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倒不是嫌霞话多，只是需要一点清闲，整理思绪。
纵火者显然对霞的收藏毫无兴趣，明确是来抢夺那具女尸的。或许他们在故作迷障，但是这种可能的证据都已经付之一炬了。最合理的推断，来者正是操纵女尸的那伙人。考虑到他们能操控尸体，这次派来的没准也是一些尸体。他们要掩藏尸体的秘密。
表面上的信息清楚明白，问题是没能进一步了解敌人的身份和能力。只能说坏消息也算是信息：对方要么有顶级的潜伏追踪高手，能力强到白然无法察觉的那种；要么能和那具尸体保持联系，哪怕尸体已经被肢解得零零碎碎。
“这么说来，是我害了霞？如果不是我把那具尸体送去，她也不会遇到这事……唉，是我心血来潮，考虑不周……要是当初把这件事告诉老黄，让他把这些事合并处理会不会更好？这么多年的成果全都葬于火海，她一定受到不小的打击……我他妈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啊?”
白然心怀愧疚地悄悄回头，发现霞保持微笑，炯炯有神地盯着。白然心虚地别过头。
“算了，算了。为人父者也不可能一直不犯错啊。等眼下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任听人家发落就是了。”
白然不知道，霞看到他摇头晃脑地自我解说，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乐趣。
二人穿出树林，回到速港的街区，白然领着霞走进一条接一条窄巷。
霞问：“白然，我们要去哪里？”
白然说：“屠宰场没了，一般的地方也不安全。我接下来要离开速港一段时间，来不及给你安排别的庇护所，所以准备把你送到长龙去。”
“你不是无天生养的成员吗？你和长龙也有交情？”
“不是和长龙有交情，是和长龙的个别人有交情。”
“那你离开速港是要去做什么？”
白然斟酌了一下，模糊地解释。
“工作啊，阿姨。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脱离人事呀。别看我年纪小，我工作还是挺忙的。具体要做什么，我不能透露给你，外人还是连知道都不要知道为妙。而且，还有个倒霉蛋还在野外等着我呢。”
“白然，自从认识你，我就已经和无天生养有撇不清的关系了吧？”
“真是抱歉。那你和我绝交，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不要。”
“哼！你说不要就不要？我才不惯着三十岁的无业游民。”
长龙的历史并不长。它差不多与速港自治同时兴起，创立至今只有一任首领。长龙的第一批成员几乎都是码头工人，所以他们改造了一个废弃的港口仓库，作为自己的基地。
长龙的基地不太显眼，一般人要靠近些才能看清。白然目力过人，离得比较远也能看到。一个朴素到毫无外饰的矮建筑，像是一块方砖。基地的表皮倒是光洁平整，应该有经常维护。基地外边围着铁栏，隔几十米有一个小铁皮盒子，里面有值守的长龙成员。围栏内零散分布着一些乌黑建筑。正面的大铁门左右各站一名门卫。
评价长龙基地向来是个难题。它根本不具有审美价值，若看它焦黑的模样、简易的包装，只觉得它强不过屠宰场。长龙成员们却将其视为珍宝，那些脏乱、粗糙、不便构成了他们熟悉的温馨感。
白然来过几次，都是跟着化日红来的，从没有进到里面，对此地谈不上熟悉。今天没人领路，白然只好走正规程序。他给霞找了一个隐蔽处，自己走大路，直奔正门。
没到近前，白然就引起门卫的警惕。等他再靠近几步，门卫厉声喝问。
“站住，你是长龙的成员吗？”
白然有求于人，便实话实说。
“我不是长龙的，我是无天生养的人。”
门卫一听是其他社团来人，立刻戒备起来。
“无天生养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然可以理解门卫的强烈反应。长龙与无天生养的合作并非得到长龙成员的一致认可。他嘴上客气道：“我和你们的化日红队长相识，找她有事。劳烦大哥通知一声。”
他记得长龙成员一般都称呼化日红为队长，自己这么学来应该没错。
门卫的神情一会儿松懈，一会儿怀疑。
“我们没听说过队长认识无天生养的人。你能证明你和队长相识吗？”
白然回答：“我也没拿什么信物，没法证明。不过，化队长火眼金睛，把她请出来看我一眼就明白了。麻烦你帮帮忙。”
门卫不屑地说：“我们队长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证明不了，别想踏进长龙一步！”
白然心里不爽，还是没有直接发火。
“我们真的认识。你需要我拿什么证明呢？我讲点关于她的故事？说是能说，就怕我说的故事，你们既不知道，也不敢向她核实。”
门卫隐约听出阴阳怪气，当即嫌恶，拿着长枪要把白然轰走。
“口出不逊？赶紧离开！”
白然喊道：“嘿！你有点礼貌行吗？我真认识她！你要是赶人我就直接在这喊她的名字啦！”
“你这小子！闭嘴！”
一个门卫调转枪头，枪尖朝后，把长枪当棍子，在白然面前挥舞，想要吓退他。
白然只瞄了一眼，伸手抓去，用食指和拇指夹住枪。对方顿时不能挪动分毫。
另一个门卫见同伴一脸吃力，身子却像被卡住，赶紧用枪尖对准白然，刺出一枪。
在白然眼中，这名门卫的攻击和他同伴刚才的胡乱挥打无甚差别。白然抬左臂，侧身避开刺击，又落下手臂，左臂环住枪身，左手紧扣对方肩膀。这一下，对方就进退不得。
先动手的门卫看出不是对手，舍弃长枪，仓皇逃回搬救兵。
白然白捡了一杆长枪，搁在手里掂了两掂，举起来瞄准逃走的门卫。他也是枪尖朝后，只打算把枪投到门卫两腿的间隙，趁他两脚倒腾，使他绊倒。他刚把胳膊往后扬，做出投掷的准备动作，就听见一道声音：
“你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