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覃芸隐约感觉有个毛茸茸的长条状物体在自己的脸庞上游荡,挠得她心里痒痒,于是她伸出手抓住了这根软乎乎的“绳子”。
“呀——”
猫耳小姑娘立正了!
这一声娇嗔传入覃芸耳中,一下子令她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长发半蓝半黑的可爱女孩,一对灵动的猫耳立于女孩头顶,而这少女此刻正侧过身子抓着“绳子”的另一端委屈又带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绯红色爬上她的脸颊。
记忆中的那股清香自猫耳少女身上散发,涌入覃芸的鼻腔,她反应过来,问道:“是你救的我吗?”
没等覃芸再说些什么,她感到自己正抓握的毛茸茸长条上传来向后拉扯的力道,这少女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那个......能先松开我的尾巴吗......”少女小声地请求着。
“哦哦。”覃芸连忙放开了这条......尾巴?她有些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这根“绳子”似乎是直接连接在女孩背后。
猫娘心说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委屈,怎么自己老姐一上来就把要害给控制了,她的尾巴尖实在敏感,在覃芸抓握的那一刻一阵酥麻便自尾椎骨传导至她的大脑,令她浑身失力。
坏了,这要是以后老姐知道了这个弱点,天天挟尾巴尖以令猫娘,那自己不就只能受制于人了?
本来准备紧紧抱住自己这条宝贝尾巴的她“咳咳”两声,立即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尽管脸上的红色尚未褪去,她转身正面对着姐姐,双手抱胸仰头作骄傲状:“对对对,就是我救的你,把你带回了运输舰,顺便还治好了你的伤!”
她目光下移,偷偷观察着姐姐的表情。
覃芸正环顾这间房间的环境,构造也确实像是船上的舱室,而这房间内也只有她们二人。
听闻猫猫此言,覃芸掀开被子活动着身体,惊讶地发觉自己浑身舒畅,没有一丝一毫曾受重伤的迹象。
她感激地望着面前一脸“快夸我”表情的女孩,真挚地表达自己的感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感觉身体完全恢复了。”
说罢,她还大幅摆动着手臂,跳下床走了两步,以显示自己的健康。
见到这一幕的猫猫头也感到由衷地高兴。她达成了自己在父母墓前的承诺,将老姐完完整整地带出战场。
正展示自己健康的覃芸猛然发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战前那一身内衬,她不禁感到奇怪,于是问道:“那,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猫猫笑着说:“没多久呢老姐,也就一个来小时。”
“老姐?”覃芸下意识地念了这个词,这语气有点熟悉啊。
“啊不是,姐姐你看,你比我年龄大嘛!”猫娘连忙解释道。
“这样啊,我老弟也喜欢这么叫我呢。说起来小姑娘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呃,我,我叫——”
猫猫一时愣住了,她还没想好给自己的超位格取个什么名字来糊弄姐姐。
正在她绞尽脑汁时,一阵敲门声给她解了围。
她远程打开舱室的伸缩门,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口。
女军医看到没穿鞋下床走动的覃芸也是满脸讶异,这才多久就活蹦乱跳了?
她连忙询问:“这位......”
佩戴少校军衔的男军官插嘴道:“覃芸,我们师的参谋。”
“哦,覃参谋,你在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可不能现在就这样站着,还是上床休息为好。”
结果覃芸直接原地起跳,又松了松双臂,看向军医:“医生,我感觉身体非常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军医看了看猫猫,猫娘的头如捣蒜一般点着,她无奈地说:“新近痊愈还是要注意一点,有什么感觉不适的情况,按铃联系我们。”
“好的好的。”
待军医离去后,年轻男军官关上了门。
“覃参谋,看到你没事我太高兴了!”他激动地说着,眼中止不住的欣喜。
“这也多亏这位姑娘呢,她不救我恐怕我就要交代在地面了。”覃芸浅浅一笑。
“是啊,秦茗姑娘不光救了你,也救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她是我们的功臣救星!”
“覃旻?”覃芸不解地看着左顾右盼的猫猫头。
“对,这位姑娘的名字和你弟弟名字的发音一模一样,只不过字不一样,是禾字底的秦和草字头的茗。”
猫猫感激地看着男军官,在阵地上她就注意到这位少校在离姐姐不远处率部下与神之子战斗,登船时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友善,主动向其他一团雾水的人介绍着她的事迹。
“这样啊,那还真是巧呢。”覃芸走上前拉起猫猫柔软的小手。
“是啊是啊,真是有缘分。”覃旻侧开脸打着哈哈。
这时的少校军官突然话锋一转,挠挠后脑,似有什么难以开口之事。
“覃芸......其实我来不光是看看你身体状况的,还有个情况要跟你说一下。”
见军官犹豫的表情,不妙的预感升上覃芸心头。
“怎么了?”
