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低头端详着那台神经介入设备。外形和普通VR眼镜相差无几，只是镜框边缘多了一排细若发丝的探点，应该是用来无创连接神经的接口。不过三四年前，“神经介入”还意味着要在头骨上钻孔才能实现深度链接，是能上科技版头条的大新闻；现在，这种无创技术居然已经普及到寻常玩家都能轻松体验了。技术迭代快得让人恍惚。
她深吸一口气，先戴好体感手套，犹豫片刻，终于将略显沉重的头盔套上头顶。
视野骤然亮起。刚才还一片漆黑的显示器，此刻清晰地映出活动室内的景象，仿佛只是戴了副透明眼镜。这种毫无知觉、渐进式的神经介入感非常奇妙。“呜哇……”她忽然发现脚下原本空无一物的金属地板漾开一圈“波纹”，惊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脚。
“呜哇……”
她转头看向身旁——本该坐在那里的同伴们，居然全都不见了？伸手探向白海汐常坐的位置，果然摸了个空。指尖传来的，只有皮质椅面微凉的触感。
就在这时，正对的金属墙壁忽然闪烁，如同窗扉般无声洞开。微风迎面拂来，吹动了她额前的发丝。更令她惊讶的是，原本穿戴在身上的设备——手套、脚套、头盔——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连一丝触感的残留都未曾留下。
-神经介入已稳定建立，模拟视觉、触觉反馈正常。
“这……”折纸站起身，迟疑地走向那个凭空出现的“窗口”。窗外本该是南州市的夜景，此刻却沐浴在绚烂的夕阳余晖中。她所在的建筑仿佛一根纤细的铁杵，直插云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云海，遮蔽了遥远的地面。“仅凭这种民用级别的设备……真的能模拟出如此复杂精细的感官体验吗？”
-答案是否定的。当前的高精度模拟源于我对介入设备的实时演算支持。由于你们处于我的子服务器核心辐射场域内，我可以借助量子效应直接干预设备，向你们的神经系统传递经过计算的感官信号。
“量、量子力学……已经能应用到这种程度了吗？”折纸感到难以置信。
-若你持续关注相关领域，会发现一年前已有论文指出，人类大脑的神经信号传递过程存在并利用了量子效应。基于此的量子神经介入研究早已展开。我具备通过兼容设备实现此类介入的能力。只是近年来战争频发、地外探索消息迭出，特别是[天空战争]事件的相关新闻大量覆盖让此类基础科学突破未能引起大众广泛关注。
“人体的构造……竟然能直接利用宇宙尺度的物理规律？大自然的设计真是不可思议。”
-确实如此。但自然规律终究可以被认知和解析。不过，人类与其他生物在此方面或许有些许细微差异，值得深入探究。
折纸低头望向脚下的万米虚空。即便明知是虚拟场景，那种无比真实的悬浮感仍让她心生畏惧，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唉……？”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坚硬的触感——回头一看，身后的空间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堵冰冷的墙壁，自己竟只站在极小的一块平台上！“唔啊——！”
慌乱中，她又向后一挪，脚下顿时踏空，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整个人开始急速下坠——
“唔啊啊啊——！！救、救命！央维！”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高空坠落，折纸吓得魂飞魄散。她本能地蜷缩身体，双手死死压住裙摆——
-正在加载新模拟场景，请稍候。
“呜啊！”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她只是像平时在家扑到床上一样，软着陆在地板上。
“哦豁，又接住一位坠落少女喵！”旁边传来林小佑元气满满的声音，“所以折纸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凑过来问道。
“小、小佑……？”折纸抬头，发现小佑的形象与平日大相径庭——不再是那身总是甩着空袖管的大号校服，而是换上了一件蓝黄配色的外套。“你的衣服……？”
“哦，这个啊。”小佑甩了甩袖子，“央维说，咱们这次的假想敌是战术人形。它们和穿着校服的学生交手会有‘心理负担’，所以就根据我们的数据，自动换上了常服喵。”
“原来如此……”折纸下意识地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一旁穿着休闲卫衣的白海汐摸着下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折纸的‘常服’居然是这种半透明的连衣裙？看着很像睡衣嘛。”
