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愚者们

作者:家外蹲 更新时间:2024/12/15 21:30:01 字数:3818

“一个月前,出现于诺曼森行省,兰开斯特的大规模瘟疫‘矿石病’,准确来讲,不是突然爆发的。”

“当地的下水道聚落,贫民窟一带早就出现了相关报告……在‘那位大人’默许下,穹顶制药封锁了相关信息,深度研究后,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先说结论,从生态学上,那东西不是生物,而是自律性的魔力集合体,一种以病毒方式传播的……炼金回路。按理说,这种非常古老的技术早在第四纪元就再无记载,几乎消失了,毕竟圣者时代开始,帝国再无魔法可言,那些尘封的力量,最终以驱动卡牌的形式进行保存,成为了帝国骑士的标配。”

“提及这段历史,只是为了说明,矿石病毒的特殊性,以及为何会给我们带来这样的震撼。考虑到它的危害性,我们仍将其归为病原,这是一种完美再现了病毒构造的魔力聚合体……短短一个月,我们研究它的作用机理,却让看似不相关的阶梯计划有了重大突破。”

“……感染者的多数症状,几乎来自于这种异类魔力让身体产生的排异反应:高度结晶化。”

“作为一个传奇造物,【贤者之石】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读取/保存信息’。”

“我们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创造了这样概念上的神迹,但事实就是,它能读取生物的一切!不论记忆,不论行动,不论感情,受到读取的生物,由于大脑神经元被大量占用,故而陷入长时间沉睡,最终因为排异反应而死亡——即‘矿石病’命名的由来。”

“最重要的是,它们可以读取并激活原始基因!”

“特殊个体被感染后,体内原始基因表现出惊人的活性,器官组织高度变异,且可以通过摄取外源基因并将之读取、嵌合……实验终于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我们决定先让一部分优秀个体进行基因补全,吸收并融合其他劣质等个体,从而创造传说中的完美生物。”

“研究所将其命名为……——”

电视上滚动着的文字……终于来到终点。爱思托菲读到末尾,声音和屏幕的人声重合了。

“……奇美拉(Chimera)。”

这一刻,记忆串联起来,她的灰蓝色瞳孔微微颤抖。

……眩晕,头痛欲裂。开始降临的,是直接撼动脑髓、令人难以忍受的冲击。

“咳……啊……”

心脏剧烈跳动,绝望顺着血流发送到全身。连呼吸方式都忘记的喉咙痛苦喘气,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呕吐感源源不绝上涌。心跳好吵,耳鸣不断在脑壳中回响。视野一红一黑地闪烁,意识像晃动水面的气泡般四散凌乱。

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爱思托菲……”“活下去。”

在混淆含糊的意识中,有一瞬间听到了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听好了,爱思托菲,你要活下去。”

“找到怪盗基德……外面说他结束了瘟疫,或许只有他,能让剩下的人解脱!”

“找到他,结束这一切吧!”

同伴的声音犹在耳畔,像是他们死时流淌的血那样炽热,菲林少女想起这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那一夜发生的所有,血肉的畸变,希望的吞噬……还有自己身上被寄托的梦想。

以及。自己是个胆小鬼,丢下一切逃跑了……这件事。

“是我,把大家……都……不要!”

这一刻,爱思托菲的思考,彻底被拼凑而出的真相吞没——

好害怕。想不通。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啊……为什么,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消失吗?

就这样结束吗?

还是说会永远维持现在的样子?难道,要永远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啊啊,我不要,多么残酷的梦境。

好害怕。要疯了,快点醒过来吧……快点……

“——你,为什么要哭泣?”

……声音。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终止了少女那灼烧般的思绪。

也许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但是,切断爱思托菲脑中这片混乱的真正原因,是这个声音的主人——重击,让眼前的电视屏幕碎裂了。

紧接着,一阵短促、尖锐、有规律的爆鸣声响起!那是战斗的余波,还有某种钝器挥舞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出来呢?”那个声音说。

“是因为难过吗?愧疚吗?绝望吗?”

下一刻,视野被暴力撕开,城市耀眼的光芒刹然涌入——

“还是说,因为‘孤独’吗?”

怪物少女的“茧”应声破裂!

漆黑重锏以恐怖的速度,刮飞眼睛周围的血肉。像是暴风在瞬间吞没一切,异类骑士出现在视野中,以相同速度的敏捷身手,钻过少女冲出的触手下方,他用武器招架,再次被击退。

不要,别过来……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结晶化的血肉发声,跑出袖口。爱思托菲缩紧身体,肢体的伸展范围却在延伸,破风而至、撕咬的咆哮声响彻夜空。

一只手变成蛇的头,另一只变成狮子的头——伸长的异形之首追着一道人影不放,为了咬到他而绕遍了残破的废墟。

小巷挤满了异形,在窒息而狭小空间里,围追堵截着“猎物”。现场一地碎渣,晶块密集的撞击此起彼伏。蛇的毒牙、狮子的大嘴、龙的尾巴、巨兽的手、怪鸟的羽毛,矫健而迅猛,全都在破坏大地。

“不要……”爱思托菲哭着阻止,攻击却在持续。

噪音化为暴风,向对方碾压而去。

大蛇将猎物淹没。以之为圆心,地面坍塌、层层递进!顷刻间形成漩涡、掀起暴虐的风压后,留下深坑——

以惊人的速度和自重,赤色大蛇将对手击坠,引发浩大的冲击。

……完了。

爱思托菲眼神悲怆,直勾勾看着这一幕。

又有人……要因为自己而死了。

——同伴死去的场景在眼前浮现,世界变成黑与白的黯淡。在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只有血是红色的,强烈的“红色”冲击视网膜。所有的感觉都跳过认知,直接攻击着大脑。

