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众神之母,您是生命的源泉,您是大地的母亲……”
空灵而悠长的祈祷声在宽大的地下洞穴里回荡着,不断重叠,变成了一道又一道回声。身披绿色教服,头戴金色花环的老者在那一道道信徒的祈求声中,睁开了双眼。他嘴里默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在胸前画出了一个简单的树形符号,随后把早早准备好的灵性材料,庄重地放到那刻画着圣洁花纹的祭台上。
“我祈求您,祈求您的眷顾。”
“祈求您重新降下伟大的目光。”
“祈求您给予信徒神圣的启示。”
“……”
一道道祈求声不断回荡着,祭台上,那代表着神灵的圣徽突然亮起,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掀起一角,仿佛四周有微风荡漾。那些放在祭台上面的灵性材料,里面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就像是被无形的注射器抽走了一般。
在这一刻,所有的精灵都停止了祈祷,他们狂热地看着那逐渐变亮的神灵圣徽,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欣喜。
然而就在下一刻——
“咔”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为首的大祭司神色突变,他挥开双臂,磅礴的力量喷涌而出——那是属于半神的力量。
这股强大的力量,不断膨胀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地下洞穴,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屏障,把所有的精灵族人护在内部。与此同时,汹涌的灵性从破碎的祭台喷出,狠狠地撞在了那无形的屏障之上!
咔——
大祭司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变白。在神术屏障的防护之下,那狂暴混乱的灵性没有冲破边界,而是在奔涌了片刻之后缓缓平静下来。大祭司喘着粗气,有些虚弱地收回了神术,刚刚仪式魔法的失控,险些耗尽他的力量。,不过好在每一次的祈祷都被控制在了可控的范围之内,这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失败了……”
“母神没有回应我们……”
底下有窃窃私语传来,大祭司,克雷·尤克的脸色尤为不好。这已经是这三天内第十三次祈祷仪式失败了,对庇佑精灵的神明的祈祷从来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位伟大的存在,众神之母,世界树,似乎真的抛弃了祂的信徒。
橡丘堡里,代表着尤克特拉希尔的世界树已经发黄枯萎。那巨大的树桩,仿佛巨人的尸体,了无生机地扎根在遍地沟壑地大地上。
失去了神明的庇佑,精灵一族现在已经十不存一。原本那丰饶蓬勃的大地上,只剩下战火燎烧过后的灰烬和死寂沉沉枯萎发黄的野草。曾经翠绿的森林现在只剩下大片大片腐烂病萎的死树,精灵一族引以为豪的家乡变成了一片废土。
有族人在低沉的气氛中走上祭台,清理那些已经被吸收完灵性的仪式材料。所有族人的表情都是麻木而绝望的。
神抛弃了他们,就像母亲抱抛弃婴儿。
底下突然有歇斯底里的笑声和哭泣声传来,有的族人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绝望,心态彻底崩溃,在麻木和痛苦的腌制下,那脆弱的伤口再也忍受不了哪怕一点打击。
“走吧,走吧,各自都回到自己的家里。”
大祭司和副祭司无力地像族人们发出了通告。等到目送完最后一个族人,克雷·尤克有些虚弱地靠在了祭坛的石头上。
“克雷长老,您需要好好休息了。”
温婉的声音传来,克雷下意识看去,只见身穿黑色长袍的精灵女孩,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现在这一支族人只有您这一位半神了,您至少得为自己的健康考虑一下。过度的压榨神性,会极大地减少自己的寿命,我们身为长寿种,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我知道,我知道。”克雷深叹一口气,摆了摆手,“下一次仪式推迟一些时间吧,我真的累了。”
他真的累了,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上。
每一次对神明的祈祷,都收不到任何回应。历史上,哪怕是那些沉睡的神明,也会偶尔给予信徒一切启示。然而精灵族的母神不同:圣徽有响应,说明对应的神明依旧存在,但是仪式的失败,却又说明,神明并没有去接受仪式的献祭。
起初,克雷·尤克只是以为母神出了问题,当年神战带来的旧伤复发,不得不陷入深度沉睡,但是这一千多年来,祂从来都没有回应信徒任何请求,哪怕是当初一直追随在母神周边的那些从神亲自祈求,也收不到任何回应。
神明似乎真的抛弃了祂的族人。
休息了片刻,恢复大部分精力的克雷·尤克缓缓站起身,拍掉衣上的回城。身边默默无言的精灵少女跟随在后,一直护送着这位长老回到自己的居所。
“我需要睡一会儿,除非特殊情况,让他们先不要过来打扰我了吧。”克雷·尤克疲惫地站在木屋前面,对着少女吩咐道。
“好的,长老。”