“刚才师干部处谢干事告诉了我一个消息,我......算了你自己看吧。”
少校说着,开启军用掌上电脑,点开一处投影屏并送到覃芸眼前。
这投影屏背对着猫猫,她有些好奇内容是什么,但又不便上前。
覃芸阅读着投影屏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深,直至一拳砸在床头桌上,把猫猫吓得尾巴猛地立起,毛发竖立似炸毛一般。
“怎么会......”覃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居然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抵达了交战区,却没能返回搭载他前来的运输母舰。
“你弟弟的行李还在‘千石山’号上,返回镇北后会将他所带的行李都交给你。很抱歉,但是‘千石山’号对所有从地面登船的人员身份都进行了盘点,你也知道拿着兰萨海军介绍信的重要人物是不可能漏的,但是就是没有覃旻,他可能被留在地面了。”
“那这不是意味着,意味着——”覃芸不敢再说下去,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多亏秦茗相救自己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老弟不是说他去旅游了吗,怎么一个人跑来找自己,又一头栽进了战场中?
“说不定他只是没有赶上返回母舰的登陆船,等我们反攻之时,你也能再见到他的。”少校拍拍覃芸的肩膀安慰着她,而覃芸坐在床边,身形蜷缩地抽泣着。
不过这下猫猫总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由于自己以超位格形态坐上的是另一艘撤离陆战队的运输母舰,而来时的千石山号本就是运输陆军的,她自然是没法返回,结果导致千石山号的舰员认为她没能回来,判断她在地面失踪了。
如覃旻这样的无武装平民于战场上失踪,也就大概率意味着已经丧生,因此千石山号专门给58陆战师发来消息,又通过这位少校通知到了自己老姐头上。
妈的,有人说猫似了,猫的速度是人的七倍,感觉要似的时候会自己跑开的懂不懂啊?
少校还想再说什么,覃芸哽咽地掩面而泣:“谢谢你...梁衡...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少校的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没有再开口,收回搭在覃芸肩上的手,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覃芸,我相信你的弟弟还活着,你也不要把所有痛苦都一人承担。只要你需要,我随时能够出现在你身边。”
舱室的门随着少校的离开而关闭,猫猫脑子里想着怎么能在后面圆过这件事,又能拿回自己的行李——要知道,她现在随身可是连换洗衣服都没有,掌机中存着的也是作为男性的身份信息。在这种非常时期,线上支付也是要实名的,她总不能靠卖萌来蒙混过关吧。
看着眼前的姐姐因一个误会而痛苦不已,她实在有点不知所措,有些犹豫地站起身来,还是走到覃芸身边坐下,伸出双手环抱着哭泣的姐姐,试图给她以慰藉。
感受到身边突如其来的柔软,此前的那股安心感再次升上覃芸心头,洗刷着她的悲伤,抹去眼泪,她诧异地侧过头,正好与猫猫头四目相对。
猫娘眨巴眼睛,一对水汪汪的眸子里透露出柔情。
猫猫什么都不知道喔,但猫猫只想要姐姐别伤心啦。
不自觉地,覃芸伸出左手,抚摸在猫猫的头上,温柔地前后摩挲。眼前的猫娘也十分配合地眯起眼睛,用脸颊蹭着她的右臂。
和猫猫贴贴令覃芸感到被治愈了一般,心头的悲痛逐渐化解。她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覃旻一定平安无事,微微抬起右手小臂,怀着侥幸的心理打开了掌机界面。她已经不在乎什么保密条例了,如果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如果信号还没有被阻断,那么她是不是还能打通电话?
猫猫还在享受着来自姐姐的抚摸,头上却突然一空,她疑惑地张开眼,发现姐姐打开了自己的掌机,定睛一看这界面——老姐的手指正向着虚拟按键移动,准备拨通和覃旻的通话。
什么恐怖场景,呱,我不要看呀!
随着覃芸的手指触及屏幕界面,对猫娘盒打击正式开始,猫猫松开紧抱姐姐的手,像咸鱼一般躺倒在床上。
《地球风云5》游戏主题曲《锻炉》自猫猫右手手环上奏响,她两眼一闭,开摆!
猫大抵的确是似了。
覃芸听得这曲调隐隐有些熟悉,她看向做出怪异举动的猫娘,疑惑地戳了戳对方。
怎么一按下通话按钮,这曲子就响起来了?
覃芸站起身来寻找着音乐的来源,于此同时她的掌机通讯呼叫一直进行着。很快她便察觉到倒在床上的猫娘右手上那一闪一闪的浅色手环,她俯身仔细观察着,发现这手环和自己弟弟那用了好几年的掌机手环好像一模一样。
此刻她心头的悲伤早已被疑惑和对未知秘密的极大好奇所替代,一个堪称离奇而疯狂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覃芸顾不得这许多,伸手抓住毫无反应的猫娘那纤细的手腕,触发手环的投影屏。
“......”
上面赫然显示着一则通话请求,而备注则是——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