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有许多都是从那朦胧的清晨开始,会有一个随意而又新奇的起床,便是与之前大不一样的生气。
但我总想让故事开始于深夜,那给人情绪激荡而虚无缥缈的夜。
这是第四次用些许文字记录下我潦草的人生,在此刻深夜,亦如此前,漫无目的。”
玄青的夜笼罩着这些在小书桌上肆意流淌的行楷小字,笔尖旁乌黑的长发仿佛是夜的泼墨,构思在这新的“日记本”上。
不过桌上那盏小夜灯,既是泼墨画的高光,也在记录着执笔人的脸庞。
夜漫漫无际,灯光却微微不可着色,只是在暖色调中,描绘着随意又有些懒散的表情,疲惫而又深邃的眼。
“我是谁?前20年的失败者,只能回答我那不重要的名字,唐昭瑜,却又仿佛合乎着我的一切。
我在哪?以空间还是时间?是我在大学宿舍的床上,写着些絮絮叨叨的话,还是在命中注定的21岁,也毫无新意?
我要去哪?去哪……去哪呢?总要回答吗?我想去(划掉),我想不出……”
床帘外传来舍友下床时的轻柔碎响,昭瑜便把日记的结尾横竖划了两笔,那些答案,已是不可解的了。
“好哇,背着我们偷偷的卷是不是?”床帘外舍友的小声低呼,气势上大抵是恢宏正义的,被告人唐小姐只得拉开床帘,来证明自己的无辜清白。
“一款开技能和电焊一样的游戏,要看看吗?”手机不时被她点弄着,它的横向放置,已是最有力的证词。
“就知道你不会背叛组织,咱就上个厕所,今晚就不陪你修仙了哈。”说罢,头发还凌乱着的舍友打着哈欠便走了,只留下还在电焊的手机与松口气的唐昭瑜。
也许吧,这年头用小本子写日记早过时了,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写下来的东西,总会变了味。
收好夜灯与小桌,黑夜一瞬间灌入双眼,困倦也便席卷而来,刚躺下的唐昭瑜,床上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枕上的大脑还是兴奋着的。
这些激昂的脑电波总是会让人难以入眠,因为过往的种种,又回到了她的脑海,清晰的,就如旧日的胶卷,放映在昨日的幕布上,被她凝视并想象着,那种如子弹般,击中如今的自己。
也许在多年以后,唐昭瑜仍然会想起,这个和两年前一样的朝阳,瑰丽与烂漫,不带一丝云彩。
那时,15岁的她,带着些许的期望,去到了省会C市,如她17岁这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着一个新的希冀。
“在新学校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知道吗?”
校门口的母亲给予着她那小小的叮嘱,但昭瑜只能敷衍的回答“嗯”这般无用话语。
一旁的男人看着她这态度,又想说些什么,脸色便转为阴沉,仿佛只有这样才镇得住他的女儿。
昭瑜心中一紧,手不自觉握紧,有那么股慌张好似第一滴雨砸在了脸上,而自己却没带伞那般,盘旋在了心间,是那张她最不想要看到的脸。
母亲瞬间就反应过来,拉着男人回头就走。
“好啦,我们走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昭瑜的背影,以及最后的回眸。
“瑜瑜啊,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母亲叹息了一声,转头又被男人说教着。
望向渐行渐远的父母,朝露中的点点滴滴又从他们的背影中回到昭瑜眼前的校园里。
学校,是承载着每只种花家兔子共同记忆的地方,也是之后三年昭瑜将前行的地方。
这些军训完才休息两天的少男少女们,有些还带着些黝黑的皮肤和憨憨的笑,感受着这即将开始的兴奋。
他们,应该夸下过海口,憋着小心思要努力,畅想着同桌的TA,那些幻想夹杂着腼腆和慌张,跨过了校门。
不过这一切关唐昭瑜什么事呢?
这些是14,15岁少年的青涩,不是她17岁的年月应得的。
“只是要好好学习哦。”昭瑜突然想起在C市的日子,以及她们,还有心底的承诺。
其实17岁的秋天也是个美好朦胧的岁月,昭瑜也怀揣着小心思,也想着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夏日。
只是这三年过后,她应该是二十岁才会考上大学,那二十四岁才毕业,又是多少年,要一直从她父亲手中索求那些枷锁?
少男少女们有说有笑的,散去他们的教室,不同于那些已经和班上同学熟悉的人,昭瑜并没有参加军训,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大家形成一个个小团体,而她还要先从寻找教室开始。
百雁中学,是当地政府与外地教育集团一起承办的私立高中,据说总投资五个亿,集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的综合校区,建立的还是相当气派的。
“即使再看一次,还是感觉像C 市大学的校区,只不过没有家属楼和居民楼。”昭瑜眉头微皱的嘟囔着,校园大,总会是难找什么东西的。
所以说“找寻”一直是人生的题目之一,世界,社会,自我,而那小小的手心,能从这枯荣的草甸中,找到那株向阳的铃兰吗?
这依然郁郁葱葱的暮夏,她触摸着树荫下的徐徐阴凉,看向不远处同样在树下观望着的白裙少女,确实犹如那素洁的花,那么她的花语又是什么呢?
“你好,请问你知道高中部怎么走吗?”还是问一下路吧,昭瑜默默鼓起那么一丁点儿勇气,放缓着声调的问到。
“抱歉,我也是刚到这里…不过,我爸爸已经去问了,要不我们…我们先等等吧。”少女稍许有些惊讶,又赶快回应着,到底是被人突然问话,有些紧张兮兮的。
这是她们见面的第一眼,也是“我们”这个词语联系着她们的第一次。
是个没有风,但是足够明媚的,平凡日子。
不可解——花譜(花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