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重见天日

作者:渡夫 更新时间:2024/5/17 14:23:18 字数:2085

白然继续问道:“可是,速港的海盗问题和眼前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之后,我就不在速港了。以下多为推测。何棠柯深谙官场之道,对自己的失势有所预料。他策动海盗进犯北港,一旦成功,他离开速港后仍有立足点,可在北港重操祖业。北港是何家的发祥地,他回归这里顺理成章。速港人不对北港视如己出,不会强烈反应。另外,北港退无可退,与速港之间被山脉隔断,若有内应,易于海盗攻取。”

白然问:“他猜到自己什么时候倒台?”

郭将军说:他没想到过早下台,也没料到海盗的动向被官府察觉,我也被派驻至此。他更不可能料到自己会死于非命。杀人者,我认为是海盗。海盗见他提早下台,怕交易暴露,也为了日后独占北港,于是将他除掉。”

白然嗤笑道:“你不了解速港。”

郭将军毫不内疚地说:“无心冒犯,只是陈述事实。速港本是不毛之地,民众聚居后,冲突日增,又难以抵御天灾猛兽,联合上表,申请治理,我朝方在速港施恩行政。我朝本无统治速港的意愿,速港自立后,更不愿出兵参与。起义者在速港搅得天翻地覆,打乱伦理纲常,军人、匠人无法受偿,军籍户籍遗失,刑狱无典,俱是事实。这些都不是我朝造成的。”

海通之父就是在这期间曝尸荒野的一员。海通受不了这样的轻视和侮辱,反应激烈。白然及时控制住。海通愤恨地闭上双眼,硬是没有落泪。形势使人低头,他们现在不能与郭将军起冲突。

而郭将军穷追不舍。

“你应该知道刘阿大吧?”

“刘阿大?谁啊?”

“哦,我疏忽了。现在的速港人似乎称他为‘大先生’。”

白然困惑地说:“你说‘大先生’,我肯定知道。他又怎么了?”

“大先生”其人早逝,与他同时代的人们提到他时,总以“大先生”之名称呼。久而久之,后世人也沿用“大先生”之称。反正人所共知,不是本名也无所谓。至于他原本叫刘阿大、赵阿大,还是王大、张大,真就无人探究。

郭将军道出一则秘辛。

“我和阿大也有段缘分。你应该知道,起事之前,他是贫民。但你不会知道,他曾经是我家中的长工。嗯,果然如此。他工作最为勤恳,为人最为率直,尽职尽责,从不背后议论人。我待他不薄。万万没想到,本性憨厚的刘阿大,竟会成为起义军的首领。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受了煽动。

离开速港后,我以为不会再与他相见。然而,他又兵发北港。我奉命讨伐,夺回北港。可是,终有一份主仆之情,不愿刀兵相见。军帐中,他陈述往日,感激涕零,长跪不起,乞求我念往日情分,不以武力相逼。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求助,如此哀怆。我非无情之人,决然相助,多次请命,才争取到和谈的机会。

哎……往事随风而散,刘阿大亦不再矣。我一直想不明白,今日问问你这速港人。刘阿大之死,是否印证了起义之动乱本质,速港人心之劣?”

在速港,对于“大先生”的死因,官方说是战争遗疾,而各家有各家的猜测,不乏各种阴谋。

白然精神疲顿,懒得甄别说辞真假。他说:“往事太远了,就说现在。你想让我做什么?”

郭将军置若罔闻,仍不直言。

“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你作为速港人,了解他这二十年之所为。只要不干扰北港正常秩序,你尽可以自由调查,但不要涉及我帝国军队。不过你对海盗毫无了解,恐怕难以直接证明此事与海盗的关系。”

郭将军稍作思考。

“不如……你去证明何家人不是为海盗所害?水落石出最好。倘若你证明不了,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我必须以最危险的可能视之。届时,需全城戒严,以防海盗渗入。当然,有我的特许,戒严不会妨碍你调查。若你认为有必要,今夜就开始宵禁。”

郭将军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即认为何家只可能死于海盗之手。白然领到一份空有虚名的任务,又好像担负起全北港的安危。白然怀疑将军用心险恶,抗拒道:“不必了,不必了。我是外人,还是低调行事为好,也免得打草惊蛇。我只希望不会再被‘误伤’。”

郭将军答应道:“了然,了然。只要你向我手下士兵通报一声,哪里会有今日的误会?就依你所言,不打搅你的计划。嗯……我看你这位兄弟相当不易,若无异议,则到此为止。稍后将有军中疗伤良药送上。”

“我确实该给我兄弟治伤。告辞了。”

白然拽了拽海通,准备离开,却被郭将军伸手阻拦。

“我们可同行一程。”

说罢,他转身走进树丛中。

白然不能不走,只好尾随他离开。穿过迷宫般的植物,白然见到枣红色的木门,门开着,将军已在门外。白然拖拉着海通走出门,见到了睽违已久的外部世界。融合了水汽的透明空气为他补充了精神,他才想起天是晴朗的。海通很久没有张开眼了,但是平静下来,应该无恙。墙脚闪烁着一圈弯弯绕绕的黑色线条,白然猜是某种法阵。

郭将军带头,两名近卫紧跟,随后是江大人——他居然一直候在院外。白然掂量自己现在的地位,跟在江大人身后。包围何宅的士兵们有序跟从。这些士兵之前像一群活阎罗,这会儿又变成木疙瘩。一个个蛤蟆眼、乌龟脸令人作呕,明明长得五花八门,又仿佛同样一块泥巴抠出来的?

白然暗暗咒骂:“越丑越好!”

道上没有半个行人,沿街房屋紧闭门窗。不知深浅的鸟偶尔飞过一两只,胆大如斯,看一眼这阵仗,也得夹紧屁股免得屎尿滴答,特别是不能漏一滴到没带头盔的大将军的脑袋上。

白然看见去过的老屋外守着两名士兵,院内也有两人,却不见老人。白然断定郭将军漠视人命,急忙劝阻:“不要伤及无辜。”

将军头也不回,只道一声:“无妨。”

士兵们依次撤出,身上和武器上没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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