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地下室的氛围在众人到来后，终于有了些松弛与喧闹。确认折纸等人安然无恙，汐等人很快放松下来，开始七嘴八舌地打趣起折纸她们白天的惊险经历。
白海汐正划拉着手机屏幕开始念起官方新闻稿：“啧啧，看看这个——‘因前期情报研判不足，警方部署警力及打击力度未能有效控制局面，导致意外滞留港口的部分平民一度陷入险境，相关责任人正在依法依规追究责任。值得肯定的是，其中一名被困人员，系前德意志人民共和国人民军退伍军人，在危急关头，带领数名英勇公民奋起反抗，成功保护了自身安全，虽造成一名平民受轻伤，但其临危不惧的精神值得赞扬...’”
她抬眼看向埃米莉亚：“喏，这位‘前德国人民军退伍军人’，说的就是你吧，埃米莉亚小姐？”
“我的贡献非常有限，谈不上指挥。真正帮助我和安卡脱险的核心力量，是洛菲小姐。”埃米莉亚谦逊的说到。
“可你把能看见的坏蛋都解决掉了啊！”洛菲·克里斯立刻反驳，“换作是我，要同时周旋那么多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水灯站在稍远处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在场的话...安卡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安卡只是擦伤啦！”洛菲连忙安慰道，试图驱散同伴的自责，“可能是案情重大，程序上需要更严谨吧？不过...”她话锋一转，露出困惑的表情，“奇怪的是，警方居然没让我们留下配合调查，只是做了些笔录。按理说，一伙‘武装平民’突然闯入那种场合，不是很可疑吗？”
“确实反常，”埃米莉亚点头，“尤其此案还牵扯到在华巨型企业的敏感犯罪问题。以我和小姐的身份背景，未被深入调查，有些不合常理。”
“也许...后续会有通知吧...”张折纸的小声的说到，“但是...因为我们擅自闯入...打乱了警方的部署...会不会...有人因此被追责得更重？”
“不论如何，警方因错误评估敌情导致投入不足，在军队中也需要有人为此负责。包括对现场的疏散管控不力，同样是相关人员的失职。你不必过度自责。当下最重要的，是全员平安。”埃米莉亚摆了摆手。
“但...擅自闯入的的确是我们...”洛菲也看起来很沮丧，“如果我没有发那个委托...大家就不会陷入危险，也不会给警方添乱了...”
“责任在我，”艾达·斯太尔立刻接话，“如果不是我擅自请求洛菲帮助店里...”
“停。”埃米莉亚罕见地提高了音量，打断了斯太尔的自责，“在无人追责的情况下，主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并非明智之举。我的经验告诉我，这毫无必要。”
“我的祖国及其所代表的整个红色秩序体系，其基石之一便是明确界定个人责任。这包括依据个人能力确定的社会责任与义务，以及当错误发生时清晰无误的责任归属…”
“行了行了，”埃米莉亚反驳道，“北欧人的逻辑加上苏联的责任体系，北极熊听了都得打瞌睡。等真需要你们负责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想这些除了徒增烦恼毫无意义。”
“同意，”斯太尔简洁地回应，“若责任到来，自然需要承担。”
“北欧佬，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个机器人吗？”埃米莉亚罕见的主动吐槽他人。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有力、靴底敲击石质楼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张折纸也循声望去，在楼梯口鱼贯而下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的女性，脸上挂着温和而略显神秘的笑容，目光精准地落在折纸身上：“你好啊，小折纸，我们又见面了。”她的视线扫过众人，带着熟稔的亲切感，“还有我们的小残梦，哦，可爱的小佑也在这里~”
“哇！是你这家伙！”林小佑的反应最快，猫耳“噌”地竖了起来，尾巴兴奋地在身后甩动，语气亲昵得毫无距离感，显然认识来人。
折纸当然记得她——正是那天在学校里找过自己的神秘女性。
走在队伍前列的AK-74M用清晰平板的声线向店长斯太尔说明：“店长，中国国家安全部门的同志到了，执行今晨约定的公务。”
折纸这才看清，她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并非孤身前来。她身后跟着数名身着城市灰白迷彩、装备全封闭式外骨骼的特应局特遣队员。他们正小心地搬运着一台通体漆黑的方形设备。那设备约一米见方，表面光滑如镜，线条平直冷硬，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透着一股冰冷的科技感。
她从容地走向斯太尔，亮出了印有国徽的国家安全部门证件，并递上一份文件请她签署。折纸想来这是第一次目睹了她的官方身份。
“你这家伙！从来没听说你会常驻南州啊！还没回首都述职吗？”林小佑已经像只真正的小猫一样蹦跶过去，毫不客气地拍了下门泽的手臂，尾巴还在愉快地摇晃，这看着更像是因熟悉而有的不礼貌。
“没办法，公务在身。”门泽脸上是那种看调皮孩子的、包容的微笑，随即目光转向角落堆放的几个箱子，自然地切换了话题，“那些就是新到的那批‘货’？”
“是的，全在这里了，”斯太尔点头，递过一个文件夹，“手续、生产记录、所有许可文件，都在里面，已经整理好。”“很好，我会核对。”她接过文件夹，目光扫过清单，“跟公安那边报备过了吗？”“是的，已按程序报备。”
“嗯。”她应了一声，虽然折纸对她的印象是有些许轻佻的，但处理公务时却有着一个共和国公务员合格认真和高效。折纸也注意到，那两名特应局队员已经开始在角落布置那台神秘的正方体设备。
“小佑...”折纸悄悄凑到林小佑身边，压低声音，“你...原来认识她啊？”
