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站在校门口的折纸突然觉得自己腋下有什么东西,结果没过一会儿自己就被抓着腋下举起来了,背后的气息折纸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她走了?”
“嗯...残梦难道知道会有她来找我?”
“嗯。”残梦把折纸放下了,“她跟我说过她会来找你。”
“她先来找的残梦吗?”
“是的,所以上午请了个小短假。还是她帮我请的。”
所以残梦刚刚突然离开是在回避那名女性?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感觉有我在不合适。”残梦又是如同读心了一般说到,折纸差不多快习惯了。残梦似乎心思非常细腻,好像总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残梦站在折纸旁边,和她一同望向校门口熙攘的人群,“毕竟,他们从来都不会欺瞒我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情,他们向来都会有话直说。”残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但是,这座如太阳一般闪耀的,平等和强大共和国,也有她的秘密。”
折纸能够感受到残梦的意思,刚刚和那名女性的接触自己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确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自己可能完全得不到答案。或许她会直接拒绝回答自己,但只是坦诚的告诉折纸,这是一个秘密。
“残梦,他们是谁?”虽然自己心里大概有数,但折纸还是向残梦问到,毕竟一切都尚有疑惑,或许残梦知道些更多的信息。
“他们不是谁,他们可以代表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代表他们。只是他们身兼此职,也只是他们来到了此处。”残梦说到,“我想他们也对你自我介绍过了,答案很明显。”
“真的是祖国的意思吗...?”
“...”残梦沉默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国家会来找我们,而且...而且...”折纸在想,该怎么委婉的表达,小佑和国家都表达过的和她相处非常危险这件事。
“他们和你说了与我相处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吧?”
“...是...是的,”然后犹豫了一会儿后,折纸决定还是说出来,折纸拉着残梦右手的衣角,“还...还有小佑,也...也说和你的关系,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评价你?”
“...”残梦没有立刻回答,她默默地转头看向折纸。
而折纸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地淡然,但那美丽缺少变化的面容上表现出了悲伤和无奈。
“可能...有很多原因。”一向直话直说的残梦这次没有直接表达。
“但是...难道...”折纸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那个自己给自己的答案,“真的...是因为阶级问题吗?”
虽然折纸知道自己的国家在国际的各个国家集团阵营的意识形态斗争的斗争中在己方阵营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也认为自己是个足够坚定的在共和国意识形态教育下忠诚的爱国者和意识形态的追随者,但当这个问题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后,自己却犹豫了。
“也许吧。我们有根本上的不同。”残梦叹了一口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表情,“这或许是无关阶级的,但从政治课和现实的一切能知道的内容,共和国并不会用阶级来压迫人民间的友谊。或许这一切无关阶级。”
“是啊....我也觉得不至于为这种事情警告我吧...而且小佑和残梦也是不同阶级啊。”折纸挠了挠头,“而且...而且残梦看起来也...唔...不像是‘反动分子’,所以她所说的危险,和你的阶级或许无关...?”
“...是啊,如果我是个反动分子,我早就被驱逐出境或者去西北劳改营种树了,”残梦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该和你说了。”说到这残梦表情突然非常认真,并且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哦...哦...?”折纸也被她突然的气势吓到了。
“首先,我的确是津川工业的家族首领的次女,也就是俗称的津川工业家的大小姐吧。”
“这...这个...我...我大概多少猜到了一些...”折纸挠了挠头。
“最近出了一点小事,就是苏联战车的样车原型和生产资料丢失案和我们有关。折纸有看最近的新闻吗?”
“啊...?”折纸的确有些愣住了。这个已经是轰动国际的大新闻了,残梦的家和这件事有关?
“巨企就是这样,事情很多。而巨企间的商战除了商还有真的战,真刀真枪的那种。和我相处你作为我朋友,关联人之一,指不定弱小可怜的小折纸哪天就成‘友商’用来威胁我们的筹码或者坐水泥集装箱丢东京湾了。所以很危险,折纸能理解吗?”
“这个...平时觉得我和隔了十万八千里...原来那些游戏影视作品里,还有国外的一些传闻是真的吗...?”折纸害怕的皱了皱眉头,“而且难道因为这个得罪了世联阵营的苏联...才被同阵营的中国认为是敌对企业吗...?”
“是也不是,艺术创作和传闻不可能都是空穴来风。”残梦点了点头,“我和我的姐姐都是中国国籍,并且现在都在中国,不少企业都倾向于在中国设立总部或者保留后路的次总部,折纸知道是为什么吗?”
“...”折纸摇了摇头。
“因为中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因为这里的治安和对企业的管控都非常严厉,有足够的强大的武力和行政效力保障公平且有信誉的法律运行以外,就是这里拥有相对之下世联阵营里比较开放包容且在世界真正意义上最公平的商业竞争环境。”
“这样啊...想想应该也是。”折纸大概懂了。
“然后,这个危险还来源于苏联。”残梦说到。
“唉?”
“其实,我们不光和定义中的反动企业没啥关系,我们甚至是政府官方的合作海外企业之一,是比白名单更胜一筹的关系。但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会扩大苏联和中国的矛盾,”残梦盯着折纸疑惑又震惊的眼睛认真的说到,“因为印度内战问题开始的分歧,这两个巨大国家矛盾可能会因此继续撕裂扩大,我们将不得不面对苏联情报和渗透网络的破坏对我们产生的威胁。我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屡试不爽的斩首行动的目标之一。他们有太多理由借此破坏和控制津川工业了。”
“这...起码我们两个国家都还是世界联盟阵营的好同志...课本上和新闻里都说我们没有矛盾...”
