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可没想到海通临危仍坚持开了一枪,他已经做好了被抛弃的心理准备,那一声只是虚张声势。
这一枪对白然有所助益,却延误了海通逃跑的良机。如此一来,白然担心海通一会死了,更急于突围。然而,士兵们即便站立不能,依旧保持间距。白然尝试把他们聚拢到一起,他们又仿佛同性相斥,不能靠近。白然别无他法,只能旋转金色溶液,试图把他们转晕。事与愿违。哪怕这些人都头疼恶心,他们之间的联系还相当稳固。
须知此时将军本人及两名近卫尚未出手。
白然再次向郭将军沟通。
“我再说一次,飞尸与我无关,我可以证明。”
他极力淡然处之,却难免有怒气。
郭将军好似不通人情,看着深陷漩涡的士兵,若有所思。他随口问道:“你因何探何宅?”
白然含糊其辞。
“我来何家当然是找何棠柯啊!我是速港人,和他有点恩怨很正常吧?”
“我听说,何棠柯是被赶出速港的。你应当不是来探望他的。”
“你说对了!我和他有仇!我来杀他全家!”
“你来找什么?”
“啊?”
白然猝不及防。
郭将军有令:“去请江大人。”
左近卫退一步,向院外传令。
“请江大人!”
郭将军这才正眼看白然。
“你不一般。”
“什么不一般?”
白然觉得难以和郭将军正常交流,不敢多言。他还有后招:只要他撤去金光,半空的士兵会失去支撑,摔到地上。届时,他或有一丝飞走的可能。他寄希望于对方想不到在这南方边陲有人会飞。但至今按兵不动的将军本人和两名近卫令他十分不安。
郭将军傲慢又自然地说:“关涉何家之事,你来晚了,我也是事后得知。你可以说出心中不解。”
白然怀疑道:“你都搞不定的事情,让我参与进来?你不会要把我灭口吧?”
“我并不嗜杀。此事不成,你走也白费;此事成,你走也无妨。”郭将军否认到。
白然腹诽:“说得好轻松啊,你这混蛋!”
其实郭将军只是心血来潮,随便拾些词句说说,无所谓白然信服与否。他又揭发自己:“问问而已,你并没有有选择余地。你的挣扎俱是徒劳。”
白然妥协道:“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先保证我同伴的安全。”
郭将军对答复很满意。
“你的同伴很不错。可我的属下难以劝服他,又不能白受伤害,只好强行把他带过来。马上就到。”
恰有人报讯:“江大人到。”
郭将军轻轻点头。近卫代传令:“请江大人进来。”
稍后,一个瘦高老头从树丛的夹缝中穿进来,正是白然在城东北遇到的那人。原来大人姓江。江大人站定,先向郭将军施礼,使自己低过将军。原则上,北港本地官不是帝国官的下属,他不必等待对方准许(甚至都没有行礼的必要)。礼毕,他低声问:“将军找我何事?”
将军视白然而问江大人:“昨日飞尸作乱时,你可曾见过这位少年?”
江大人像才发现旁人,转过身,然后惊讶。审视一番后,他答道:“是。飞尸经过城东北时,我曾遇到他。”
郭将军说:“好。现在起,你可以与他共同侦破何家一案。”
江大人答应。
说实在的,白然觉得郭将军问自己是多余。他的证言到底有没有用?何家的事情和飞尸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让他参与进去?
江大人终于主动说了一句:“将军,那飞尸一案……”
却被将军打断。
“飞尸一案,恐怕你难以有进展。眼下需着力侦破何家一案。飞尸之事,暂且维持现状。”
何家一案,何家一案……何家到底有什么案?白然越是关心何家的情况,越要对飞尸案有热情。他提出:“关于那飞尸,我对幕后黑手有个猜测。”
郭将军有些意外,要白然说来听听。
“从速港来的‘横七竖八’两兄弟就在北港。他们于昨日抵达。白天,他们行踪诡秘、怒气冲冲,夜晚就出现飞尸。且飞尸出现时,他们不知所踪。我今天再看见他们,他们似乎一夜未眠。这二人喜欢以奇怪手段屠戮人命,会些操控尸体的手段也不奇怪。依我看,他们二人嫌疑重大。”白然说得极其痛快。
郭将军既不问白然为何认识那两人,也不问白然在哪遇到那两人。他平淡地说:“派人查去。”
三人一时无言,直到树丛在抽搐后又吐出一团人影。海通被两个人架进来,鼻青脸肿,无力睁眼。他虽然模样惨了些,但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手还紧紧抓着他的宝贝火枪。
郭将军说:“你的同伴很是勇猛,击伤了我的许多士兵。这样,我们便两相抵消了。现在可以放他们下来了吧?”
白然探查海通的身体,确认其基本只受到皮肉伤,算是轻伤了。于是,白然撤除回旋的金色涡流。
晕头转向的士兵们重重摔下,落到在地面仍具阵型,居中的士兵就落在白然脚边。架着海通的士兵收到郭将军的眼神,把海通交给白然。地上的士兵木然站起,收队,跑到一边去。
白然此时疲惫得只想睡,却不得不挂着瘫软的海通。海通比他高一些,又腿脚酸软,所以其小腿和脚耷拉到地面,白然也别扭。白然拍拍海通的脸,后者转动眼珠,看来意识正常。
郭将军摆摆手,队列士兵先退场,左右近卫随后退出。
等到士兵们全体离开,江大人拱手说:“将军若无其他要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将军说:“有劳了。”
江大人也退场,院内仅余郭将军、白然和海通三人。不,海通半死不活的,充其量是半个人吧。
白然壮着胆戏谑:“将军你让手下都退出去,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郭将军反问:“将者岂会在军阵中生惧?”
若非攸关两人的性命,白然是很想试试将军的深浅。要是能与其过个一招半式,白然日后更好在人前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