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轰隆隆的雷声让我记起晾着的被子,本来说是一个晴朗的的下午,在床上打盹的时候偏偏就要下雨,天阴沉的不像话。
我决定不去理会讨厌的瞌睡,不过说回来,我是中午才起来的。
算了,认真起来什么也说不清,或许本来就一团糟。
中午起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认真,大约也就在抻懒腰这件事情上可以去认真的吧,嗯!说起来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呢……如果有的话。
什么都是一团糟!从蟑螂到泡面袋,都是一团糟,头发也乱七八糟。
“还真是有够惨呢。”想起那件事,是我被诅咒的事,直到现在还没在打击中恢复。
真是一段悲惨的回忆。
是发工资的前一天,我去了理发店。
起因是被胖主任指责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大概是指头发太长。不过我的发线很高,挡住额头应该还是算正常吧。但是被长辈指责没有活力还是一件很头痛的事,尤其在出小错误之后。例如上班迟到和咖啡里加了过期的牛奶之类。
所以下班后我去了理发店,然后去了一家比较高档的西餐厅,毕竟明天就发工资了。偶尔大方一次也是好事情。
在散步回家的路上发现一家新出现的古玩店。
“去看看吧。”
家的附近新开的店,说什么也应该去看看的吧。虽然一定是什么都不买的,就算买了也没有什么地方摆放,就凭我那个屋子。
嘛,毕竟是单身男人的临时居所。
店里装修得古色古香,年轻的女店员在读一本书,看样子很认真。抬头扫了我一眼,就像看到垃圾一样,带着嘲弄和鄙视,然后继续读书。
虽然穿的并非名牌,好歹也是有八成新的衣服,而且还戴着一块钻石手表呢,虽然是假的。
对于受到鄙视这一点很是伤心,如果不是衣服的问题的话……果然还是不应该去把头发剪掉,以前可没受到如此的鄙视。以前和现在对比的话应该有黄瓜和苹果之间的距离。
出于可怜的自尊之类的原因,在店里转了一圈之后,在一个大约是锡制的壶前面停下了。
估计是便宜的吧,这样想。
我打算装作看中了这个壶的样子。
顺带一提,这里的东西是没有标价的,古玩店都是如此吗?
“咳……咳……”
抬头看我一眼,低声说了什么,不过没有听清,大约也就是讨厌,烦人之类的话吧。
“喂!”无奈,我自认为气派的叫她。
不过还是没有底气,大约声音也是软弱无力的吧,毕竟我的自信和存款上的数字一样不堪一击。
“真是……”
她走过来,手里拿着书,是认为我听到报价就会惊慌失措,满头是汗,尴尬不已的吧。
手里拿着的书名:我亲爱的主人。
“麻烦了”我用手指着那个暂且命名为锡壶的东西“这个,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可恶!为什么要这么客气,难道我的勇气已经被小职员的生活磨灭了?
我应该恶狠狠地说,毫不在乎的说“这个和那个都要了”或者“这个和那个给我包起来,”然后拿出银行卡丢给她,气派的甩给她。
可我竟然说“麻烦了。”
看来我已经无可救药了,额头上卡着小职员的戳,只能每个月末去吃一次自认为高档的西餐来让自己沉浸在幻想里了。
“十万六千。”
很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十万六千。”
眼里又出现鄙视的光,或许还有邪恶的快乐。
“哦”
我说不出别的什么漂亮的回答。心里有个声音“不过十万六千而已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十万六千的东西不过是个低档货而已,十万六千的东西我才不会去买,哼!”
“十万六千哦,买不买呢?”
她恶意的笑。
“嗯……”
很想大笑一声,掏出银行卡,然后拿过东西摔在地上再狠狠踩一脚,然后得意的说:有的是钱!
不过仅存的那点理智按住了有可能让我去警察局喝茶的妄想。
“不买了,谢谢”
哈!我还真是软弱。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店的。
感觉出了店门的瞬间空气都变得活泼起来,身上的穷酸气息也倏地飞走了。
出于各种原因,我去了家附近的一个跳蚤市场。
这里的跳蚤市场有越发壮大的趋势,可能与这附近和我这样的小职员越来越多有着一些关系吧。
不过我还是在这里买到过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的,例如现在用的真的塑料皮的皮包,假的名牌手表,泡茶用的紫砂壶之类的小玩意。
这里是我能自信的买下看中的东西的地方,不用装作很气派和拿出银行卡的地方,是我很喜欢的地方。
和往常一样的慢慢走,这是小职员的特权。
我这样的小职员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做完自己的东西就完全自由了。不需要做统计了报表什么的东西,当然反过来也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权力的体现。不过对于我这种高中出来打工的颓废的人来说倒是很开心。
只要要求不高,又有时间来消磨的工作无疑是最好的。
在慢慢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件摆在地上的东西反射街灯的光芒,大约这也是某种命运。
如我所见,是一件锡壶……在街灯下发出浅黄色光辉的锡壶。
不得不说是命运还是什么。
我在家附近的跳蚤市场撞到了一件锡壶。虽然和古玩店里有惊天动地价格的那件有着十分微妙的区别,但那反射灯光的质地告诉我:是锡壶。
在家的门前,我一手拿着钥匙开门,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锡壶。脑里想着这天的奇遇:莫名其妙的在意头发的长短,被拿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小说的古玩店的女店员鄙视,而且是十万六千的鄙视!在跳蚤市场买了锡壶,卖主毫不吝啬营业笑容,就算是我这样的也是毫不吝啬,完全让我吃惊。
不知道把锡壶之丈夫放在哪里(买的这只莫名其妙的很有雄性的典范),或者说为什么要买这样一个锡壶,完全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
莫非用抹布擦擦就会有锡壶的精灵出现,然后称我为主人,而且提供各种饮料这种奇遇?