“嗯,这些问题本来都该离你很遥远的,但总之,我的确很强,”残梦又做出了那个握拳的姿势,“其中一点强在我有许多可以调用的资源来保护你我的安全。折纸不用担心,你是我的猎物,别人没资格盯上你的。”
前面半句话好懂,后面那句话让折纸思考了三分。
而就在这时,折纸和残梦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了,两人都拿起了手机,看发来的讯息。
-您好,南州市花河区公安局正式对您进行传唤,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并于最晚下午14:00之前到达花河区公安局门口。
“怎样,折纸,小佑她们也喊我们了,说一起吃饭,吃完东西去公安局?”残梦问向折纸。
“好...好啊,正好有点饿了...”
“嗯。那去和小佑她们会和吧。”残梦笑着说到。
“嗯。”
折纸一边看着手机,下意识的开始往前走了,她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残梦还停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折纸纤弱的背影...
...
“抱歉,我不记得您有预约过我们小姐的时间。”早上,自己刚上车没多久,负责开车的埃米莉亚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位悄然拜访的不速之客。
“哦?企业规定?抱歉,如果您需要一个程序的话一会儿您就能收到您上头的通知吧。”
“...请问您是谁?”
“没事,埃米莉亚。”残梦下车,注意到了那位身穿冬季大衣的看起来简洁利落的女性,“给我一点时间。她是政府的人,请你先待命吧。”
“但是小姐,我需要保护您的安全...”
“如果你认为中国政府与我们敌对的话那她才会对我有危险。”
“是。”
埃米莉亚退下了,她先上车将车开离,在别墅门口,只剩下残梦和那位微笑着的女性面对面的站着,虽然二者的手都插在衣兜里,但她们任然仿佛像是在对峙的两名枪手。
“你好,残梦。有一段时间不见了。”那名女性脸上依然是那平和的微笑。
“...什么事情值得你们来打扰我的生活?”
“实话实说的话,都是些小事,比如听说你伤人了。第一次记录在案的。”
“被伤到了值得你们在意的大人物?”
“看起来只是学生之间的可爱矛盾。”那名女性笑了笑,闭上了眼睛。“而且司法系统的同志那边已经确定了的确是一场校园霸凌事件,他们会做好他们的工作的。”
“所以呢?”
“哎呀,看来只是个日常生活的小插曲,”她看起来似乎非常放松,“顺便也来看看你嘛。”
“...”
“这里位置真不错,津川工业挑了个不错的地方建别墅。”这名女性打量了一下四周,“刚刚那位女仆同志,是新调来的吗?”
“嗯,她之前一直在为姐姐服务。是个尽职尽责的人。”
“埃米莉亚·沃尔夫,德国人,曾经在德国国防军中服役,后来在70年的德国革命中加入了革命方的人民军,参加了德国革命内战和对苏德联军的反干涉战争,以及数次德波边境的军事冲突,于82年以中尉军衔退役,之后在一场德法的境外冲突中失踪,被认为死亡,直到11年。她得过红色铁十字勋章。也是为共产主义事业流血奋斗过的好同志...津川工业还能能挖来这样的人。”她有些感慨的说到。
“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吧?”
“人是很复杂的,国家是由人构成的,所以有些事情需要由人确认,而不是冰冷的报告和数据。”她平淡的说到,“而且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或者说出乎意料的事情吧。”
“那还真是奇妙。”
“...你交了一位新朋友,对吧?就是这次校园霸凌事件里,你帮助的那位张折纸。”
“我交朋友很奇怪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你交的是一位怎样的女孩子吗?”
“...”
“或者说,你知道人的命运,可以巧合到何种程度吗?”
...
南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医生间经常提起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有一天突然感觉自己看不清东西了。后来确认是神经缺陷引起的视力障碍,当时她的眼睛无法聚焦,无法辨认物体远近,类似于高度近视。
因为认为自己勉强还能看清,所以她认为自己不需要,不应该浪费医疗资源,可能救护车会需要去抢救更需要它的人,折纸那天打算自己去医院。
她看不清手机,害怕自己乱触发什么东西,于是打算凭借记忆自己走到医院,听医生说,她觉得自己慢慢走没有问题。
后来在数位热心市民和一位交警的帮助下才成功抵达了第二人民医院。医院当时以为自己收治的是一位外伤患者,因为他们当时看到的女孩浑身都是大小磕碰和摔伤导致的各种伤口,当时那件她穿的校服也被划破了不少地方。
当时的医生无奈的严厉批评了她,后来经过治疗她的视力恢复了。
她很笨拙,胆小,缺乏与人相处生活经验的她只有自己依靠那残损的记忆和自闭的正直垒筑起来的破碎的三观。
或许她并不特殊,她如同角落里的一朵小花,不对任何人的生命有意义。无人见证的她有自己都未曾注意的那脆弱的坚持和渺弱的勇敢。
“...”
残梦看着往前走的折纸那娇小的身体,身上穿的校服隐约能看见补丁的痕迹。她看起来非常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折,但角落里的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这样的人是存在的,她存在在这个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土壤,这个国家和社会允许这种必然被淘汰的弱小也能顽强的生活下去。
“残...残梦?”她回头看向了自己。
“...来了。”
“嗯...”
残梦小跑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并排走着。
“你猜那个人还和我说了些什么?”
“什...什么呀...?”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