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那个，刚才你说要来集市，但还没说我们要买什么呢。”
穗砂和枫露丹缇继续挤在人群中随着缓缓前进。
“很多东西，两人份的干粮、水、睡袋、衣服，还有骆驼！之前一直想骑。”
魔女小姐一样一样地细数，而穗砂听了后表情微妙起来：“这些东西……你不会打算穿越沙漠吧？”
“嗯！我想去海息镇！”
“那是什么地方……不对，先不说为什么去那，直接穿越沙漠，就我们两个人是认真的吗？！”
穗砂眼角颤抖。
尽管对于沙漠的了解同样不多，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种事情是找死。
且不说没有向导会不会迷路这种大方向上的问题，光是那些听起来笼统且印象流的准备物资就感觉不太靠得住。
而和魔女小姐闲谈的插曲间，一旁的舞蹈也到了谢幕环节。
只见那位舞女在来到高潮的乐曲中完成最后舞步的回旋，而后骤然收回随旋律摆动的双臂，脚腕佩戴的银铃发出轻微又清脆的晃响，在音乐停歇后格外清晰。
短暂的停顿后，观众中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大量面值在五、十艾什的硬币被抛向舞女站立的地毯，而完成了演出的舞团其他成员们则在待到没有观众打赏后乐呵地从左右卷起地毯，将所有投来的钱币都收了起来。
随着演出结束，聚集在集市口的人群也纷纷散开，人潮涌向四周骤然将还没意识到数量威力的穗砂和枫露丹缇冲散。
穗砂看着向自己伸出手的魔女小姐在人潮拥挤下渐渐远离顿时大喜过望，自己等待的机会这么轻易就到来了可真是意外之喜。
被挤到集市内后，人群的密度不再像刚才一样摩肩接踵，不过仍然相当密集，以穗砂一个孩子的身高只能到大人的腰往上一些，稍不留神就会被撞倒甚至踩踏，所以必须非常小心地移动。
不过也拜这个环境所赐，魔女想再找到自己绝对不容易……至少以普通人的视角是这样。
只是不知道魔女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带着忐忑的心情，穗砂开始试图在各色不同的大腿和裤腰带之间穿梭寻找离开集市的路。
相比街边，集市内摊位的种类明显丰富了很多，规模也大了不少，不少穿着不同国家特色服饰披着斗篷或者披风的商会队伍正在自己搭建起的各色各样的帐篷下摆摊，收购或销售特定的货物，此外似乎还有一些售卖服务的摊位，比如……
“你好呀，可爱的小朋友，想要试一试占卜吗？”
叫住他的是一个穿着薄纱披肩，戴着同样材质面纱的女人，正坐在一个临时摊位前——实际上只是蹭了某个大帐篷布檐一角摆了一张小桌和两张板凳而已。
尽管遮挡了一半的面容，但露出的双眼却十分灵动，加上披肩下毫不介意春光乍泄的穿搭暴露出紧致富有光泽的肌肤，她的年纪恐怕不会超过二十岁。
更重要的是，穗砂对那双妩媚的双眼有印象，几分钟前魔女小姐还因为自己多看了一眼而不高兴呢。
“你是刚才的舞女吧？”
“哎呀，还是被看出来了？明明特意挑了个看起来挺乖巧的小孩子呢。”
舞女有些惊讶地捂嘴，不过看起来也并不慌乱，只是嘻嘻一笑后嗔怪道，“那些男人也就算了，你才多大就一直盯着姐姐看啊，小色鬼。”
“我才不是因为那样的原因！而且刚才明明是你在到处抛媚眼吧！”
穗砂很不满。
“哎呀，没关系啦，姐姐不介意的~反正都已经决定是你了，”
舞女摆了摆手，又问了一遍最初的问题，“要试下占卜吗？”
“占卜……你不是舞女吗？”
“嗯嗯，跳舞是我的主业，不过占卜也是兴趣嘛。”
“这个兴趣没记错的话会被教廷当成魔女来着……”
穗砂扯了扯嘴角，自从天火圣廷和魔法使正式开战以后，类似占卜、灵视、通灵之类长期存在于民间的活动都渐渐消失了，毕竟猎巫的大背景下没人愿意和“魔女”扯上关系，万一招惹上宗教裁判庭的家伙恐怕下半辈子都会过得不安生——如果还有下半辈子的话。
也得亏这里是教廷影响力没那么大的中立国，而且沙漠民们也有自己信仰的神明，所以对所谓的占卜也持开放态度。
“嘿嘿，别担心，这里不会有那么无聊的人在意这种小事的。”
舞女很坦然地坐在桌子后面冲着穗砂勾了勾手，“来吗？看在你是小孩子的份上就不收钱了，反正今天收益也不错。”
我也没钱……
穗砂腹诽，又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是人贩子之类的角色……不过他对于从人贩子手上逃掉这件事可比从魔女身边逃跑有经验多了。
考虑到这个地方用来藏身还算不错，而周围人流汹汹又不知道魔女有没有在出口之类的地方守株待兔，比起无头苍蝇一样往外挤，躲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穗砂在舞女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又缩了缩将身体藏在帐篷的阴影下：“好，那就试试。”
