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插遍对面的山头,时不时传来马的嘶鸣声。对于人类方的佣兵团来说,这不过是又一场不足为奇的劫掠,而对于举族迁徙的兽族小型部落来说,这是末日到来的前兆。
“爸爸,为什么他们要阻拦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一名长着咖啡色猫耳和尾巴、除此之外和人类小女孩无异的年幼兽人躲在灌木丛后面抬起头问道。
她的父亲,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人,伸出手抚摸她的头说:“孩子,我们没有错。是那些人贪婪、恶毒,不让我们去往那未受到干旱影响的平原,还想把我们都抓住变成奴隶。”
女孩又问:“那,有办法可以不打架吗?我把我的书送给他们,还有若米的小刀,求他们放过我们,我们绕远路可以吗?”
中年人叹了口气,从草里拽出一只手,又一名兽族女孩冒出头来。她和前一个长得一般无二。
孩子们的父亲说:“若米,你是姐姐,看好伊米,不要让她乱跑。”
被称作若米的女孩晃了晃耳朵,抖掉挂在上面的叶子,接着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位置藏好!我或者你们妈妈会回来找你们。但是如果被人类发现了......不要反抗!”
号角吹响了。
中年男人匆忙地向战士的集结点跑去,一边跑一边面目狰狞地呐喊着,体格拔高了一截,皮肤也都被棕色的毛发覆盖。他从女儿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到处都是暴怒的吼声,敌方的弓箭嗖嗖嗖地落在每一寸土地上,随之而来的就是战马的铁蹄。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
一伙佣兵找到了两个兽人女孩,像拎动物一样把她们提了起来。许多兽人都被抓住了,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也有少数受伤的青壮年。每个人的手上脚上都被套了绳索。
“爸爸!呜呜呜......”路过战场的时候伊米看到了她父亲的尸体,她想要靠近一些,却被绳子绊到扑倒在地。
周围的佣兵爆发出一阵笑声。
“给我起来!过去集合!不要想耽误我们的时间!”佣兵中的一人挥舞鞭子想要杀鸡儆猴,鞭子的末梢却抽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
“嘶......”
女孩倒抽一口凉气,强忍着剧痛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姐妹。
“伊米,不要哭了。”她说,“他们会嘲笑你的。”
“爸爸死了,若米!”伊米的话音仍带着哭腔。
“我知道!但是妈妈可能还活着,我们要等她来找我们,我们,我们要找到她!”
在绳子的牵引和人类的催促下,两个兽族女孩被关进了同一个笼子里。笼子被堆放在平板车上,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开始颠簸地行进。
铁笼和板车的载荷量是不够的,多余的俘虏就用一根绳子拴在车后面,一边被拖拽,一边被驱赶着前行。整支队伍拖得很长,被俘的兽人分散在队首到队尾的各个位置,互相看不见彼此。
这是633年柯阿草原旱灾引起的一系列问题的其中一个的缩影。人们为饥饿哀嚎,愈发激烈的边境冲突,受到阻拦的大迁徙,还有北方嗅到灾难的气味而开始蠢蠢欲动的魔族。
端坐在罗哈尔王国王位上的让·皮埃蒙特·罗哈尔对兽族所受的磨难无动于衷,并且把它看作是一个落井下石从中牟取暴利的机会。他颁布了诏令:民间佣兵和冒险者抓到兽人的,可将其收为奴隶,奴隶主人持有、使用、交易奴隶的权力受王国法律保护。
“驾驾驾!哼哼哈哈哈......再快点!驾!”
一辆马车从行进的队伍旁边飞驰而过,驾车的人大声笑着,车后面拖着三个光着身子的兽人。他们一开始肯定努力跟在车后面跑,但最终还是全部倒下在地上拖行,直到驾车的佣兵小头目感到无趣以后停车把那些人“卸”下来,尸体已经面目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看到这一幕的两个兽族女孩在笼子里干呕,肚子里是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一批奴隶就送到丹吉尔港,那一批拉到王都去卖,还有其他的......”一个文书打扮的人一边清点俘虏的人数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这时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笼子里的兽人,“那个老太婆年龄太大了吧,这能卖得出去吗?拖到奴隶市场也是累赘。”
他旁边的佣兵接话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又不是你赚钱。而且啊,(小声)你看她那个样子有可能是个萨满或者祭司,离远点不然小心她用巫蛊之术弄你。”
被议论的老兽人长着一张完全是野兽的脸,牙齿掉尽,满脸皱纹。老兽人就坐在和女孩们挨着的笼子里,从血缘关系来讲她是幼兽们的祖母的姊妹,但是因为互相很少说话而且两家人并不住在一起所以孩子们并不亲近她。
为了不让费了一番功夫才抓住的兽人们饿死,人类发放了食物。
伊米和若米需要很努力地吞咽才能不让自己吐出来,因为这东西真的很难吃。直到吞下去也搞不清楚吃的是什么,可能是受潮发霉的面粉用泔水浸泡,混合其它材料做成的面糊。如果不想饿死就必须吃,而如果要吃下去就不能细想。
“若米,伊米......”那个老兽人从背后小声呼喊两个人的名字。若米转过头去看到她一动不动,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我昨晚算了一卦。”老兽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狡黠,“新的大巫将会从你们这一代人当中诞生,所以这是一场试炼,把握住机会,挺过难关,带领我族再次伟大吧!”
“不要说胡话了,祭司婆婆。”若米叹了口气,对这个以前就神秘兮兮的老年人说的话不感兴趣。
伊米睁着好奇的双眼,问:“祭司婆婆,你真的能够预见未来吗?”
老兽人那张猫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傲:“当然是真的。我就小露一手吧!明天夜晚,这个佣兵队伍会兵分多路前往不同的城市,等他们分兵之后就会有很多人试图逃跑......但是啊,没有人逃得掉。”
伊米将信将疑,若米却拆穿其中的把戏:“你只是听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从而推测的吧?”
“哼,等着看吧。”老兽人说完就不再言语,也没有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