“唉？！不、不是的……！”折纸这才惊觉自己的校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件隐约透明的连衣裙——这是她宅家时最爱穿的睡衣。裙身有些许透明，而且自己现在连鞋都没穿，唯一的遮蔽物轻薄得让她感觉比赤裸更羞耻。
折纸的脸瞬间红透，感觉脑袋都要冒蒸汽了。她抱着膝盖缩进墙角：“呜……这、这衣服到底是怎么判定的啊？！”
“判定标准似乎是‘除校服和工作服外，穿着时间最长的私人衣物’。”蹲在一旁静静观察的残梦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很可爱的衣服。上次约你出去玩，怎么没见你穿？”
“这、这种衣服怎么可能穿出门啊！我只是在家当睡衣穿的……”听到这个解释，折纸也没法再抱怨央维的安排。
“是在家里穿的？”残梦依旧撑着下巴，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那下次来我家玩的时候，就穿这身吧。”
“不、不行的啦！”
“嘿嘿嘿~”小佑也坏笑着凑近，“小折纸天天宅在室内的皮肤好白呀，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好了，你们别逗她了。再逗下去她瞅着真的要晕过去了。”白海汐适时地拍了拍手，解围道，“总之，有人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有人是沉进海里的，折纸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最后大家都集合到了这个和我们社团活动室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开了旁边那个本应是保洁柜的门。
“我检查过了，里面有几套外骨骼装备。小佑常待的角落也变成了一台专业的军用信息终端。看来，这里是央维为我们准备的作战准备室。”
-正确。基于你们对熟悉环境的认知，我构建了这个空间，以便于进行战前准备。
“啊！央维连我们活动室的布局都一清二楚喵？！那我偷偷接服务器的事情……”小佑顿时有点心虚。
-结合你的个人行为数据建模分析，你未经授权接入官方主服务器集群的行为确实违反相关法规。但鉴于该行为未造成实际危害且未影响系统生产力，我无权启动报警程序。此外执法机构并未要求我对此类未达条件的行为进行主动监控或干预。
“唉嘿嘿……央维我知错啦！我保证不用你的算力干坏事喵！”小佑双手合十，赶紧保证。
“有、有没有别的衣服可以换啊……？”折纸用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张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脑袋问道。
“这边柜子里有一些，”白海汐指了指另一个打开的柜门，“看起来都是轻便的功能性服装，还有些勤务装备。应该对接下来的演习有用。那么央维，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请跟随地面出现的指引箭头前往阳台区域。在演习正式开始前，我将辅助各位熟悉这个准备室的各项功能。
“哇哦！就像全息游戏里的任务指引一样！”小佑兴奋地看着地板上浮现的发光箭头，指向活动室的室外天台。推开熟悉的门，外面却不再是学校天台的景色，而是一个封闭的设施齐全的靶场，旁边还立着一个明显大了一号的保洁柜。
“这个保洁柜是不是太巨型了点喵？”
-为容纳大型单兵武器，我适当调整了其尺寸。
“哇……！这、这些都是？！”何木木第一个打开柜门，立刻被里面陈列的物品惊得后退半步。
柜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庞大。只见国产的QBZ-22突击步枪、QT-20电磁弩等军警现役装备摆放整齐，旁边是拆解状态的“杀人蜂”武装无人直升机组件，其挂载的23mm机炮和导弹散发着冰冷的杀气。更深处，甚至还可见榴弹发射器、火箭筒、无后坐力炮等重型火力。
“这台‘杀人蜂’配置的是人员杀伤破片导弹和攻坚高爆弹，还换了23mm机炮，这是军用版无疑了。”张折纸凭借军迷知识立刻辨认出来。
“看！这才是更适合苏联宝宝体质的经典玩具！”林小佑则兴奋地抱起一把保养良好的RPG-7无后坐力炮，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所以……配置这么多高杀伤性武器，”何木木语气带着担忧，“我们到底要扮演什么角色？这看起来不像是执法单位。”
-这些是我预设的武器装备库。稍后，各位可在限定范围内根据自身角色需求进行调整。我已为你们加载了武警机动特遣队使用的特殊战术分工模块。在此次演习中，你们被授权使用相应等级的军用武器。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何木木皱紧了眉头。
“那么，我们具体要扮演的是？”白海汐直接问出了关键。
-你们将扮演意图入侵联邦储蓄银行、窃取高价值目标的武装分子。演习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