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述说镜面世界的事情，提起月塔相关，华露歆瑟的兴致似乎浓厚许多。
因此关漫道没有插嘴发问，而是默默倾听。
华露歆瑟继续说道：
“我说过，‘思绪体’不是再单纯以负面情绪汇集而诞生，构成的情绪中有了喜怒哀乐，情感上更趋近人类。但我得强调一点，我们仍然与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思绪体’是因人而生的，准确点来说是因人类的情绪而生，而构成‘思绪体’的情绪之中，会有因复杂情绪交汇而成的情感。”
“这些情感之结的来源可能是集体，也可能是个人，情绪越复杂越深刻，情感就越强烈，强烈到甚至会带有当事群体或者当事人的记忆片段，这些带有强烈情感的记忆片段，我们统称为情感之结。”
“每个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思绪体’自身都会带有不同来源的情感之结，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这意味着‘思绪体’的存在是别人的人生拼凑出来的，‘思绪体’的复杂也是基于情感之结的复杂，说到底，我（思绪体）不过是一群由情感之结组成的缝合怪而已。”
“每次我想起构成我的情感之结中的那些记忆时，我都会强烈地认识到‘我非我’这个事实。”
“这些情感之结无法整合，因为它们是如此地鲜明，即使有相似的经历，因为不同的观念、不同的阶级、不同的信仰等等原因，它们产生的情绪也各自迥异，但它们偏偏又是构成我（思绪体）的组成部分。”
“所以……精神出问题是‘思绪体’的常态，越强大的思绪体越是有这种倾向，就像我，经常就在比较严重和非常严重之间反复横跳。”
“但是月塔不同，她是纯粹的。”
华露歆瑟的话语中带着希冀，看向月塔的眼神带着憧憬、向往、渴望。
“月塔并没有情感之结，她没有他人的记忆，她就是她，她就是纯粹的自己。”
“我第一次遇到月塔时，就发现了她的这种特殊，不含有他人复杂情绪交汇而成的情感的情感之结，没有了这个，只能作为思考能力低下甚至没有思考能力的‘思念物’存在，月塔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月塔是怎样诞生的？”
“我想靠近月塔、接触月塔，但很遗憾，月塔非常有个性，她视我为无物，我只能在用她不乐意的方式接触她、激怒她之后，她才不会帮我当成空气。”
“很显然，这样我们是无法建立起友好有效的沟通的。”
“但是你出现了……月塔很在意你，会主动靠近，会顾及你的意愿……你知道我有多——”
华露歆瑟的话语戛然而止，“嫉妒你”三个字及时收住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在关漫道瞳孔的倒映中，看到自己浮现出略显癫狂的模样。
“你看，她的眼神，已经因为你而改变了。”
“与已经污浊不堪、被各种色彩浸染得五颜六色的我相比，月塔是多么地纯白无瑕，就像一张洁白的纸，而你呀，正在开始在这张白纸上书写，留下自己的痕迹。”
“呵呵，我很羡慕月塔，也很羡慕你。”
华露歆瑟一派轻松说着，表情已经调整过的她，看不出曾经表现过嫉妒关漫道的略颠模样。
“我告诉你这么多，也是希望能看到后续发展，看到月塔在你的影响下会变成什么模样，至于你想做什么事情，以后遭遇什么事情，如果你愿意说，我很乐意倾听。”
“如果可以，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当休闲场所也好，当个驻地也罢，进出自由……啊，我可爱的女仆团们的私人空间除外，除非你得到她们的认可。另外有需要可以向我提，我会尽可能帮助你。”
“嗯……触摸你当报酬的事情，就算了吧，不再提了。”
关漫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华露歆瑟愿意将自己的领地让关漫道随意进出，相当于在镜面世界，关漫道多了个后勤基地？
而华露歆瑟这么大方的理由，就是为了更好的观察月塔以后的变化？
“我还想给你个忠告。”
“……什么？”关漫道问道。
“在镜面世界，不要随意暴露你是个人类的事情。”华露歆瑟告诫意味颇重地说道，接着继续解释：“在我们谈话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里不是你熟悉的世界’了吗，之后我的话语中，全都默认了你是人类这一点来为你述说的，而你并没有反驳。其实我开始并不确定你究竟是‘思绪体’还是人类。”
关漫道点点头，没想到华露歆瑟早在话语中就带有试探，然后问道：“我是人类的事情，暴露出来会有危险？”
“当然，我说过了，‘负面体’拥有‘夺舍’或者‘精神控制’等能力，一旦成功，就可以取代你，使用你的身体在现实世界中活动，这种能力，‘思绪体’都有，只不过这种东西也有天赋之分，天赋差的自然没那么顺利。”
“而且，想要隔着两个世界的隔阂夺取人类身体很困难，但是如果人类到了镜面世界这里，少了世界隔阂的情况下，进行夺取的操作就会容易很多。”
说到这里，华露歆瑟笑了笑：“可不是每个‘思绪体’都像我这么友善。”
“那我现在身处镜面世界，来的是我的身体，还是？”
“精神体。我得提醒你，你如果在这里死亡，就是精神层面上的灭亡，现实世界中你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具空壳。”
“好吧，我明白了。不过，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不清楚，不过，人类有专门的官方组织，其中的成员可以进入镜面世界。”
“还有少部分人，一是非官方、但是有能力进入镜面世界的人，二是因为各种原因误打误撞进入的人，你就归类为后者吧，至于什么原因，哈，你是特殊的嘛，自己想办法查清楚吧。”
“特殊的……”关漫道笑了，笑得有些勉强。
就在遇到那只白色薄膜手套之前，她还是个‘买菜做饭、吃完洗澡、看会视频然后睡觉、得过且过’的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