舞女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明智的选择，我的占卜可是很准的，绝对不是那些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骗钱的花招。”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穗砂还在紧张地观察周围，敷衍般地回应：“怎么占卜？水晶球？茶叶？卡牌？看手相？”
“都不是，只需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就够了。”
舞女忽然起身，双手从两侧托住了穗砂不安分的脑袋，强迫他没法继续转头去看枫露丹缇在不在附近。
“喂，你别——”
穗砂想反抗，但与舞女那双琥珀眸子相对时脑海中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安定感，就像有人抚平了他心中一切无论正负面的情绪，强制进入古井无波的精神状态，同时各处的感官都纷纷被放大，集市中的喧闹声几乎将耳膜刺破，而脸颊上也传来舞女双手清晰的触感，既有作为女性的柔软，又有经受风沙洗礼的粗糙。
进入这个状态后，穗砂几乎立刻感受到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点触在自己的眉心，从中抽走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穗砂仿佛看到舞女的双眸中闪过一圈光晕，紧接着她就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几秒后，那种感官被放大的奇妙感觉渐渐消失，而舞女脸上的惊异仍未消失。
“怎么了？”
尽管知道她有可能故意装出这样的表情，但穗砂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唔……”
舞女似乎显得有些苦恼，左手半捏着抵在唇边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你最近有认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吗？虽然不是直接关联，但我可从来没见过牵扯这么巨量因果线的情况。”
不得了的家伙？魔女算吗？
穗砂愣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而在他做出回应之前，舞女就腾地站了起来，连自己的小板凳小桌子都不要了，慌慌张张转身就走：“我忽然想起来团里还有点事，拜拜！”
这家伙，搞什么啊……
还没等穗砂弄明白，两条手臂就忽然从身后环绕过来抱住了自己，几缕黑色的发丝从侧面垂下来，带着阵阵香风：“找到你了。”
穗砂僵硬地回头，脖子像是润滑不充分的滞涩轴承，果然看到了那张人偶般的精致面容。
魔女！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明明这个位置相当隐蔽啊！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有点紧张的样子？难道说……不不不，别自作多情，就算她说喜欢自己之类的话也不行，怎么能相信魔女的话？
“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枫露丹缇很仔细地上下摸索着穗砂的身体，双手从脖子顺着肩膀向下，像按摩师一样摸了个遍，确认没有异常后松了口气。
“好痒！别、别乱摸啊！”
头一次被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放肆地抚摸身体，穗砂下意识地想躲闪，但魔女小姐的力气跟外表那纤弱的样子完全相反，而痒痒的感觉又让他根本没法用力，根本反抗不了。
“那就告诉我刚才遇到了谁？”
“这是什么拷问形式吗……咿哈哈痒！我没说不说啊！刚才的那个舞女啦！但她只是给我占卜了一下而已，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个家伙……果然是偷腥猫吗？哼。”
“才不是！话说你从哪里学来的词？明明自己连生活常识都很匮乏。”
穗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感觉自己在魔女小姐眼里忽然变成了某种不光彩的角色。
“布琳阿姨和爸爸吵架的时候经常这么说娜塔莉亚阿姨，还有，我的生活常识才不匮乏。”
枫露丹缇不高兴地反驳。
“如果不匮乏的话就不会提出两个人穿越沙漠这种计划了……咳咳，且不说布琳和娜塔莉亚是谁，我敢肯定和那位舞女小姐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你想象中的事情，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穗砂义正辞严。
“可是你让她对你用了魔法……”魔女小姐有点委屈。
允许对自己使用魔法在你们魔女那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等等。
穗砂忽然明白了魔女小姐话里的意思。
刚才的那位舞女小姐也是魔女？
