令白然后怕。

有这样的本事,他们不该在速港岌岌无名,可白然的确不认识。难道是外来的?

白然暂且搁置猜疑,眼下需避免和这群暴脾气的莽夫起冲突。他听说,保镖并非生性不爱与人好言语,他们的脾气更多出于威慑敌人、保护对象的习惯。也许,三两句话就化解了误会?

白然尽量模仿治安队的常用语:“很抱歉闯进贵府。我是在追踪凶犯的过程中……”

“管你有何缘由!等擒下你,我细细拷问便是!”

洪七三丝毫不留情面。

七个在黑夜中外形别无二致的男人同时跑动,绕着白然兔滚鹰飞,猫蹿狗闪。若不是白然另有非常规的感知渠道,定然看得眼花缭乱。一团人影中,不知是哪个人从白然身后递出一拳,又是哪个人掏出一口砍刀。总之,拳脚兵刃在白然周遭闪进闪出,彩光纷呈。白然在人堆里衣袖乱舞,几乎无意识以手脚和金光回击。

白然继续尝试沟通。

“我是被引诱来的!你们认错人了!哎你们几个……别他妈这么没轻重!”

想法确实好,人心的隔膜却逼人向恶。

端详一阵,洪七三面露惊奇,喃喃道:“这身金光,难道是气宗的外象?可是看他的模样不过十几岁。或许……是无天生养的那个年轻干部。”

另一边,打烦了的白然转守为攻,逮住其中一个人穷追猛打。打手在街头斗殴中成长起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这么多年来,白然就得出一个百试不爽的经验:被围殴的时候追着一个打到底就完了,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两个赚了。

挨揍的人心里有苦,当着众兄弟和义父的面也不敢埋怨。他心中怒喊:“你怎么还不换一个人打?”

稍有分神,他自然露出破绽。白然连追带打,逼得他脚下踉跄,趁此将其推倒。在外围掠阵的一人眼见包围圈被打开缺口,急忙去补位。

白然向前滚翻,滚到一半,头朝下时,向尾随的众人大喝一声。追击者脚下的地面瞬时炸开,崩飞众人,扬起沙尘。同时,白然借力倒飞出去,直接飞越院墙。

七兄弟起身后欲继续追击。

洪七三叫住:“别追了,应该不是他。”

七人面面相觑,回到洪七三身前。

洪七三训斥道:“早就让你们勤加练功!七个人捉不住一个人!还看什么?给我练到天亮!”

这场战斗是夜间工作者之间的一点小打小闹,正常夜生活的插曲。双方都有留手:白然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好发作;洪七三全程没有动手;七个义子围追一人太过拥挤,同一时间最多两三人出手,每个人都不得施展全力。

白然几次加速,回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有些气喘,反思自己最近忙于琐碎的工作,确实疏于锻炼了。既然无法重新锁定目标,白然只好同山食汇合去。

路过舞厅的时候,白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情况。

治安队已经把守住舞厅的前后门,于是白然打算从侧面找一个窗户钻进去。通过一扇落地大窗,白然发现梅红泥坐在房间里,背对窗口。她现在换回便服,也给脚穿上鞋子。

此时,有人进入梅红泥的房间。

白然倒吊在更上一层的窗台边缘,静静窥视。

进来这人白然刚好认得,是前不久才被无天生养戏弄过的安庆容。今晚的安庆容文质彬彬,一板一眼地鞠躬,站定时也不晃。他说了几句,然后走到梅红泥面前,恭敬递上一个华贵的信封。说着说着,他变得十分不悦,却克制着情绪,晃晃悠悠离开了。

这不知趣的房间居然这么能隔音,白然一个字都听不清,只能猜测安庆容是替什么人邀约。富家公子追求漂亮舞女没什么新奇。白然只好奇,一个小小的舞女何以让贵族子弟如此尊重?凭什么让安家的二少爷屈尊跑腿?能差遣他的,是他大哥?传闻中深居简出的人也耐不住寂寞了?

屋里又来人了,来人经过类似的流程,又出去了。没多久,又来一个。不多时,前赴后继地总共来过又离开十几个人。来客都是业界精英、社会名流,有些是壮年小伙,有些是中老年人。大部分人比较礼貌,也有个别大老粗和暴发户嚣张跋扈,一度要动手动脚。在此过程中,梅红泥不卑不亢,值得称道。

无天生养也来人了,不知道是自己想来,还是是替哪位上级来。

较之来者何人,白然更想知道此女有何魔力。

这些人图什么?舞蹈?艺术?屁!绝对是奔着人来的。

“可这女人也没多显眼,凭什么入得了各位挑剔老手的法眼?”白然愤愤不平,“我白然在速港也算是个天才,至今也没被这么多势力拉拢过。要是她没点特殊身份、隐藏价值,就是全城的老少爷们都疯啦!”

不得不说,白然佩服梅红泥无权无势,却一次次有礼有节地拒绝上位者的要求。只是,重复的剧情令白然意兴阑珊。

有一阵,没有人进来。等到房门再被打开,进来的却是领队男青年。

英俊的男青年愁容满面,谨小慎微地同梅红泥说话。而梅红泥面色如常,与对其他人一样。明明男人站着,女人坐着,男人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矮小,恍如匍匐在地,俯首帖耳,无地自容。男青年几句说到激动处,竟然跪倒在地,手捧女人的鞋子,苦苦哀求,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梅红泥虽然温柔地扶起男人,但是不紧不慢,可知她习以为常。男青年歇斯底里,以至于娇弱的女子无法扶起他。

感情竟然能让外在自信的男人屈从于内心卑怯。难怪男青年的歌声情深哀婉,原来他爱慕的对象近在咫尺,却求而不得。

白然回到地上,治安队也已离去。速港的治安队日复一日重复。在这个暴力与权力是一体两面的地方,循规蹈矩的治安队保也不能,治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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