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固，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意。
如针扎一般的危险感从骨子深处涌出，让少女不自禁打了个颤。
转了一半的头也僵住了。
视角的余光里看见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里面有螺旋型的膛线。
那顶着她额头上的东西是枪，是男人腰间那把粗大的黑色手枪。
“为....”话还没出口，少女看见男人的眼神变得残忍而又危险，像是正在狩猎的虎豹。
原本古井无波的语气也变得冰冷。
“一中根本没有你这个样子的人，黄休也是一个男性！”
“而且.....全国人口档案也查不到你！”
他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成一中学生靠近营地”
咔嚓！
那怪异的摩擦声再次响起。
我是谁？
我就是黄休啊！不然我是......
黄休心里有些好笑，他的视线穿过男子，看向他的身后。
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那摩擦声的来源——那是举枪瞄准时，弹匣与机匣之间的摩擦声。
男人的背后，一个个穿着防弹衣的军人举枪瞄准了她，眼里满是凝重。
“不然我是......谁？”
黄休忽然哑口无言了，这一刻，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自己现在是黄休，但也不是黄休。
黄休是属于过去自己的名字，属于那个还是男性的自己。
而不是现在这个......身为女性的她！
“举起手来！”男子大声道，他的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
“啧.....好不爽啊！”黄休啐了一口唾沫，垮起了一张小猫批脸。
脸上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和失落。
这份不开心和失落，并不是针对眼前这批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军人。
她根本不怪她们。
因为这是他们作为守护者的职责和义务。
反应越是迅速，越是敏捷，就越能及时地察觉异样，解决事件，减少伤亡。
让她真正不爽的是.....这群人再次提醒了她，她已经不是“他”了。
黄休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寄生在黄休身上，没有名字和过去的幽灵！
“淦，真是的！啊，我举，我举！”她嘴里说着胡话，摆烂一般地举着手。
虽然黄休不知道，自己明明躺着，还崴着脚，肉眼看上去没有一点战斗力，为什么要举手。
“你是谁？”男人又问。
“我谁都不是！”黄休口吐芬芳，“我就是个**！是个**！”
她真傻，真的。
居然连自己现在是个黑户，都没有想到。
听到如此消极的话，男人眉头皱了起来，眼中警备的光也消散了一点。
伪装成现世人类的虚界生物在暴露之际，可能会狡辩、推脱、撒谎，甚至是害怕。
但大概率不会这样只是摆烂与自我否定。
也许有误会？
男人抬起右手，示意前方军人不要乱动，随后细细打量着地上人。
那少女抿着嘴，眼睛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瞳孔清澈，眼白上没有血丝。
高高抬起的胳膊，看不见什么肌肉，纤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她的身上灰尘仆仆。
黑白配色的特飞运动鞋似乎有些不合脚，大了一点，耷拉在脚上，鞋底沾染着翠绿色的植物汁液和暗红色的血块。
明明他无法从少女的身上察觉到任何杀意和威胁，也看不出任何虚界生物的特点。
但他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手中的枪反而攥得更紧了。
因为看不出特点，并不能代表这个少女就不是意图混入现世的虚界生物。
虚界生物具备奇异能力，别说伪装成人，哪怕是直接顶替人，都做得到。
更别说还有部分本就是人形的虚界生物了。
以前在虚界管辖局刚成立，规章制度还不完善的时候。
就曾有人形的虚界生物假装触点居民，趁机逃了出来，混入了现世中。
最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损失。
自那以后，每次虚界现世时，针对触点里的居民都会进行身份认证。
以此杜绝虚界生物未经许可，偷偷潜入现世的可能性。
而且......
从少女的反应，刘信能看出来，她绝对知道自己不存在于档案中的原因。
只是她本身不想说罢了。
“是有难言之隐么？还是说异能导致的容貌更易，或者意外变性？”
刘信摩挲着枪把上的防滑纹。
他把平板伸了过来，决定再试一次，“把手指按在屏幕的白色方块上面。”
这是智脑系统附带的检索模块，只要检测者曾经登记使用过指纹，就能检索到。
十四岁后，指纹完全定型，终身无法改变。
“我就是黄休。”黄休不满道，“别试了，靠指纹也查不出我的身份。”
“你认识元飞元教授吗？就那个天都大学来招生的教授，我是他的学生，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行。”
她举过头顶的手试图比划，却被刘信那冰冷的目光给遏制住了。
元飞教师......
男人目光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元飞教授在第一虚界里。”
“诶？第一虚界？”黄休愣了一秒，然后恍然大悟道，“果然今晚不止一个虚界降临。”
知道虚界么......
刘信那攥紧枪柄的手掌放松了一下，枪口也默默的挪开到了一边。
“把手按一下，你就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都说了查不到的呀！我就和你直说，我是个黑户，行吧！”黄休一脸无奈，还是乖乖地将手指按在了平板上面。
她也举累了。
叮！
平板上弹出的检索失败的提示框，这代表少女自出生以来就未曾登记过指纹。
无论是申请身份证，还是部分需要联网指纹认证的APP的认证。
她似乎就是一个活着的幽灵。
刘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那少女一副对此早有预料的样子，让他也有些好奇。
“对了，还有岳正阳，天都大学招生老师，他也认识我。”
黄休想起了那个温和的年轻人。
“或者你等等，等云宁从学校里出来，我和他一起的。”她补充道。
“岳正阳也不在，现在第二虚界里。”刘信已经明白了情况。
“至于云宁，等他出来再说吧。”
他说着说着将枪械保险关掉，打了个手势示意士兵退下。
能说出在这三个名字，就差不多已经能证明她的身份了。
“诶，第二虚界？”听到这几个字，黄休这一下是真的傻了。
她知道今晚外面绝对出了情况，但没想到居然有三个虚界一起降临。
难怪久久没有支援.....
“把她送到医生那把腿处理下。”刘信挥手招来之前抬担架的军人。
“处理好后，将她安顿下后，你看着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私自出入。”
两个军人走了过来，一前一后抬起了担架，朝着营地左侧走去。
“等等！”黄休忽然一把抓住了转身离去男人的胳膊。
男人顿住了脚步，沉默地转身，眼神锐利地像一把刀子。
“我有重要情报反馈。”
眼睛红润，声音软糯，像只小小兔子的少女缩着脖子，满脸认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