耳鸣声占据意识,少女抱头痛哭起来。

“你在为我而哭泣吗……原来如此。”

海潮的悲歌中,异类骑士的声音浮现而出。这一刻,爱思托菲听到了夜幕下的悠远叹息。

大蛇的威吓,狮子的咆哮,心灵的呐喊,全都听不见了。

“你知道吗,哭泣是新生的开始——”对方深有感触说着,口吻带着赞许,“因为那是呼吸的第一步,所以我并不讨厌。”

“我想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安心哭泣的世界,没有谁为之感到羞耻——呼吸,然后放声大笑……就是那样的世界。”

深坑下的人,似乎对如山聚集的异形挥动了武器。

而在那一瞬间。

世界由深邃的黑过度至真空的白——!!

大蛇被击中的身体瞬间融解、炽热的气息不止穿透了它们的骨爪,甚至打断关节!音爆掀起的残骸如炮弹般猛烈飞出、狠狠撞在后方的红色狮潮之中,纯白的气浪席卷!

事情太过突然,少女来不及思考……在不到刹那的时间里,血肉爆炸的脸上传来剧痛,然而,这对绝望的少女而言却宛如救赎。

既是疼痛、也是解脱。

哭吧,爱思托菲。为疼痛而哭吧,为解脱而哭吧……他一路杀到眼前,裂纹白色彩的围巾飞舞,恰如一个残酷梦境的终点。

“——即使大哭也无需羞愧,那样的世界,不觉得很美妙吗?”

直到很久以后,爱思托菲都还记得这个瞬间:

都市霓虹下,异类骑士将少女拉回现实……双方擦肩而过时,犹如连通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晚风吹拂,越过西城区的每一个街角。

越过缤纷色彩的步行阶。越过无人机的螺旋桨……越过废墟。越过残渣。越过少女惊愕的眼眸。越过飞扬的黑色发梢。

越过呼吸,然后越过时光。

十年后再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未来的“乐园”大统管,爱思托菲(Acetorphine)与她敬爱的那位大人,那位无上至尊的初次相遇。

……

时间是帝国第四十个千年的第一个百年。

诺曼森行省,兰开斯特市,西城区。

战斗落下帷幕。在漫天爆炸的背景中,唐吉回头,注视着倒地的少女。她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重新变回了人类的样貌,猫眼清澈透亮,像是淡金色的玻璃。

回收了“金色DNA”,唐吉倒也没在意这个刚才还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的怪人。

尽管对方突然变回了黑发少女。

假面骑士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剧情,前期作战的怪人,往往是被组织用变身器控制的受害者……被击败就会现原形,倒也合情合理。

在某些设定中,受害者还会丧失怪人期间的记忆,唐吉见这孩子傻呆呆的,眼眶红肿,也就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今夜的战斗,让他是真满足了。

“那个。请等……下。”

不远处瘦削的身影抬起手,用怯弱的口吻叫住他。

少女银铃一般的颤抖嗓音,既畏惧,又感激。

“你,到底是什么人……?”

异类骑士停下脚步,动作有点诧异。他完全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不过,既然对方诚心诚意问了,或许把“常年最想说的台词第二名”搬出来也不错——

“不过是个路过的……骑士罢了。”

……路过的,骑士吗。

爱思托菲表情怔怔,目送着远去的神秘身影。

对方不但在危险时来解围,还将自己拉出绝望的深渊泥潭……虽然本能觉得可怕,但爱思托菲忽然想追上去。

虚弱的身体没能承载慌乱的步伐,在巷口跌倒。

夜晚的西城区光辉绚丽,菲林少女努力抬起脸,这时感觉手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

神秘的、沉甸甸的物体……某种装置,某种配饰,精致的构造让人不禁想双手捧起来。

正中圆有着裂纹白的蛛网组件,其余部分则呈现一种美丽的漆黑。

那是一台介乎液体和固体的东西,爱思托菲拾起时,黑色的“影子”正滴落下来。

看着缠绕在上面,不详的黑色气焰,爱思托菲不禁在脑海里将其和一道神秘身影联系起来。

毫无疑问。

这是,“驱动器……”

来自漆黑骑士的力量象征。

“难道说……是给我的吗——”

这一刻,爱思托菲想到了很多。

自己的经历,研究所的黑暗,同伴不惜牺牲,之前黑骑士漫不经心的话语……以及,那个想赐予所有人新生的愿景。

“新生”。

是啊,新生。

多么美妙的词语。那太过美好,以至于对苟活下来的自己而言,宛若毒药。比漆黑更漆黑,比剧毒更猛烈。她把黑色驱动器抱在怀中,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定是……那位大人好心“借”给自己的力量吧……

上面飘扬的恐怖气息,预示着使用它的危险。可是爱思托菲没有放手,抚摸着驱动器上的纹章。

如果说之前,她的目标只是找到所谓的“都市传说”,现在,她有了新的想法。

借用魔鬼力量之人,终将万劫不复,支付生命的代价。

——但那又如何呢?

这一天,绝望的少女饮下了“毒药”。

“奇怪……东西呢?难道战斗的时候掉了……”

回到家后。哪里都找不到Revol的“零式驱动器”,唐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无所谓。毕竟只是配套道具,有时间动手再做一个吧。

“功能上还挺齐全的……作为玩具的话,到底能不能售卖呢?”他思忖起来。

若是有人捡到,自己一定要问问对方的上手体验。以作改良上的参考。

——前提是……有人捡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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