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空继续为自己拟一个脱离计划。
"计划的关键在于弄清我的身份,我在哪已经知道了,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就能从我是谁与我的位置推断出来。"
"这就是哲学三问的厉害!"
从小就喜欢思考事物背后原理的她这次也本本是道的解析着。
好像这个要干什么的问题她上一世从上学到工作十几年也没推明白,在此刻一时的目的性反而无比针对准确。
对于明确自己的目标,她现在信心满满。
"要定义自己,首先是要从其他人眼中寻得看法吧,死光也没关系,有和我一样的已经死了的那就是我的相似类了,再从它那里获得信息……"
"但是,我拒绝!我才不要从一副死尸上寻得相同的逻辑,要做不被定义的自己!怎么突然有点恶心..."
躺着的黄空都突然从那语句中感到了恶寒。
"肯定是有某个讨厌的家伙在糟糕的场合也说过类似的话,都怪他让我显得蠢!"
"我的意思是,之前的自我一瞥我认定自己的身份绝对特殊,我想先好好地了解下自己,再寻找战场上我出现的目的。"
"这很重要好吗,我可不想像过去老是寻找一个机会就钻了进去,看到能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只是填补漏洞去了。"
"这一次我要作为主导,带来变化,以自己的全部展现给世界。"
依旧躺着,但是这次是踌躇满志的那种躺着!
"世人啊,莫怪我卑鄙,有着天资的我怎能不用,没有空闲去思考老天公不公平了,那么自我研究,继续!"
缓缓地,黄空抬起了她的小脑袋。
变动姿势带来的感觉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发势如丝滑的瀑布从首冠向除了面门的三周流淌而下,不会乱飞至面前或是彼此交错。
她也足够感觉细敏,能体会到发丝坠起带来的牵动。
而额前的扫动感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前发是大部向右的三七分,跃过眼前的细发呈现出浅金亚麻色。
她望向自己的脚尖,是一双亮黑色有着绑带的高口小皮鞋,鞋口延伸而出的是和手臂处一致的半透明的过膝丝。
仔细一看,从裙子上边缘腹腔位置的前侧还伸展出两条银白包线带,末端是金属探头,垂于小裙子与过膝袜的绝对领域。
"果然,细看还是感觉好厉害,下半身的衣物也是为了行动方便而设计的,也很美丽,实用的美才是有内涵的美。"
"小裙子与上面的探线好像是一体的,这衣服的材质能感到它在内部微微波动,裙摆处更是能感到在它上面的气流滑动。"
"好像这种感受的能力在那些尸块上的感官回馈是相似的..不想那个了"
视线再度往下扫去,上身有两排圆扣,扣在胸口偏右的位置,装饰有绥带与银边,是一件给人以隆重场合中的人物相关印象的超短袖小礼服。
在手臂根部也露出了白嫩的肉色,夹在手丝与深色的短袖之间的缓冲带,又给人一种俏皮开朗的感觉。
绥带其中一条穿过胸前连接到了裙子顶部左侧的一个珍珠样的突起,上端经过肩部插入到了一个长形平板正附在她右手上臂缓冲区的侧方,以臂环的方式固定。
平板就像是少女手机一样有着粉色的带着长长兔耳的外壳,她一侧头再向内旋转胳膊就可以正对平板的屏幕。
"穿过胸中央的带子,有点色气呀~不过两边什么起伏也没有就是了.."
"这副装束、已经可以说是装备了吧,一定有着功能性,这个平板我可以开启它吗,它一定能给我很多重要信息。"
"小女生的手机,我也是第一次看.."