“当然啦喵~！”小佑双手背在脑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年军队从废墟里把我刨出来之后，我可是直接被安全部门接管，在研究所里生活了好一阵子呢！那会儿天天都能见到她，还有其他一些人，不过跟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她啦。”她的机械义眼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除了管我的科学家们和生活老师，她大概算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一了吧？”
“研...研究所？”折纸有些惊讶，“小佑你以前是在那种地方被收养的？”
“是啊，”小佑轻松地笑着，“天天吹着最舒服的空调，环境超级干净，床铺软乎乎的，图书馆和电脑随便用，其实挺不错的喵~”她似乎看穿了折纸的心思，俏皮地歪了歪头，“折纸小脑袋里想的，该不会是动漫里那种阴森恐怖的人体实验室吧？”
“那...那个，是有点刻板印象啦...”折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小佑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生活？”
“折纸忘了吗？”林小佑收敛了笑容，用她的机械眼靠近了折纸，“我是‘机械感染者’啊。其他类型的魔兽感染者基数大，研究多少有点进展。但机械魔兽本身就罕见，被感染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每一个都很有研究价值。”
“研...研究？具体是做什么呢？”折纸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嗯...我想想，”小佑用指尖点了点下巴，“大概就是定期扫描身体结构变化啦，安装一些监测设备啦，做一些能力测试和反应评估之类的吧。哦，有时候也需要打开身体看看里面的机械结构演化得怎么样。”
“打...打开身体？！”折纸倒吸一口凉气，“这听起来...还是很吓人啊！”
“哎呀，对我来说就像眨眼睛一样简单啦喵~，没什么可怕的。”小佑摆摆手，“反正折腾来折腾去，除了记录一堆现象，他们也没研究出根治的办法和大步的进展。等我升初中，就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咯。”
“是指来南州上学吗？”
“嗯，”小佑点点头，“当时让我选地方，听说这里一切都是新的玩意，正在热火朝天地重建，我就选这里了喵。”
“是啊，”不知何时已处理完公务的门泽走了过来，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不只是这座城市是新的。灾难重塑了这片土地的地貌。这里曾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沿海省份，如今，沧海桑田——陆地沉陷，新岛隆起。人类第一次需要重新绘制的，不再是国境线，而是陆地与海洋的边界。”
她习惯性地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目光似乎穿透了地下室的天花板，望向某个遥远而破碎的过去，“机械魔兽极其罕见，可每一次出现，都是天灾级别的浩劫。更令人绝望的是，它们从未低于‘利维坦’的规模。千百年来，没有任何外敌能真正摧毁我们脚下这片古老土地承载的历史、文化和世代生活于此的人民。如今，敌人...不再是人。”
“那...”折纸听得入了神，不自觉地将手轻轻捂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未来，“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什么？”
“呵，抱歉，有点感性了。”门泽轻笑一声，又恢复了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目光重新聚焦在折纸身上，“说起来，折纸，今天经历的事情不小吧？”
“您是说...港口的事吗？”
“港口的事，那些亡命徒，都是小事。”门泽微笑着摇摇头，语气笃定，“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过，你也正如‘预想’中的一样，安然无恙。唔...”
“你——！”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喝骤然响起！
只见残梦猛地从旁边冲了过来，速度很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一把揪住门泽的领带，狠狠地将她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力道之大，让门泽的后背与墙壁发一声闷响。
“小姐！”“残梦…！”埃米莉亚和折纸同时惊呼。汐、水灯、木木、洛菲、小佑，所有认识残梦的人都被这从未见过的暴怒惊呆了！旁边的两名特应局特遣队员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枪口，厉声喝道：“住手！”
被死死抵在墙上的门泽却异常平静。她甚至没有挣扎，只是迅速抬起一只手，对着特遣队员做了一个清晰有力的“停止”手势。
“没事。”她依然维持着那副从容的微笑，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平静地直视着眼前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残梦，“人民的意见，我们当然要倾听。”
“预想...？”残梦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绷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睛里仿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难道不是‘计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