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过了很多天,若米和伊米一直都待在同一个笼子里,笼子的长宽高都只有一米,即使两人很小也无法在笼子里面站直。
为了更好地利用这点狭小的空间,她们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其中一人沿着铁笼的对角线睡觉,另一个人醒着,轮换交替。每天她们会有五六小时同时醒着,这时间并不固定,因为在硌人的铁笼里时刻感受着颠簸,还要受到佣兵的监视而担惊受怕,是怎么也睡不安稳的。
情况在某天有了一丝好转——也可能是恶化。车队终于开到了丹吉尔港,笼子被卸在市场的一大片空地上,一排排地摆着。没有了行进中的颠簸,感官中却仍然遗留着在晃动的错觉,而且周围的环境变得异常吵闹,就连蚊虫也变多了。兽人祭司被安置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现在她们周围都是不熟悉的俘虏,颓丧而麻木。
她们被迫记住了一个新面孔。那是一名穿褐色毛皮衣服蓄八字胡油光满面的奴隶贩子,他从佣兵团手中接手了多数奴隶,成为了她们新的持有者。
“吃东西吧。”奴隶商人和颜悦色地递给每个奴隶一块面饼,还让手下的工人提一桶水到每个铁笼面前,从上往下泼水。
水到嘴里是咸的,这就是若米第一次品尝海水的味道。
工人说这是为了让奴隶们清洗身体,好让他们更容易卖出去。但有的人有伤口,哀嚎声此起彼伏,水也溅得到处都是。
于是商人拿来了一根铁链子,挥打在某个笼子的栏杆上发出“哐哐”的声音。“都给我老实点!在我这儿你们都是商品,卖出去就是你们唯一的价值!要是卖不出去,我可不会让垃圾浪费我的粮食!”
又是一桶水倒下来,彻底把若米和伊米淋成了落汤鸡。两桶海水之后,第三桶倒下来的却是淡水,这是为了洗去海水的盐分。后来,若米知道了这还是一天中仅有的喝淡水的机会。
有时,若米的视野中会出现一个奇怪的身影——刚开始以为是错觉,过了几天后那个身影走到了她面前来,若米才终于确认了有这么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兽人女孩,瞪着浅蓝色的眼睛,黑色短发蓬松光滑,竟然没有遭到关押。她很熟练地在市场里购买蔬菜和粮食,每当周围的人想对这位自由的兽族动手动脚的时候,就会被一个随时跟在其身边的男子阻拦。
那个兽人女孩友善地和若米打招呼说:“可怜的小猫咪,你们来自哪里?草原的西部还是南部?故乡的干旱还在持续吗?”
“你......也是被抓过来的?”若米有些迟疑地问。
“是呀,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我被卖到这里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若米急切地追问:“他们没有虐待你吗?你是怎么得到自由的?”
女孩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和水果摊贩讨价还价的男人,说:“看见没,那是我的丈夫。有个像他这样的人陪在你身边的话,什么困难也难不住你的。”
男人机警地朝这边瞅了一眼,和他的妻子相互对视,一瞬间的眼神交流不容旁人干预。明明那个女孩的年纪还太小,明明周围的环境对这样的一对人充满了敌意,他们的脸上却不见一丝阴霾。
真好啊......即使不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若米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你和你的姐妹长得好像,我敢打赌,你睡着的时候也和她一样可爱。”女孩把手伸进笼子里摸了摸熟睡的伊米的头顶,惹得后者弹了好几下耳朵。
“这是伊米,我是若米,我是姐姐。”
“我名叫伊莉莎,如果可以的话,我把我的好运分给你们一半,希望你们也能遇到合适的人。”表达了真切的祝福后,伊莉莎就和她的男人一起离开了。
夜幕降临时,伊米从睡梦中醒来。若米把奴隶商人下午发放的饼塞到伊米的手中,随后向她介绍一天中的见闻。
“今天遇到了一对有趣的人。一个狼族的女孩子,还有一个是人类,他们俩是夫妻。那个女孩名叫伊莉莎,可能只比我们大两岁吧。他们好像经常来这里。”
伊米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边啃了一口饼。饼是用正常的面粉做的,但是里面掺杂了很多树叶而且吃起来很干,没有水的情况下伊米只好慢慢咀嚼。
“伊莉莎说她也是被抓了之后卖到这座城市的。她的丈夫买下她之后向她求婚,你说这种事奇特不奇特?她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伊米强行咽下口中的食物,差点噎住,缓过来之后说:“若米,你觉得兽族和人类在一起会有好结果吗?伊莉莎是被买下来的吧?她会不会是被强迫这样的?”
若米叹了口气道:“你没有亲眼见到,体会不到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从逻辑上来看确实是你说的那样,但是正因如此才让人搞不懂啊。”
“你在说什么?”伊米越发疑惑。
“嗯......来试一试吧。”若米说着,做出了一个让伊米手足无措的举动。她凑到离伊米的脸很近的位置,在一瞬间的离奇念头推动下,嘴唇碰到了对方的觜𧒏。因为像照镜子一样,所以她都没反应过来这就是两人的初吅。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若米的脸颊一下变得通红,甚至感到有些害怕。她向后退,看到对方此时的表情——一丝羞涩,还有些古怪和疑惑。
两人都没有说话,场面逐渐变得尴尬的时候,伊米开口道:“妈妈说过,这是相爱的人会做的事情。我们当时不是说想照着书上描绘的试一试吗?但是被制止了。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
“......对吧?”若米连忙回应,“不过和我白天看到的情况感觉也不太一样。可能......这是一个失败的尝试?”
“不一样吗?若米?”伊米脸上带着思索,“那再试一次?”
“啊?”
不等若米反应,伊米直接挤进她的怀里。两人互相拥抱,这比刚才所做的要简单、正常得多,心情也没有那么忐忑,反而安心了许多。就像在过去,高兴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她们也都会这样做。
“现在我们只剩彼此了......”伊米小声呢喃着。
“啊......”提起这件事,若米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知道这对于妹妹来说也是一样的。
所以在困意袭来之前,她准备尽量再多陪伴对方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