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各家之言

作者:渡夫 更新时间:2024/5/19 13:45:29 字数:2048

白然带着海通,迅速回到旅店。两人以这种状态赶路,多多少少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无人询问。

白然把海通拖进房间,取出伤药、布带为海通疗伤。他们不会天真地指望士兵送药来。海通只是单纯被揍得体无完肤,士兵们确实留手了。

深处险境时,两人还不觉知,一旦平静下来,他们饥饿难忍。一晃,多半个白天已经过去了。

白然来到饭堂,痛快淋漓地在菜单上划拉,一页一页指出。他对伙计说:“这些,外带。”

伙计以为是年画里的财神爷降世临凡。后厨人员集体出动,各式炊具叮咣作响,火光冲天。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激动地送上饭菜,却见白然紧皱眉头。

“什么意思?我不是只要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菜吗?这么多菜,你们把我当猪了?“

伙计们哑口无言,捧着餐盘的手哆哆嗦嗦。

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白然大笑道:“哈哈哈!开个小小的玩笑!我不是猪,但我确实要给猪带饭嘛。快快快,猪快等不及了。”

伙计们合计,本店确实不禁止带动物,说不定这位客人真有一只。他们进而想见识见识什么猪一顿能吃二十几道菜,至少是头肥猪,甚至可能是巨猪。

他们怀揣好奇心,跟随白然,送餐到房间外。他们看到白然敲了两下门,接着听到房间里有走路声。众人好奇更甚:“什么猪能自己开门?难道是猪妖、猪精不成?”

为了一睹猪妖的真容,伙计们不顾满载食物,扎在门旁,蛆虫一样蠕动。

脚步声停了!

门锁响了!

门缝张开了!

伙计们的眼球弹眶而出。

然后探出一只人的手。

“居然不是猪蹄?”

众人大失所望。

海通猛地见到一堆人和一堆食袋,呆立当场。但他肯定是不像一只猪的。

“哎!对!就这样!看来你真是饿了。你先吃一个。”

白然从呆滞的伙计手里夺过一包食物,打开一看,全是包子。他把纸袋的口对准海通的口,说一声“接着”,一股脑把包子全推进海通的嘴中、喉中、胃中。

海通必然噎到,忙跑回去找水喝。

门外的巨猪搜寻者抓紧时间向内张望——他们还在找那大肥猪精呢!

白然冲他们喊:“看什么看?把饭放下。别吓坏了我那大宝猪。”

伙计们最怕性格古怪的客人,一溜烟,作鸟兽散。

海通问:“刚才说什么?猪?”

“哎呀,我在等菜的时候给他们讲了一个神奇小故事。”

白然做点不正经的事,能振奋精神。

他无视海通的困惑,独自狼吞虎咽。他吃得快,吃得多,大有独吞所有食物的趋势。没过多久,海通担心自己连残羹剩饭都捡不上,顺从本能,跟着吃起来。

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它是有道理的。吃饱饭,海通不至于生出邪念,但又有精力忧郁了。

白然感受到海通情绪低落,问道:“怎么了,被揍得心里难受了?”

海通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怨恨难消吧。”

“因为郭将军的话?”

海通缓缓坦言:“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我和母亲一直认为是帝国官府害死了他。二十年来,我身边的人也都是这样告诉我的。在速港,每个人都说自己恨帝国……难道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吗?我明白不能轻信敌人,但是他说得清楚完整、合情合理。没有更好的解释……那我要向谁复仇呢?”

他哀叹一声,似有所欲言,似无从开口,是消沉地落寞。

白然觉得不可粗暴地劝海通别信。他说:“你连自己都怀疑,干嘛要信那老东西的话?他怎么可能说真话呢?他是什么人?他对付敌人,能要脸吗?就今天,把咱们两个揍了一顿,还能觍着脸提合作!他说那么多话,肯定是蛊惑人心。还,还心疼速港百姓?拉倒吧!他要是好人,我就是圣人。”

海通机械地点头。白然的分析也有道理,但不妨碍郭将军的说法合理。

白然问:“是不是觉得他的独家情报生动许多,也更符合速港人的人性?”

“有点。”海通如实说到。

白然歪嘴笑道:“都是一家之言罢了!加点真实的佐料就显得整个故事有模有样。真实情况恐怕只有老古董们才知道。我跟你说,这人老到一定地步,就喜欢垄断历史,等把同时代的人都熬死了,就开始故作矜持地讲故事。听郭将军讲故事的时候,你知道我怎么想吗?嘲笑!我在嘲笑!笑得都快麻了。哎呦!你说说,多么可笑?我跟你说,你就是没接触过那些老东西。老黄天天给我讲故事,我早有自己的理解了。你想听吗?你肯定想听。

首先,帝国官府肯定不无辜。这一点是不是就够了?够了,我就不往下说了。看你这脸色,应该是不够。

嗯。确实,史册记载,海盗、起义和亏空三件事大致同期,但是因果关系不一定嘛。依我看,是帝国官僚长期贪腐,压榨民脂民膏,挥霍无度,导致无法弥补亏空。官府入不敷出嘛,一面加重盘剥,强征工匠和军人。另一面,官府养不起海盗,海盗终止合作,重操旧业,上岸抢劫。

再者说,郭进可当时一定不是小角色。他可是从上层调来的,要靠他去搬救兵。所以,架空旧官府,他应该也有份。但是他本来就有大好前程,犯不着趟这浑水,就离开了。从此,何棠柯才独揽大权。后来么,这里妥协,那里妥协,总之何棠柯用正统换取了自己在新政权的一席之地,也把前官府的贪污证据一笔勾销。”

一口气发表完长篇大论后,白然有点沾沾自喜,感觉自己习得一些黄然的绝学,也觉得豪气干云。歇息一阵,他补充说:“我这也是一家之言,你听听,好听就拿去用。别癞了吧唧的,想不明白,就死记硬背。再垂头丧气,我可要罚你了。”而他自己对这番即兴之论并不上心。

海通若有所思。尽管还没解开心结,但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开始收拾餐具,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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