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后先从教室跑出后，所有家长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老师也跑到外面，拦住一个刚从大礼堂跑出的学生，问明了情况。之后折返回教室：“请各位家长稍安勿躁，学校里出现了点小问题，正在解决了。我去看一下，马上回来。”
白老师走后，大人们愈加担忧躁动，尤其是有几个家长从外面经过。于是大家也纷纷出去一探究竟。郑沁心也跟在后面，却显得异常冷静。
一出去便撞见了匆忙跑来的郑奕，他看见妈妈，焦急地说道：“妈妈，汀兰她不知去哪儿了！”
“她爸爸去找了，放心吧，没事的。”郑沁心拉着儿子走回教室，叮嘱他不要去外面。
“可是妈妈，汀兰她……”
“没有可是！”郑沁心抱住他：：“如果你出事，等于在杀死我。”
郑奕沉默了，妈妈总是会冷不丁说出这样沉重的话，这些话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最终他也只能听从妈妈的话。
母亲的爱是保护，也是牢笼。
松开郑奕后，郑沁心说：“你要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说完就出去了。
教学楼的对面是行政楼，整个楼面都挂满了条幅，上面都是些一看就出自学生手笔的幼稚标语，诸如“垃圾学校，还我青春”、“无趣可耻，自由万岁”之类的。
还有几个学生站在楼顶的各处倾倒着试卷和撕碎的课本，倒完就跑。张张白纸在空中飞扬，郑沁心感觉像是出殡所抛的纸钱。
她并没有随着人流去往大礼堂，而是在转角处拐了个弯，找到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所有老师都出去应对突发状况了。郑沁心根据名牌找到了白溱溱的工位，不慌不忙地翻找着什么。很快，她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徐汀兰的个人档案。
她拿出手机，将这些资料拍摄下来。然后塞回原位。
离开前，她看见了工位上摆放的兰花，她凑近其中一朵，一股淡雅的清香幽幽传来。
然后她就将那朵花折下，揉碎。
闻了闻指尖，那股香味更加浓烈了，她露出微笑。
走出办公室，她也没有到处乱跑，而是站在楼上冷静地观察着楼下。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建筑中跑出，毫不犹豫跑向教学楼的后面。等了一会儿，一个女孩也跑了出来，就是徐汀兰。她迷茫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向着刚才那个身影跑去的方向跑去。
她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机，打给徐后先。
***
教学楼后，这起事件的几个始作俑者们，正在教学楼后得意地回味着刚才的场景。
“哈哈，那几个球太好玩了，一扔地上就散成烟雾，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那玩意儿没毒吧？我可吸进去不少。”说话这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胆小。
“放心吧，玩具而已，我们他妈是闹事，又不是害人。”
“确定监控没拍到吧？这要拍到了我们可得开除加社会性死亡了。”
“我都打听过了，学校的监控都坏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人来修，校长估计把这钱都贪污走了。”
“就像被拍到又能怎样，”其中一个派头很大的学生说道，“我父亲肯定会保我们的。”
“你小子别在这里说大话，我们这次闹得事可不算小。”
“你不信算了。”
“哎别吵了，事情都已经做了，纠结这些干什么？”
“你们是玩爽了，我们几个就在那边扔几条条幅，撒点纸，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得了，不是你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非要这么搞的？”
“不过要我说最绝的主意还是赵任形在在电影后面插入的那些亲吻片段，笑死我了。你看那些女生的样子，像他妈这辈子没见过别人亲嘴一样。”
“装清纯呗，现在的女生不都这样？”
“说起来赵任形去哪儿了？怎么现在还不来。”
“他不会被抓住了吧？”想到有可能被供出来，胆小的眼镜仔打了个哆嗦。
“他跟猴子似的，我们都没被抓，他怎么可能。”
这时，一个身影从拐角处跑来，他淡定地说道：“哟，大家都来了。”
“你小子才来？看吻戏移不开眼睛了？”
“为了摆脱一个人，特意绕了点远路。”他就是大家口中的赵任形，他挠了挠头发，看了看后面。
“我们刚才还说到你的创意很绝呢，你是怎么想到在电影后面插吻戏的？”
“从《天堂电影院》里面抄来的。”
“那是啥？”
“……算了，懒得跟你们解释。”他转而面向另一个人：“我叫你去广播站放的那段演讲，怎么没见你放？”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当、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忘了……”
“啧，就是怂了……”赵任形不屑地说。
另一人打圆场道：“哎，没放就没放吧。要我说那段演讲也太中二了，听着就羞耻。”
赵任形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精心准备的一个环节就这样被他们给搞砸了，这场原本可以成为唤起学生反抗精神的运动至此也成为了最庸俗的闹剧。
他本来也没指望这帮人能懂他的想法，只是想把事情闹大确实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他才组织起这样一帮人来。这帮人各式各样，有整天没个正形的小混混，有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敢瞎胡闹的纨绔子弟，有熟悉学校各种或真或假传闻的八卦男，有既胆小但又想搞事情的表面老实人，等等怪人，不一而足。
他们都是学校中的不稳定群体，从单体来说就相当有破坏力，但无法形成气候。也只有赵任形能将他们组织起来搞一场大的。然而也仅能如此了。
——终究还是失败了。
没有人能懂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呢？”其中一人问赵任形。
“接下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这样了？我们所做的事情就这样扫进了垃圾堆里，无人知晓。”有的人明显很失望。
“还没尽兴？那你去广播室把那段演讲录音给放了，之后你们想怎么宣传怎么宣传，别忘了跟大家提那段演讲是我说的。”
“那还是算了，现在到处都是老师、家长，我再过去播这段羞耻录音就是找死。”
“所以也就结束了，录音没播，这件事就算失败了，所以我也羞于提起，”赵任形两手一摊，“你们回去以后，别跟任何人提起。散！”
“额，赵任形，虽然我们不会跟别人提起，但似乎有人会说出去。”
“啥？谁？”
他们指了指他身后。
他回头，发现之前从放映室跑出来时撞道的女生，此刻正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