望向平板,黄空怔住了,屏幕的反光映出了一个清丽的面孔,有着与同龄人相比稍小的却无比平静悠远的黑珍珠色的眼睛,正于镜面反射出好奇机灵的目光;
小小挺立的琼鼻仿佛能被风吹动,从黑底屏幕里的反光也都能看到鼻尖上聚起的光泽;
秀气的额头让人不禁想象用手指轻点上去那人儿的反应与模样;
嘤嘤小嘴是自然的盈润的红,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此刻更是有些兴奋地嘴尖抬起优美的弧度,看到的人都能切身感受到她的高兴与期待。
"这是我吗?看见这么兴奋的自己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我有那么想看这部手机吗…"
"不过果然还是想能让这笑容一直保持下去啊,真的很漂亮.."
"总之,爷真可爱!"
有些害羞的黄空转而继续研究起了手臂上的平板。
"..怎么没有按扭啊?用手触碰屏幕也没反应..仔细感受一下,好像从平板处也有一定感应,能从它与臂环连接处透过来。"
"那里应该是与臂环其余部分不同的材质,是某种玻璃一样的晶体,内部能传出脉络的感觉。"
黄空细细地全神贯注于右手臂处传来的势感,从连接处投向平板终端,感到了庞大的脉路网络发散于中心点,向平板的四周延伸,在稍有厚度的机体内形成了一个立体的鸟巢组织。
她则可以感知鸟巢的一部分或几部分同时激荡起信息再在机体内部传播。
这时她辨别出网络最贴近自己的位置有一种阻塞感,所有信号在这里都会缩减模糊。
于是她尝试用感觉沟通那里,激起这个结构的活性。
终于,终端的屏幕开始亮起,光点并非一瞬同时激发成像,而是如同水中墨染一般从几个点浮现并极快扩散满全屏。
在那里,黄空看见了——巨大的眼瞳,正透过屏幕疑视着她。
那是一个存于战场中央的巨形恐怖之物图像的主部,瞳孔流动着火泪向外渗出 。
"那是…‘神’…是必须毁灭的存在"脑海中突然仅剩一个声音。
黄空一瞬之间便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唯能与这独眼对视。
一滴火液打破了空间与时间,流动着背离大地涌往她的面前,在空无中留下一条印痕。
周遭的一切逐渐黯淡、消逝,原本困于终端的眼瞳变的越发立体、活生、逐渐占满黄空的整个视野甚至是思绪。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从心底回响起接下来的预感:她的脑神经将被这一视线注满过载,分叉中狂奔交流的信号擦起火花烧起整个大脑,她的意识则在与此注视的共鸣中消弭,永远无法回归。
在身体机能被绝望困境锁死的寂静里,黄空的思维也模糊了。
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在脑海中也无法浮现出话语。
她日积月累的经验与习惯,坚持与观念形成的种种惯性被彻底刹住,在被强迫之中与这副躯体放下了戒备,熟认且融合了。
没有身体原主的过往回影,但感观被融入了一部分。
对事物的看法,它人回应激起的感受都会继承许多,而反馈当然能确确实实改变一个人。
如果黄空能活下来的话,不久就能看到效果吧。
没有了时间观念,无法得知感受了多久,黄空在死亡的接近中有了别的力量来源,那是心底涌出的情感,是欣喜、感激,是不甘心与满怀的期待。
这份冲动让原本无能为力的黄空作出了反应,她以势感自动连接起终端,用尽一切引发脉络结构的信息阶跃,使其超速运转过载,在设备载体的干扰下,原本凝实的眼瞳剧烈闪烁起来,对黄空的影响也立刻中断。
她的意识回归了。
"原来我曾经经历过这样与它的沟通,还是身躯前世的最终死因。没有再次死在同一事物的手里,真是谢谢你了,之前的我自己哟。"
心中储备的情感驱动发挥完了它的作用,归于神经电流,消失在了末梢,游走的轨迹留下了安宁的情绪。
一声轻脆的爆鸣声自右臂响起,终端的一部分烧毁,那滴火液消散于天地,眼瞳的剧烈闪烁在消失前的最后有一瞬的突然平静。
声响标志结束了遭遇,也唤醒了刚经历劫难的黄空,她平躺着望向天空,在本就寂静的战场遗地上慢慢回味。
"这里是战场,我是战士,我将与那种存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