用擦鞋的抹布擦,并没有什么精灵出现。换了袜子擦也是一样。
本来对袜子是很有信心的呢。
总之先打开看看吧。
拧不动……
想起来,那个卖主对我的态度,让我感到很不安。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那个卖主满脸的皱纹,手上有很多老茧。但是听声音只有40多!而且身上若有若无的散发出鱼腥味……
“难道这是个打开之后会出现魔鬼的锡壶!”
然后会实现我三个愿望……之类的?
我急忙去拿刀子,起子,钳子之类的工具。
费了很长时间终于打开了盖子。
急忙向壶里看去。
黑……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拿过手电筒,在光柱的照耀下,只有壶底在反光和一个睁得很大的眼睛的影子。
失望。
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锡壶,完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起来,我这期待有够莫名其妙的。
在拿盖子塞住锡壶的时候盖子里掉出了一张小纸条!!!
在灯下看。上面写着
“你的命运会变化呦”
这算什么啊。
恐吓?提醒?完全想不明白,大概是恶作剧吧。
我摇摇头,把它扔进垃圾袋。
把锡壶之丈夫扔在一个角落。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这个是单身男人的情人。不在睡觉前喝一罐凉啤酒会很难入睡。
说起来单身的男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习惯。
大多数是有驱赶寂寞或者是让自己振奋起来的功用。例如用日语从一数到十,把两手的手指一一对起来之类。
不然就会发生完全的陷入另一个世界里,一清醒就会发现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而什么都没做的状况……俗称就是发呆。
而我就正在发呆,看着桌上的手机发呆。
手机的形象在眼里逐渐变化,似乎在生气,在责怪为什么没有人叫它。作为一个手机,它感到自己的功能没有被重视。然后张着嘴一个个的打电话,所有通信簿里的电话,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最后拿来厚厚的一个本子把我打的头昏眼花。
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腰很酸脖子也很痛。
手表的大针指向8,小针指向12。
不过不是8点12分而是8点整……很奇妙。
慌忙到了公司,发现所有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怜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确实,我被解雇了。
在胖主任的唠叨中宣判了我的解雇说明。
或许他以为他是在抱怨煎蛋有点糊了之类的小事。唠唠叨叨的说来说去同一个意思:你被解雇了,无论怎样。
我摸着光光的额头,被唠唠叨叨的训斥。
虽然确切的说,我已经不用去管他的唠叨。感到愤怒,也为剪掉的头发难过。
不过我没有什么动作。
“那就这样吧”
他结束了唠叨。
“谢谢主任,那我就回去了。”
虽然我很想向他的胖脸上打一拳,不过这没有必要。
况且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去收拾:在我的桌子里还有一些没有用完的笔和打字纸。如果打了一拳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拿回来的机会了。
不过我也认为说谢谢这两个字很屈辱,但已经说过了,也没有什么办法收回。
双手捧着纸盒箱回到家里。
疲倦。
这个月的工资是怎样都不会再发给我的。
不去想这样的烦心事。
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就是这样的事,说起来十分无聊。
不过是一个小职员因为迟到被解雇这样的事情,大约和“谁家的猫生了一窝很可爱的猫仔哦”每天都要发生很多遍的无聊的事情。
除了当事人以外都会点着头说“哦,那可真是糟糕”一如“唔,小猫仔好可爱哦”之类的话。
不过对于本人来说,还是很悲惨的事情就对了。
而直到现在,被解雇的一个月后,也还没有去找工作。
以前的存款是够我生存半年之久的,当然在每个月末的幻想之类的奢侈都没有的前提。
实际上吃了很多泡面。
每天都睡得很晚,起来的也很晚。
至于那个锡壶,我在里面装上土,到现在长出了杂草,也是这间屋子除了我最有生机的地方了。
或许是这间屋子里最有生机的也有可能。
那张恶作剧的纸条则随着垃圾袋去了回收厂,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呢。
“你的命运会变化呦”
这句话倒是没有忘记,总是想的起来。
就像是电视上的循环广告一样,没有忘记的可能。有时也会对自己说“你的命运会变化呦”这样的话。
不过如果要说真正的命运变化,是父亲打来电话我被吵起来,睁开眼被锡壶反射的阳光刺到眼的时候。
父亲告诉我说。
“你有机会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