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失败了，小姐。作为代价，VIP的性命和您的心智数据，我收下了。”
“好，结束，ATK小队获胜。”斯太尔的声音平静地宣告了演习结果。
随着最后一名“存活”的405小队成员——UMP45，被AK-12在近身肉搏中制服，冰冷的枪口抵住她额头的中央处理器核心，以及她们保护的“VIP”被AK-15干脆利落地“处决”，这场激烈的对抗演习最终以ATK小队的完胜告终。
“今晚我请客。”AK-12利落地收起武器，向地上的45伸出手。
“你还是这么锋利，12。”45苦笑了一下，握住那只手，被12一把拉了起来。
“啧…”HK-416低着头，默默给自己的武器上了保险。
“嗨呀，又不是我干掉你的，别板着脸嘛！”AK-18果然第一时间凑了过去挑衅她，“再说了，要不是你一直盯着我打，我也不会被判定废掉一条腿然后被你们队长收拾。你已经很努力啦~”
“没什么好说的，失败就是失败，这是我的问题。”416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不过看起来，你确实被当成了弃子。”
“这是民主投票的结果哦，遇到瓶颈我们都会临时开个小会决定战术。”AK-12解释道，“18提出以伤换伤的打法，我其实是反对的。”她看向45，“说真的，护送VIP这种任务，严重限制了你们小队高机动性和隐秘性的优势，不是你们擅长的领域。”
“你们的正面突破能力和火力压制，也的确令人印象深刻。”45由衷地赞赏道，“没想到15的力量判定强到手撕保险柜和装甲车门。”
...
“她们在聊什么呀喵？汐，你懂点俄语，快听听！”林小佑晃着猫耳，好奇地催促。
“大概是复盘演习吧，可惜没看到战术人形们实战的样子。”白海汐的目光从斯太尔整理录像和数据的身影上移开，落在那两名战士正在安装的纯黑色立方体上，“那就是央维的子服务器？”
“是的，”门泽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平和，“附近正在新建一个无人机巢，正好店长小姐也申请过服务器支持，就把负责无人机巢部分运算的服务器安置在这里了。”
“无人机巢喵？我看附近挺空旷的呀喵？”小佑歪着头一脸不解的问到。
“要有立体思维呀，小猫猫。”门泽自然地伸手，熟稔地揉了揉小佑的猫耳，动作亲昵得像老朋友，“我们现在的大型城市，结构早就是三维的了。你脚下就是地下城区的北仓二区，人口密度可是地上北仓区的两倍呢。”她耐心解释，“包括城市铁路、地下货运网络……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地下。现在的城市，光看地表这片‘干净有序’可不够全面。”
“唉，”何木木轻轻叹了口气，“在地面生活久了，感觉地下城市像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但其实坐趟地铁就能下去。仔细想想，那么多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和我们一样生活、工作，真是不可思议。”
“简单地向上下发展，一座城市的人口承载力就能达到美国同等面积超级都市的几十倍。”门泽脸上依然是那抹神秘而温和的微笑，“当然，随之而来的管理复杂度，尤其是立体交通系统，也是传统模式的几何级增长。所以，央维成了这条发展路上不可或缺的存在。我说无人机巢在‘附近’，一点也不奇怪哦。”
“那个，门泽小姐，”汐开口问道，“据我了解，南州的军事设施最近在大规模增建。我们的主要军事假想敌，不太可能轻易威胁到东江省，而从海上进攻东江更是愚蠢之极。我能问问，如此大规模部署军事力量，真正的对手是谁吗？”
“嗯，这倒也不是什么核心机密，不公开主要是避免恐慌。”门泽看向汐，“既然你排除了常规军事威胁，作为将门之后，汐团委同志，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那…只能是…非军事的敌人了。是魔兽吗？”汐试探着问。
“嗯哼。”门泽微微颔首。
“但是魔兽袭击是随机的，我们很难精准预判下一次大规模兽潮的时间和地点，军队调动往往滞后，大规模集中兵力反而并非明智之举。难道…这次掌握了确切情报，大型兽潮的目标就是南州市？”汐追问。
“不，我们依然无法完全确定魔兽的具体袭击目标，”门泽坦言，“它们的存在和动机，超出了我们目前的理解范畴。只能说，南州存在成为目标的高风险。”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不过，魔兽我们搞不懂，但‘人’在想什么，我们却可以知道。”
“你是说…有人在引导魔兽袭击？”
“没错。”
“您分享情报还真是干脆利落啊。”汐感叹道。
“这是你们可以、也需要知道的事情。”门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静，“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孩子们。风暴将至，时间可能不多了。”
“所以…”
“门泽。”
就在汐想继续追问时，残梦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打断了对话。折纸果然跟在她身边。残梦径直走到门泽面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得向你道歉。”
“残梦，心情好些了？”门泽平静地回应。
“无论如何，你也不过是个台前的执行者。对你发泄情绪，是愚蠢的行为。”
“残…残梦…”折纸果然又被残梦话语的直接和锋利吓了一跳。
“能够作为祖国庞大机器中，一个依照能力被精准定位并有效运转的零件，我很荣幸。”门泽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脸上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折纸自认为善于观察人的细微表情，却难以从门泽身上读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
“总之，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对不起。”残梦微微弯了下腰。
“谢谢你愿意道歉，残梦。”门泽微微颔首，“不过，我有个好奇的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答。”