关上门,克雷搬出一张藤椅坐了上去。他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透过百叶窗,看向那灰暗无际的黑色苍穹。
这里是地下深处,他们现在躲藏的地方。
收拾了一下衣服,克雷·尤克回到房间,直接躺了下去。神性消耗过大的他,此刻终于有了一些凡等生物才有的生理反应:疲惫,眩晕,四肢无力,头部发昏,像是灌满了铅。
他靠在硬板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克雷长老,有人找您。”
熟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克雷·尤克套好衣服,拿上自己的雾气,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有些憔悴地走出了木屋。
找他的是几个青年精灵,当然,长生种的真实年龄从来不能只凭外贸。克雷·尤克从他们口中听到,黑暗农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减产了。
地下世界没有阳光,唯一的光源是这族精灵用一个伪神器做成的人造光源,目前被镶嵌在了地底洞穴的顶部,叫“永远的群星。”
克雷·尤克跟着众人来到农田时,看见有从事耕种的非凡者正在里面指挥着其他人。
“母神曾经赐予我们的最后的生长力量已经快要用完了,地底洞穴环境过于恶劣,完全不适合作物的生长。”一名“耕耘者”解释道,“而且现在所有的作物种子,都已经出现了毒素积累,就我们目前的能力,不可能培育脱毒幼苗,这样下去,我们的收成会越来越少。”
“有解决办法吗?”克雷·尤克问道。
“有,回到地面。”
“但是地面很多地方都被人类占领了,不要忘记,他们一直都是我们的敌人。”
“可是我们,实在没得选择了。”“耕耘者”摇了摇头,“作物减产意味着粮食减产,没了食物供应,这个地下洞穴是支持不了那么多族人的生存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地面,我们完全可以找一片没有被人类占领的地方——东大陆地域广袤,人类国度在这里的扎根并不是很稳固。”
“有考虑过袭击人类的据点吗?”
“不行!这等同于宣战!”
“但是再找一块地很难了,现在地面上已经失去了母神的庇佑……”
围在边上的精灵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克雷·尤克长老站在原地,闭口沉思。
“我们可以去血族的领地。”
他突然开口道。
“血族……他们现在也不怎么样吧,会接纳我们吗?”有人提出了质疑。
“母神阁下和血祖的关系很好,他们或许会接纳我们。”
“可即便如此,路途也太远了。橡丘堡距离绯红的国土,至少有一千多公里,我们只凭步行,几乎到达不了那里。”
“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那位“耕耘者”解释道,“粮食已经开始减产,照这个趋势,加上存粮,我们最多支撑半个月 ”
半个月。
十五天。
所有精灵的脸上都写满沉重。
“先做准备吧,至少要有备无患。”克雷·尤克叹了口气,“召集族人先把一部分粮食装好,我会负责让人把非凡武器和一些配方资料,以及族内的神器,都找个时间整理好。”
“我们真的要走吗?”有人问道。
“现阶段,不走不行了,我们必须按照最坏的打算考虑。”克雷·尤克说道。
嗡——
咚咚——
古怪而低沉的单调震动从穹顶传来。
所有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化,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那一个个蓝紫色的火球,在黑暗中亮起,仿佛一只只眼睛。
“敌袭!”
“敌袭!!!”
“分散族人!快!战斗职业的非凡者跟着我!!!”克雷·尤克看着远处亮起的火球,脸色十分难看。
“永恒教会?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刺耳的尖啸声响彻整个地下洞穴——精灵族在袭击到来的十几秒后反应了过来。金色的神术屏障凭空出现,抵御了大部分攻击。预警的钟声想起,那飞溅的火焰中,所有精灵都在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力求讲损失降低到最小。
然而很快的,战场又发生了变化。
那些蓝紫色的火球突然变成了淡灰色,亵渎而扭曲的呓语,伴随着一道道重叠的嘈杂声音从各个角落传来。听到这些声音的精灵难以遏制地产生了恐惧的情绪。他们惊慌失措地看着远方爆炸的地方,双腿发颤,冷汗直流,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好!他们不是永恒教会的人!!”
克雷·尤克脸色剧变。
“他们是‘门之匙’!!”
“他们是冲着我们的神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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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每日弔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