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住店

作者:渡夫 更新时间:2024/5/12 23:21:04 字数:2382

白然站在旅店门前。需要明日早起的人们已入睡。旅店临街一面合上窗扉。

海通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隔壁就是白然的房间。他一直等到“横七竖八”从地下返回并进到房间后,才停止盯梢。他今晚也几乎没有真正歇息。小床上,他正襟危坐,时刻准备第一时间回应白然的召唤。

屋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上来一个年轻且强健的人。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海通蓄势待发。叩击声响了一次,海通打开门,迎接白然。

“您回来了。”

白然手拿从餐厅打包的餐点,口中费力嚼着一块黏糕。他毫不见外,直接进屋。

这块黏糕不止用了粘米,还混合了某些植物的汁水和一些杂粮。味道杂糅还在其次,主要是柔韧过度,好玩而不好吃。黏糕在嘴里不停变形,有时好像终于要化作齑粉,最终却还是一整块。

白然嘴巴忙个不停,无暇开口,就随便扫视几眼房间。他对房间本身的装潢不感兴趣,而比较在意海通的物品。结果,除了那个直直地躺在床铺正中、怀着细长火枪的包裹,就只有地上一撮未开启的行囊。

黏糕在白然嘴里失去了味道,依然完整。白然恼羞成怒,硬生生把黏糕硬吞入喉咙。纸袋里还有五张薄饼、两根肉串、一盒甜点。白然抽出一张薄饼,报复性咬碎。

海通说,以他的微末道行,看不出“横七竖八”有什么异常之举。他只看出那两人回来时面露凶光,应该没讨到好处。

这正常,一切正常。

白然知道“横七竖八”是搂不住火气的直肠子,他们的脑子纯粹是身体的附庸。

“话又说回来,尽管我们这些南大港人这不爽、那不爽,人家北港人也许毫不意外,”白然想,“有了完备的规章和老实勤恳的员工,说不定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真正的负责人或者老板处理突发情况。说来说去,风土人情不同,简直无常理可通嘛!”

至于自己的探索,白然信口胡诌说毫无收获。他扪心自问,不觉得这构成道地的欺骗。就海通所期备的内容而言,他的确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一来二去,话题被终结。无话可说的海通在房间里局促不安。

白然主要是找个地方安心吃饭,交流情报只是附带。他不关心海通的处境,卯足劲大吃特吃。他取出糕点,把肉串上的肉块扒到纸袋里,和薄饼的碎屑搅匀,仰起头如喝汤一般咽掉,然后撕开纸袋,舔食附着在其中的食物残渣。还剩下一盒糕点,白然计划今夜或明早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

吃干抹净之后,白然把纸袋揉成一团,随后拍扁。他告诉海通现在起可以踏实睡觉了,但是明早最好能在日出时分叫醒自己。

随着白然离开,海通如释重负。没多久,他又纠结该轻松还是忧虑,一个人在房间里嘀嘀咕咕。

白然的房间与海通那间别无二致。房间很普通,二人先将就着。陈设只有一张侧放的床、一张顶着墙角的桌子和一张靠着桌子的椅子。白然的行李被海通端正地放置在房间正中的地板上。

白然滚过床铺,翻身来到窗边,打开窗,探出手,手上没有明显的触感。然而,白然由于抱有疑心,似乎还是把握到某种若有若无的体感。这种轻微的感觉很容易被当作错觉。即便想要确定它,却发现用液体、气流还是蛛丝都不能贴切地形容这感觉,最终免不了怀疑自我。

白然在指头凝起一丝精微能量。一点金光乍现,转眼就被泯灭。这部分能量离开白然的身体便归入无形,如石沉大海。随后,他的手指上出现一滴水珠。白然终于断定这旅店的窗户使用了类似联盛中“假水”的物质。

可他学疏才浅,对法阵和物态变化尤为陌生,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门道。这两者都是传统的研究领域,像南大港和北港这种根基尚浅的边远地区,几乎没有供养其生长的土壤,向来只靠引进救急。直到灵能学粉墨登场,这些被赋予新生机的经典内容才逐渐扩散到这边。

白然感叹,不行走天下,真如井底之蛙。

躺在冷硬的床垫上,白然一一回顾今天的经历。万般事由复杂纷繁,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了片刻,白然滚到床边,从包裹里摸出一本书,从书页夹层中取出一幅地图。

地图上标出何棠柯的祖宅,就在北港的西部。何氏家族不止盘踞南大港许久,在北港时便是几世贵族,直到何棠柯的父一代始迁南大港。具体说来,是在何棠柯的伯父谋了一份南大港的官职后举家南迁。

地图西、南两边画着水断山,山脚下匍匐着白然来时所走的海边小径。但是比例失当,线条画得过粗了。

顺着小路找到北港南部的商业街,白然中午去的酒馆就在这里。

旅店和中转站的本体在西南部,而海通后来去的库房在最西北边。

东北部被笼统标注为旧城区——那里是白然遇到北港长官的地方。再向外就是各种乡村。地图右侧,一条凸向城镇的曲线代表海岸线。至于那座海上城市,它已经超出地图的边界了。

白然斟酌一番,决定先找个机会,去何棠柯这位老熟人家看看情况。如果能让他说出些什么,可能许多谜团都会迎刃而解。

第二天,白然在海通来叫醒之前,就凭借对鸟鸣的敏感复苏过来。天空碧蓝如洗(实际上确实被洗涤过),大清早就阳光猛烈。

白然和海通和从餐厅出来的“横七竖八”在走廊打了个照面。“横七竖八”脸色阴沉,弟弟竖八尤为严重,两条眼眉连成一线。不过他们本来就有黑眼圈嘛。

白然在走廊这一端发现了“横七竖八”。他闷声走在海通前面,从口袋里抽出双手,故意掉出几枚硬币。

海通似懂非懂,伏在地上捡拾硬币。巧合的是,一枚硬币竖直落在地上,弹了几次,咕噜噜滚走了。海通连爬带跑追过去。这狼狈样子倒真有贪小便宜的味道。

“横七竖八”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们走着走着,忽见对面一人大张双臂,一脸奸笑地走来。走廊不过三人宽,白然两手一张,“横七竖八”便只能硬闯。

白然还不识趣地打招呼。

“两位,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啊?”

“让开!”

竖八直接冲过去,掀起白然的一只胳膊。横七跟着挤过去,但用一只眼球瞥向白然。

竖八怒气不消,看到海通撅起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海通状似犁地,险些顶到墙上,却一声不吭,直至“横七竖八”走远。

虽说苦了海通,但不得不说他这逆来顺受的禀性简直天生适合做可怜虫。可他毕竟在无天生养中改造过,不是天然无暇的可怜虫。他以为不敢吱声是高阶的懦弱,殊不知普通人的胆小没有反思,而反思是勇敢抗争的前置阶段。

这段小表演有没有瞒过“横七竖八”,对白然无关紧要。信则灵,不信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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