“请问，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在你看来，我是‘台前的执行者’。那么，对你而言，什么是‘台后’？”
“……”残梦顿了顿，“如果用你们自己在教科书上对自己的描述，这个国家是去中心化的，政府职位只是分工不同，你只是在完成分配的工作。那么，为你们每一个人精准分配工作的人或物，就是台后。可能是我偏见，但我认为那会是那台‘破电脑’。”
“残梦，如果站在人类的角度，”门泽微笑着，声音温和却有力，“你刚才的话，就像一只苍鹰站在珠穆朗玛峰顶，俯瞰大地。世界尽收眼底，却看不清细节。城市的兴衰，国家的命运，不单是地图上色块的变化。维持这个庞大、源于人类想象的抽象概念的核心，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人。”
“人？”
“是的。这个社会是由人构成的。或许历史看起来总是被利益分配不均这类‘理性’因素推动，但同样不能忽视的，是构成历史的每一个人，以及人民的情感在历史进程中的影响和选择。现在看起来，央维似乎能精准地为每个人规划一条如流水线般的人生轨迹，但人…真的会心甘情愿成为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吗？”
“……”残梦听着，忽然想起刚才折纸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就拿我来说吧，”门泽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追忆的柔和，“在你眼中，我是中国官方的一名工作人员，是代表国家与你对话的使者。我得到这份工作，是基于能力和成绩这些‘冰冷’理性的评估。但残梦，你有没有想过，我八岁的时候，梦想是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高中时，我曾认真考虑过报考中央戏剧学院？我也曾是一个在毕业季对未来充满焦虑和迷茫的普通年轻人。”
“那你的舞蹈家和演员梦是怎么破灭的呀喵~？”小佑立刻兴致勃勃地插嘴。
“哈哈，”门泽轻笑，并无窘迫，“想学舞蹈，老师说我的肌肉太硬，缺乏天赋。高中时理科成绩最好，央维的评估也倾向于建议我选择理工科方向。最后，我自己也认清现实，放弃了那条没有天赋支撑的路。”她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构成这个国家的，就是千千万万像我这样普通的人。你可以否定我的观点，但或许，你不该否定构成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的情感和选择。残梦，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更深入地去体会和理解这个世界的生活。央维，或许也只是这种生活的一部分。个人的选择充满偶然，但人民共同书写的，才是历史的必然。”
“……”
“这是一个二十亿人口的国家，拥有六十一个民族，建立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体系和最复杂的聚居系统。维持它的和平、繁荣与稳定，需要难以想象的行政力量和效率。但它同时也能承载每一个个体的理想和尊严。在这样的土壤中诞生的央维，也只是我、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那么敌视它。而且，就像你说的，它不过是一台机器罢了。”门泽的目光清澈而坦诚，始终带着那抹令人舒服的平淡微笑，注视着残梦。
“所以，在我看来，这里没有什么神秘的‘台后’。大家的生活、劳动、理想，共同编织、驱动着这个庞大的存在。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记住你的话了。”残梦回答，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
登记完武器，安装调试好设备，又和店长斯太尔交代完后续事宜，门泽才带着特遣队员离开。临走前，她特意叮嘱大家最近注意安全，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官方渠道反映。
折纸独自坐在角落，看着其他人正兴致勃勃地和结束演习的战术人形们交流。和她一样安静的，是靠在旁边墙边的残梦。
折纸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残梦与门泽的对话上。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不像是一个巨型企业的大小姐在和官方人员对话，倒像是……残梦在向门泽请教什么。而门泽的回应，也远远超出了公事公办的范围，更像是在耐心地引导残梦去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一个国安局的人员，会对残梦如此特别？这背后有什么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残梦之前深居简出，需要被开导？这解释似乎太牵强了。而残梦对央维那种根深蒂固的敌意，虽然自己大概理解了她的视角，但这种敌意真的仅仅源于她的性格吗？
残梦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什么政治立场或阶级。她身上有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仿佛…单纯地俯视着这一切。结合之前了解到的，她在家族中被视为“污点”，在孤寂中长大…这种经历确实容易造就扭曲的性格。如果自己能帮她融入这个世界，哪怕一点点…折纸暗暗下定决心。
“...所以，要不我们来当你们的假想敌参加演习吧喵~？”那边，小佑的声音带着雀跃，似乎在向斯太尔和战术人形们提议，“比起互相知根知底的你们，我们这些五花八门的‘异能者’和‘法师’，不是更像你们以后可能遇到的未知敌人吗喵~？”
“我赞成这个提议，”AK-12的声音传来，“她们大多是异能和法术使用者，正好能给我们提供宝贵的对抗经验。小猫说的有道理，面对未知的敌人，锻炼价值更大。”
“队…队长，和客人打…会不会不太好？”9A91小声地提出异议，“更何况，她们还是学生…”
“战场不分年龄。”HK-416冷淡地反驳道，语气带着一贯的认真，“我也赞成。”
“好像有有意思的事情，折纸。”残梦轻轻拍了拍折纸的肩膀，示意她一起过去看看，“小佑想参与她们的演习。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